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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情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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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吟打开看了一眼。
礼袋虽然很小巧,但里面却装了足有十几支不同样式的口红。
除了丁涵婧最后给她挑的那件以外,还有别的叫不出名字的品牌。
钟吟偏头问:“给我这个干什么?”
江放右手握着方向盘,不太自然地望了眼窗外:“昨天下午的事儿,很抱歉。”
重新把手中的小礼袋扣上,钟吟本想拒绝他的好意,但又觉得顺其自然地给他一个台阶下、让此事就此揭过更好。
她把礼袋收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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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宅的位置偏僻,离钟吟住的小区有一小时的车程。
不过两人出发得早,到达时,饭菜还没准备好。
听管家说人到了,江老爷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表情威严。
看见江放,他的脸色愈发沉了几分。
老爷子右手拿拐杖敲了敲地面,肃声道:“你给我过来。”
钟吟大脑空白一瞬,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忽然发火。
她忐忑地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江放从她身边越过,钟吟才发现老爷子刚才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江放走过去,江乐鸿抬手就给他来了一拐杖。
他力道一点儿都没收着,棍子打在身体上,发出一声闷响。
钟吟吓了一跳,害怕地停在了原地。
发火的时候,江乐鸿的气场尤为强大,整个大厅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他皱着眉缓声质问道:“你昨天,又跟哪个女人出去鬼混了?”
“……”
江放和钟吟都是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转过去,”江乐鸿冷哼一声,又甩了江放一拐杖,这回打在背上,“真当我老了就不管事儿了是吧?”
“江放,你都做了些什么破事儿,我一清二楚,只是有时候懒得和你计较而已!”
江老爷子一向严格,江放这性子他不喜欢,从小到大教训了无数次,但自从孙子成年以后,他就没再打过。
一方面是自己老了、打不动了,另一方面是觉得再怎么打,也难改掉他这幅臭德行。
但是现在都有未婚妻了,他还这样浪,实在让人气不过。
“我们江家世世代代名声都好,就出了你这么个浪货!”江乐鸿边骂边打,“人人都说富不过三代,我看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家钟吟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江家迟早毁在你手里!”
……
硬木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无比清晰。
后背并不是一个坚强的部位,受到重击有可能损伤肋骨或者肺脏,产生内伤。
虽然钟吟从小就不受宠,但好歹没挨过打。
被打的江放仍能保持一动不动,她却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
这是人家的家事,钟吟本来不方便插手,但是江放帮了自己那么多回,就连被她扣上“暴发户”的帽子都没反驳、陪着她把戏演完了,刚才还送她口红,现在她不帮忙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件事情也没有老爷子想的那么严重。
至少她是完全不介意的。
钟吟往前走了几步,把面无表情的江放拉开,对老爷子说道:“江爷爷,您别打了,也歇会儿吧。”
江乐鸿收手摸了把胡子,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小丫头心疼了?”
钟吟很诚实地说:“那倒也不是。”
江乐鸿:“……”
江乐鸿提起拐杖,又准备打。
钟吟赶紧说:“那,那要不您坐着歇会儿,我替您打?”
气氛因为这句话而沉默了一会儿。
江乐鸿思忖片刻,把拐杖递给她:“那你来打吧。”
钟吟吞了吞口水:“好的。”
意思两下得了。
钟吟本来的目的也是帮江放解围。
屁股是肉最多的地方,打起来不疼。
正常的家长教训小孩子,都是打屁股的。
钟吟握着拐杖,手法生疏但轻柔地,对着江放的屁股来了一下。
“啪!”
……
空气停滞一秒。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了。
忽然,江放猛地把头转了回来。
克制住自己想说脏话的冲动,他咬牙切齿道:“你往哪儿打呢?”
怕被老爷子听见,钟吟低着头、压着声音,说话语气极其无辜:“打这儿不疼呀。”
“……”
“操,”江放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气笑了,“我不怕疼。”
“哦。”
钟吟看到他耳朵很红,慢慢地意识到不对劲,自己也感受到了羞耻。
她捏着拐杖,又往他没受伤的腿上轻轻打了两下。
两颊红透。
全场,只有江乐鸿在一旁看得很乐呵。
他重新把拐杖握回自己的手里,心满意足道:“好了,打也打过了,气也消了,丫头,你可不能再生他的气了,知道没有?”
钟吟心道本来就没生气,但嘴上应着:“好的。”
江乐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这么盯了许久,他才指着钟吟手上拎着的手提袋,扯开话题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给爷爷带了礼物?”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钟吟捏紧了口红礼盒的手提绳。
从后背升腾起一股窘迫的热意,钟吟的两瓣嘴唇合了又张、张了又合,不知道该怎么答。
半晌,她才嗫嚅道:“抱歉,江爷爷,我没给您带礼物来……”
“啊?”江乐鸿也怔了一瞬,随即说道,“没事儿,要是每次回家都要礼物,那显得多生分啊!”
钟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顺着台阶下。
其实这个小袋子,看起来也确实不像给老年人的礼物。
江乐鸿好奇地问:“那这是什么东西?”
