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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道 ...

  •   我也不开心,我看着地上的吊坠碎片,心疼极了。

      可怜的程晏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看着我求表扬,并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老师已经对他有了这样的印象。

      我觉得万分尴尬,匆匆行了个礼,抱着程晏就逃了。

      德怀,感谢你无意间保我狗命,我日后报答!

      事情证明,我逃跑是万分正确的选择,因为我回到玉禾殿听娘娘说到这个太傅时,才知道原来他是今年的状元郎,陛下钦点的。

      还好没来得及得罪他。我庆幸极了。

      张子安。娘娘说那是他的名字。

      娘娘说太傅才华是一等一的好,性格却有些差强人意。
      待我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这是怎样的差强人意时,翠枳端着银耳羹进来了。

      娘娘招呼我一起来吃。

      我……我是最听娘娘的话了!翠枳做的一手好饭菜,不吃白不吃。
      翠枳纵容地瞪了我一眼,转头去忙活了。

      我扒拉着银耳羹,吃得很欢快,忽然听娘娘吩咐我,说书书你要多看着点阿晏,不能让他乱吃或者乱碰别的宫里的东西。

      我抬头望着娘娘,发现她眼中有淡淡的忧愁。

      好的娘娘,您放心,有我在身边绝对没问题!

      我拍着胸脯保证。
      衣物摩挲,好像少了点什么,喔我想起来了,我的吊坠已经被摔碎了。

      “阿晏过了今年的生辰,就让他同太傅学习。”娘娘摸着跑过来撒娇的程晏的头,又对我说,“要让他听太傅的话。”

      我连连点头,心中却觉得两岁的小阿晏成日里要面对太傅那个老古板,对他实在是一种折磨。

      晚间我哄着程晏睡着后,翠枳到了我的房里。自我被派给程晏后,我与翠枳就很少在一起睡觉了,因为程晏太小,夜里起夜总是离不开人。

      我在小太子的寝宫里就有一间小房间,安放着我的床单被褥。

      翠枳也要伺候娘娘的。
      听翠枳说,陛下不来玉禾殿的时候,娘娘经常看书或者分配后宫的用度,不会早睡。

      我望着抱着枕头踏进我小屋的翠枳,直到她掀开我的被子钻进来时还在愣神。

      我问翠枳:“今天你怎么大驾光临了?”

      翠枳一边移我的枕头,好给她的枕头腾位置,一边回答我:“跟你一起睡,还有意见?”

      我……好吧,说实话,翠枳能来与我一起,我心里很高兴。

      毕竟长夜漫漫,这阵子我夜间醒来,一个人看完程晏后,摸黑回屋时,总是觉得寂寞的。

      这玉禾殿,我最喜欢的,便是翠枳了,平日里她为娘娘忙前忙后,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难得她今夜能来,我跑住翠枳,开心极了。

      翠枳忍受了我的傻笑片刻后,又说:“其实是来关照你几句的。”
      说完翠枳推开我一点,我俩就面对面躺着,烛光昏暗,我听翠枳念念叨叨。

      她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娘娘对别的妃子都很和气,唯独对那于美人不同吗?”

      我……我不知道。
      我虽然能察觉到一点娘娘对待于美人有些生分,并不是平日里那般和和气气的模样,心中清楚一点,但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翠枳也没指望我能说出来,倒先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你当时在太后那儿当差,没有什么印象的。”

      我确实在太后她老人家那儿当过差,不过那段时光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悠久了。

      依稀记得太后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家,我有一次不知是做错了什么事,一个掌事宫女一直在数落我,太后见了就呵斥她,说她不懂礼貌。

      我因为这件事,一直很尊敬太后,她逝世的那时候,我也诚心实意感到伤心。

      不过当时年纪实在太小了,大概才七八岁,伺候娘娘后,这些记忆就渐渐模糊了。

      “那个于美人同太子的相貌是有些相像的。”翠枳说到。

      她的目光太意味深长了,我忽然就想到我接程晏到玉禾殿那一天,娘娘细细端详过他之后,说了一句“小阿晏和他娘亲长的真像啊……”。

      所以说,于美人和已故的施贵人长的像?
      我感觉到自己窥见了一些秘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翠枳。

      翠枳只回了我一个白眼。

      大抵是觉得我不聪明,没有她的提点悟不过来。

      我很伤心。
      我睁着泪意朦胧的眼睛,问翠枳,“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

      翠枳拍着我的脸,顺带将我努力挤出的一滴眼泪擦走,“昨日里娘娘刚把那个于美人安置好,陛下后脚就去了那儿,因此今日里拜见娘娘时,于美人有些翘尾巴。”

      “新人进宫通常会不安分一些,你只要注意照顾太子,娘娘白日里也关照过你,不要让太子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明白了,看来娘娘和翠枳都怕于美人仗着盛宠,对程晏不利。

      陛下子嗣单薄,现如今只有程晏一个宝贝疙瘩,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我郑重地点着头,抱着翠枳千恩万谢的撒娇。

      翠枳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回搂着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陛下的本意大抵就想我们这样也未可知呢。这话我似懂非懂。

      翠枳在我身边,我睡得格外舒服,以至于再睁眼就到了天亮。

      唔,天亮……天亮了啊!!

      我惊弹下床,急慌慌地奔到程晏的床前,他已经醒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着我。

      我们俩默默对视片刻后,我伸手进了他的被窝。

      一片温热。

      我欲哭无泪,同时又庆幸还好程晏才尿床,不然冻着了,发烧了怎么办。

      我拿来程晏干净的衣服,将内衣放在自己怀中捂了一会儿,在此期间,我将程晏抱起来,为他脱下湿衣服。

      程晏抱着我的脖子,笑得很欢快,支支吾吾说着:“书书,尿床!”

