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基金》许三立

8、七、学术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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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向有关部门反映过我被‘三体人’抓住的事情。可惜有关部门一直没有足够的重视，导致会有今天的局面。我倡议有关部门应当立即行动起来，重视像我一样遭遇的人，灵活运用我们提供的信息为人类造福，而我们民间学人一定能迎来自己的春天。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如雷。
　　“感谢吴迪先生的发言，下面有请胡来先生上台，他发言的题目是《三体文明与谎言》。同时请下一位发言人做好准备。”主持人宣布。
　　“现在民间学术就是这水平？”王安若有些暗自好笑。
　　这次“世界三体文明研讨会”共有二百七十多个国家及地区的专家学者参与。昨天是开幕式以及学界各领域泰斗发言，而今天是分小组讨论。虽然王安若参会的身份只是来自地球防卫安全部的观察员。
　　但作为一个曾致力于在天体物理学，并期望自己有所成就的人，王安若其实更想去参加“天体物理组”的讨论。可是那个人却说：
　　“ETO暂时进入蛰伏期，此刻更需要警惕的是潜伏在普通大众身边的‘良知会’。去‘民间组’，这是命令！”
　　“你让我不痛快，我就拿你儿子撒气。”王安若这么想着，居然有了一些快意。
　　胡来的发言似乎是实证主义。其发言的核心是：有谁见过“三体人”？谁有“三体人”确实存在的影像资料？谁能证明“三体”不是有人刻意编造的故事？进而提出了自己的假设，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学术界的腐败——正是因为他们的腐败，所以人类科技才毫无进步。也正是因为他们想要掩盖自己的腐败，才会编造出“三体人”这样的谎言。
　　当胡来讲完，台下掌声久久不能平息。这些民间学人们真是太有感触了。没错就是这样——腐败的学术界搞着暗箱操作，设置着各种有意无意的壁垒，所以他们辛勤的研究成果才会无人问津。
　　虽然王安若知道有些民间学者的研究很野，但野成这样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而这掌声如同嘲笑一般刺激着王安若——导师最后时刻那绝望空洞的眼神，自己被迫放弃学术的无奈。
　　“真是够了！给本姑娘安静点！”王安若大步流星的向讲台走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主持人很有经验。在知道王安若地球防卫安全部的身份以后，主持人无奈的向后一位发言人解释到：
　　“刘欣欣先生，要不您先等等？让这位王女士先讲？”
　　“没事，没事！我刚好构思一下我的《黑暗雨林》。”
　　“我今天上来，没做什么准备。临时想到个《中华过去与未来》。
　　顾炎武言：‘有王者作，其必遵贞观之制乎？’唐贞观四年，州县学皆作孔子庙，到宋神宗时，王安石有所改易。明崇祯十五年，左丘明、宋五子以及朱熹入先贤祠。到康熙六十一年，地方孔庙所祀规模基本和明末一致。而之后有清一代增祀先贤先儒达80余位。
　　但我们知道，就在这先贤诞生最多的时代。中国的科学技术却落后了。这是为什么呢？费正清专门谈到了阻碍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两个障碍：
　　一、他认为中华重视人的伦理道德规范的探讨，而忽略了人对自然进行征服能力的探讨，也同时忽略了对物质、技术乃至科学发展的研究。我国的梁漱溟先生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梁漱溟先生认为中华第一期的学问也就是人对物的学问有明显的不足。
　　二、费正清认为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尤其是中国学人的思维方式很少有完整的逻辑思维体系，缺少对于思想以及概念的基本界定。他们没办法用一种概念来证明另一种概念。
　　没错，我指的就是在坐的一些人。恕我直言，刚才胡来先生的发言，已经陷入了一种阴谋论的猜疑当中……”
　　“你放屁！”台下情绪激动的胡来打断了王安若。其他谩骂的声音也不断响了起来：
　　——“下去吧！”
　　——“我们不欢迎你！”
　　“本姑娘不需要向你们解释。”王安若走下讲台。
　　“讲得好！”在众多谩骂中，一个声音显得很突兀。史晓明不知何时来到了会场。正鼓着掌从后排往前排走。
　　“刘欣欣先生，要不你再等等，你看这个人，要不让让他吧。”主持人看着装扮颇为怪异的史晓明，苦笑着和刘欣欣商量到。
　　“没事，没事。刚才的发言给了我一点启发，我刚好再想想。”
　　史晓明大步走上了讲台，台下有人在起哄——怎么什么人都往台上放。对于这些，史晓明毫不为意。
