《育神（下）》郁*德

78、七十八（回鹤凤的叙述）

　　我一直以为小宁很傻，无数次为了他的傻劲而担忧害怕，我一直不明白我究竟爱上了他哪里，我以为这是我梦里的宿命，无论怎样，也注定为了他奔波劳碌，因为他就是那么傻得可爱啊，可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没准傻的是我和雷。

　　我不知道他和轩辕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对话明明每个字我都听明白了，组合起来，我竟完全不懂。然而，他们之间流露的感情又是那样的真实，我一直以为小宁是不爱轩辕直的，不管是现实生活中也好，还是梦境中也好，毕竟小宁从来没有承认过，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能在一起的条件，可是，也许小宁最爱的一直是轩辕直，比爱我和雷更爱。

　　我不知道是其它六国的皇族特别倒霉，还是我和雷的运气特别好。我们这样的亡国之奴，没有遭到流放，没有客死异乡，每次遇难总能逢凶化吉，即使是做为皇帝的情敌这样最不讨好的事情，也没有对我们有丝毫的损伤。轩辕直在八国的叛乱中单单留下我和雷，这难道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从此，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虽然这次又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可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应该不会怪我吧。”出了皇都，小宁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有些傻傻的搔了搔头，因为又做错了事，所以露出像小狗一样讨好的表情。

　　我看着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次难道真的是无心的迷路所引发的吗？似乎和小宁在一起之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无论怎样变，都并没有变得更糟，他像是有一种魔力，能自动消弥灾劫，不管怎样的人，到了他面前，都会自动地受到他的影响，如果不是他特别好运，那就是他其实比我想像中的要聪明。我一直觉得像他那样性格的人，实在不是我应该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可是我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离开了他就觉得自己并不完整。我曾经以为这仅仅是一个梦，可是却总也不甘心放弃，仿佛放弃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想要抓住他，和他在一起的心思竟强烈到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为何我会这样的爱他？

　　“你也知道又给我们带来麻烦了，下次再不听话，就不救你了。”小雷气呼呼地道，表情虽然很严厉害，眼神里却满是宽容，他喜欢小宁的心思一点也不比我少。很多往事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些曾经围绕在小宁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我都恨不得他们都远离，只有雷，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忍耐，也许是一起生活得太久了，竟像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小雷，你最好了，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不论我闯了什么祸，小雷都会跑第一来救我的。”

　　小宁仍然腆着脸，像女孩子那样扯着小雷的袖子摇啊摇。即使是做这样的动作，他也没有半点尴尬，他似乎从来不怕丢脸，再丢脸的事情他也只会有三分种的羞窘，而当他在轩辕直面前为我们流血、流泪，为我们愤怒、抗争，为救我们而不惜牺牲性命的时候，他是那样的高大，现在想想，他其实把我们保护很好，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和使命，他从未让我们受到真正的伤害。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和雷在保护他，在宠爱他，但现在想想，他对我们的宠爱和容忍又何曾少过半分？他心里存着愧疚，因为不能给我们专心一意，所以付出了双倍的努力，表面上他似乎是给我们带了麻烦了，可是如果没有他，麻烦就一定不会找上我们吗？那些麻烦仅仅是因为他才招惹上的吗？如果没有他，我们真的能躲过那些麻烦吗？

　　我一直怀疑，小宁来到这个皇朝所背负的使命，我甚至怀疑，与小宁的一切压根就不是前世发生的事情，那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抹去。我不敢去追究，也不想去追究，总觉得追究起来，那秘密的背后或许引发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已经见过太多刨根究底之后的悲剧，如果知道真相后并不能让自己快乐，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但轩辕直想必一直都知道得很清楚，而他之所以知道得很清楚，是因为小宁爱他吗？又或许，更深一点的去想，这世界会变成这样，都缘于小宁的意志？但我和小雷会以梦的方式记得小宁，是不是也因为小宁还是有一点爱我们的，而但凡他不爱的人，自然也没有理由记得他。

　　“小宁，你爱我吗？”我拉住小宁，执拗地问道。

　　“当然爱了。”小宁环抱住我，摸摸我的头发，笑得温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宠溺和决不放弃的坚定，他是懂得珍惜的人，为了我和雷，他放弃了也许是他最爱的那个人，而正因为放弃了那个人，他才会更加的拥紧我们，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想再有遗憾。

　　这样就够了，只要他爱着我就够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更何况，或者我还远不至于悲观失望，我一个人也许比不过轩辕直，但我和雷加在一起，轩辕直也得让步。不管怎么样，我记得小宁，不仅仅是因为他爱我，他潜意识里希望我们记得他，也因为我之前肯定也非常非常地爱他，因为我不甘心失去他，所以一定要记得他。我的心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就像是本能在驱使着我，这还不足以证明那遗忘在过去中的我认为他值得我那样去深爱吗？我紧紧回抱住他，“我们以后都要幸福。”

　　“嗯，我们会幸福的。”他用仿佛誓言一样的口吻郑重的回答。

　　当他轻轻地拉住我的手握紧，然后大步朝前走去的时候，我知道纵然这个结局并不那么完美，却已经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