      我瞧着他也不知是羞耻自己的行为,还是开心怎么的,我更愿意他是前者。

      换好衣服后,我又换好程晏的床单,然后将这些湿衣服交给小宫女洗。

      我便安排程晏洗漱,在盆中洗好他的巾布,正要给他擦脸时,忽然想到了张子安昨日那句嘲讽程晏还不会走路的言语。

      其实吧,太傅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阿晏!”我笑眯眯举着巾布示意他自己拿着,“自己擦下脸,好不好?”

      程晏可开心,一个“好”字回答的字正腔圆,两只小手捧着巾布一通乱抹,自己在巾布下面咯咯乱笑。

      我看着程晏,感觉自己此刻内心像个沧桑的老母亲。

      我明明……也才十五岁好不好?

      程晏洗漱完毕,我抱着他去见娘娘,踏进玉禾殿时,看见翠枳正为娘娘梳发。

      娘娘的头发乌黑亮丽,柔顺得很,披在身后像绸缎一样,漂亮极了。

      见我过来,她偏了偏头。娘娘早已画好了妆容,此刻我逆着天光看她,见到她美目流转,红唇艳丽,端的是一副极好的样貌。

      但是此刻娘娘没有笑,我也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她现在是悲伤的。

      我正这样想着,一个小宫女来报,说是陛下刚刚派人传话,于美人昨夜里累着了,今早就免了她的请安。

      我忙去看娘娘,见她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挥手,让小宫女退下了。

      我暗中将程晏推了推,小家伙刚才一直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这时候倒与我生了一些默契,扑倒娘娘怀里,哇啦啦喊着,“母后,阿晏饿!”

      娘娘垂下头看他,长发垂散,挡了些光,在她面容上留下少许阴影。

      她忽然笑着摸摸程晏的头,说,“好啊,那母后陪阿晏去吃饭!”

      娘娘没有接着挽头,也没有换衣服,领着程晏坐到桌旁,让人传膳。

      吃到一半,娘娘忽然扭头对我说:“书书你今日出宫玩会吧,顺便帮我在国庙那儿求一个平安符,到时候给程晏带着。”

      “阿晏今日就在我这玩,翠枳,你让她们回去。”
      娘娘说得是一众妃嫔,看来娘娘今日不太想见她们。

      翠枳看起来有些伤心,对娘娘说:“你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娘娘沉默一会儿,笑了笑:“我就任性一次,翠枳,好不好?”

      翠枳便叹气。

      于是我就出门了,临行前翠枳检查我的宫牌和钱袋,生怕我蠢得回不去。

      我走了长长的宫道,递了牌子出了宫,还觉得这恍惚的不太真切。

      其实,我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宫门了。

      在我很早的一段记忆中,应当是在宫外住过一段时间的,后来才被家人送进宫谋生。

      我依稀记得宫外有糖葫芦,红糖外裹,糖衣甜脆,我向有些小宫女描述那口感滋味,总会惹得人家羡慕。

      但我是真的记不得那时的岁月了。

      翠枳的阿爹兄长经常来信给她,要她给家中再寄些钱过去,所以她的钱一向留不住。我就不同,大抵我的生父生母当年只单纯想让我另寻他处,不再成为他们的累赘,这些年来也没再联系我。

      我零零落落地存了好几年,也算有个自己的小金库。
      总归是比翠枳多的——每每她有难处,跑来与我借银两时,我总是分外开心,觉得那些冷冰冰的物件有了用处。

      唉……我在国庙前想这些钱啊钱的干什么呢!真是俗了!

      我定了定自己的情绪,开始一级一级地蹬台阶。

      石阶四周都是翠竹松木,一片深幽碧绿,偶有几句不知名的鸟啼,拖着调子传过来。台阶边角处有隐隐的青苔,瞧着也可爱。

      我低头正走着,忽然上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下一刻,一角白色衣袍便进了我的视线。

      我愣了神,衣袍下的靴子也停住了。我抬头去看,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人正是前两日在宫中遇到的太傅大人。

      我本能想到了上次自己落荒而逃的可怜模样,面子有些挂不住。

      张子安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过看向我的眼神无端带了些震惊。

      我尽力稳定尴尬的心情,笑眯眯同他打招呼,说太傅好巧,我们竟然在国庙这儿遇到了。

      他盯了我片刻,不走也不让路,我弱小的心脏无端抖了一下,开始思考绕过张子安是否失了礼貌时,听到他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嗯?
      我想他应该把上次的事忘了,毕竟贵人事忙,这念头一起,我又想给自己挣点面子。

      我大约只能从自己身份上做文章了,这文章在于普通宫女和掌事宫女的区别。

      于是我骄傲道:“出来给太子求个平安符。”

      顿了下,我又继续说:“奴婢有事在身,这就先走了。”

      我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实在太好了!以从容的语气表达出我对于他太傅老人家不上心只是出于应付的心态!!

      娘娘说他性格差强人意,不太讨喜。那我下一下他的面子肯定不是啥大错,这下张子安该愤怒而去了!

      聪明!

      我乐呵呵地等着张太傅生出自知之明拂袖而去,谁知那人清朗朗的声线传入我的耳中,竟是一句“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什么?!

      我震惊之后还是震惊,想着我求个符有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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