“口红,”钟吟指了指江放,小声说,“他送的。”
江乐鸿:“……”
敢情这小两口子早就和好了。
是他失算,自作多情了。
江放那小子别的优点没有,哄女人倒是真的很有一套。
江老爷子右手抚额,让钟吟扶着自己站起来,叹了口气:“走吧,去吃饭吧。”
钟吟跟在他身后。
走到半路,老爷子像不甘心似的,突然回过头,甩给江放一个凶狠的眼神。
“别以为你送个礼物,就能把这事儿一笔勾销!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干了这种缺德的破事儿,我下回还敢打你。”
“你爷爷我不仅要打你,而且要叫上你老子一起打你!”
即便江乐鸿压着声音,钟吟仍是把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看江放的眼神充满同情。
她驻足回头,做口型道:“别怕,我下次一定会继续帮你的。”
江放:“。”
江放宁愿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帮过他。
……
用餐时,江乐鸿一个劲儿地揪着钟吟问东问西,一下怕她钱不够花、一下嫌她工作太辛苦,直到钟吟摇头摇得脖子都酸了,他才停止话头。
一老一小的相处氛围温馨融洽。
江放坐在旁边,像一团赏心悦目的空气。
饭后,钟吟去书房陪老爷子一起下棋。
江放公司里每天都有一堆事儿要处理,吃完饭就打算走。
但是江老爷子还想让他晚上送钟吟去上班,毫不犹豫地驳回了他那句“我就先走了”。
江乐鸿皱眉说:“走什么走?你自己算算自己多久才回一趟家?!”
“这才刚回来,吃了个饭就又说要走,江家是你的餐厅吗?”
“你给我留下,”江乐鸿双手交叠、背在身后,语气不容置疑,“来给我们当裁判。”
江放把迈出去的那条长腿撤了回来:“……行。”
钟吟想着他背上还有伤,对老爷子说道:“江爷爷,要不让他先去上点儿药吧。”
“上什么药,”江乐鸿不屑地哼声,“你别心疼他!”
“男子汉大丈夫,只不过是挨几下打,有那么娇气吗?”
钟吟只能“噢”了一声。
老爷子虽然是个商人,但平时极爱读书,棋、书、画、政,样样精通。
这间书房他用了几十年,就连江宅翻修过后,此处也依旧保留了原有的制样,桌椅、书柜、屏风等家具皆由上等红木制成,装潢颇具中华古典美。
老爷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幅玉石围棋,带钟吟在桌边坐下。
这幅围棋很珍贵,悉数以和田玉珍品制作而成,价值上百万,就连棋盘也是红木镶嵌银丝线,低调华贵。
钟吟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在心底惊叹一番。
看她这幅羡艳的表情,老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把装着黑子的棋盒推到她面前:“丫头,你先。”
钟吟也不扭捏,应了一声。
两人相对而坐,没有江放的位置。
他随手从旁边扯了条凳子过来,坐在一旁观战。
钟吟确实有很久没下过围棋了。
她的水平本来就和老爷子有差距,再加上诀窍几乎都忘光了,没坚持多久就输掉了第一局。
不过,老爷子主要是寂寞,想找个人陪着玩儿,并不在乎输赢。
而且他愿意点拨指导后辈,赢局以后,又把棋盘恢复成决胜时的模样,向钟吟讲解。
一番学习完毕,两人又开了新的一局。
围棋讲究走一步、看三步,钟吟做事儿的时候沉心静气,这对她来说不难做到。
然而,江乐鸿毕竟是老.江.湖,走一步时,已经将后面五步棋的落点都了然于胸了。
他棋风稳健,杀人于无形,面对钟吟这样年轻的对手,显得非常轻松。
钟吟很快就落到下风。
她一对秀眉轻拧着,目光盯着棋局,紧张地思考。
倒是一旁观战的江放想到了出路。
正当钟吟准备放弃、一步步掉进老爷子设计好陷阱里之时,江放出声道:“等等。”
江放的棋艺是老爷子从小教起来的,他有天赋,思维又灵敏,时而能在江乐鸿手底下赢棋。
现在他说这话,肯定已经胜券在握。
江老爷子不满地瞪他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小子给我闭嘴!”
江放扬眉,没再说话。
他走到钟吟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带她把黑子落下。
钟吟愣了几秒,忽然惊喜地仰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怎么想到的!”
江放眉梢轻抬,指着一枚黑子道:“棋从断处生,势弱时,当断则断。”
钟吟了然点头。
江乐鸿忍不住骂:“没棋德的东西!”
公然偏帮就算了,居然还把他要讲的台词给说了。
江放右手搭在钟吟椅背上,随意地道:“您欺负人家小姑娘,不也欺负得很开心么。”
江乐鸿瞪着眼:“教与学的事,怎么能叫欺负!”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勉为其难地说:“那你来陪我玩儿两把吧。”
钟吟和江放换了个位置。
新的一局开始还没到十分钟,江放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下午时段,估计是公司里的事儿。
江放对两人说道:“你们先玩儿,我接个电话。”
语毕,他起身走向阳台。
老爷子疑惑地皱起眉,也跟着站了起来。
钟吟问:“江爷爷,您怎么了?”
江乐鸿竖起一根手指,对钟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接着,他扶桌沿站起身,猫着腰到阳台听墙角。
正如江乐鸿所料,江放的这通电话果然不是什么公事儿,而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打来的。
老爷子把耳朵凑过去一点儿、又凑过去一点儿,隐约听到什么酒吧、女伴、超短裙之类的词。
刚降下去的血压又“噌”的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