　　“孔子当年对弟子讲，穿着破烂衣服敢和穿着名牌服饰的名流站在一起，这样的人只有子路了。子路听着很高兴，一辈子都记得这话，但孔子说：做到这样不是很应该的吗？更何况我这件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
　　史晓明的这个故事收到了奇效，台下安静了不少。
　　“我在这里听了好一会了，听到了各位老师学术的分歧。学术探讨嘛，意见不一致很正常。我希望有什么不同意见，大家可以稍后私下交流。咱们都是有理想的人，都是关心地球前途的人，都是走高大上路线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混同与那些一般人呢？”
　　史晓明其实在这会场已经有一会了——毕竟这会议虽然人多，但要打听一个美女的下落，总不是什么难事。史晓明觉得王安若说的挺好，结果这帮人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家哄下去。史晓明觉得这么多大男人，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姑娘家家，真是太不地道了！所以他要上去，把这场面扭转回来。
　　“我们人类已经遭遇了太多的苦难了。比如我，我今天就挺苦难的，不然不会穿着这身上台。”
　　台下轰然大笑。王安若看着史晓明那哭丧的样子，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也就跟着众人“噗嗤”了一下。
　　“面对这些苦难，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抱怨。但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看到了一群人的选择。这群人没有抱怨，只有自己的思考，竭尽全力的思考，在此谨献上我最诚挚的敬意。”
　　说到这里，史晓明顿了一下。台下有人鼓起了掌，但掌声不够热烈。这掌声应该是出自礼貌，而非是感动。
　　嗯，火候还欠点，那就再来一点！
　　“刚才诸位专家都从自己熟悉的角度，讲述了自己对三体人的理解，对于未来的理解。各位专家选择的角度不同，描述的语言也不同，但大家想为人类做贡献的心是一样的，因为无论我们怎么说，太阳就是太阳，光就是光！”
　　史晓明看着台下有人在点头，有人则在盯着他在看，看眼神应该是很受用。
　　还不够！继续！
　　“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们人类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应对这场危机。我们人类也很难称得上有什么运气。和那些未知文明相比，更难说得上有什么智慧。但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看到了我们人类的态度——绝不回避问题的态度，竭尽全力的态度。这就是诸位老师展现给我的。
　　孟子说：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生命的精彩就在这里，大国的气度就在这里，人类的精神就在这里。因为重点从来不在解决问题，而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得到成长。相信在不断的成长中，在各位老师不懈的努力下，我们人类必能有解决问题的那天！！”
　　掌声！喝彩声！瞬间把史晓明淹没了。
　　成了么？那就下一步！
　　“在这样的成长中，痛哭在所难免，犯错在所难免。但每一次犯错，我们的后人们就能少走很多弯路。这就是我们错误的价值，但是我们首先要承认这个错误。如果连承认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会有进步？胡来先生，如果我说你刚才犯了个错误，你承认吗？”
　　这就是史晓明对胡来的将军。史晓明先是自嘲，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再是示弱缓解了众人的敌意，接着用煽情争取到了大家的情感，最后这一下出来时，已经是必杀。
　　胡来有些窘，他怎么也想不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头上。这时他要是不承认，就掉入了史晓明假设的那个前提——如果连承认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会有进步。所以就含混的答应了。
　　“大家给胡先生一点掌声好吗？为他广阔的胸径，为他学人的风范，为他那一声‘我错了’！此刻掌声在哪里？”
　　掌声响起！史晓明知道必须要给胡来一点鼓励。这鼓励即是压力——史晓明借由众人施加给胡来的压力。
　　“那位王安若小姐，你听到胡来先生的道歉了吗？”史晓明在讲台上向王安若喊到。
　　在众人的关注中，王安若破口而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