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冰[校园]》烟水袅袅

84、第 84 章

　　（中六十八）

　　江豪像一颗失去平衡的心咚一下落回了原位，心里又疼又怒地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王春暖又在那边试探地喊了一声：“……江豪？”
　　“……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江豪对着流光溢彩的街道舒出一口长气，很不爽地应声。
　　王春暖很愧疚：“对不起啊，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爸妈一直都在旁边，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江豪气闷得不想说话，但是不说话又怕她挂断，王春暖在那边着急忙慌地想安慰他：“你不要生气了，反正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回去了我肯定好好陪你……”
　　江豪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这个嘛……”她又结巴地说不出个时间，耳边听得江豪冷笑了一声，忙道，“九号……啊不，八号，八号我肯定回来。”
　　江豪不说话了，他往街旁的路沿上跨了一步，靠在路灯灯柱上仰头看天。八号啊……那不是还得等一周。
　　这边陷入了沉默，王春暖也总算平静下来。她转身靠在墙边，隐匿进黑暗里问他：“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
　　江豪冷冷淡淡地道：“不怎么样，快死了。”
　　王春暖听出他还在生气，也没有接话，仰头望着黑暗的夜空道：“我倒是过得挺好的。”
　　江豪气结：“是，你有爹妈陪着，我孤苦伶仃没人管，你当然过得比我好。”
　　王春暖笑了：“干嘛，吃醋啊？”
　　江豪道：“我才不吃醋，我没人管我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打给谁就打给谁。”
　　王春暖听了就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
　　她轻缓自在的笑声像随风晃动的风铃一样清脆好听，隔着屏幕莫名就安抚了他躁动不安的情绪，他眼前似乎浮现出她一颦一笑的身影来，那种渴望而不可得的情绪却令他难耐地胃疼起来。
　　他慢慢地挪动步子，开始往家里走去：“你快点回来吧。”他说，我真的很想你。
　　王春暖点头：“嗯，我知道了。”她又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回去了再送给你。”
　　江豪道：“我什么都不缺，你能早一天回来我就感天谢地了，不要你什么礼物。”
　　王春暖道：“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江豪叹了口气，故意道：“那我只能勉强接受了。”
　　王春暖又笑：“说实话，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还挺期待的？”她笑着问他，“你猜我会送你什么？”
　　江豪：我不知道。
　　你猜嘛。
　　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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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王春暖的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两个人也不知道东拉西扯地说了些什么，话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江豪讲着讲着却觉得心里暖暖的。转眼间他已经回到家里，一边通话一边进了卧室倒在床上。王春暖说时间差不多了，要挂断电话。江豪不愿意，隔着屏幕威胁她：“你敢挂断试试看。”
　　王春暖都要哭了，生气地在那边道：“你别这么霸道，又不是我想挂断的，万一被我爸爸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江豪不以为然地道：“能怎么样？”
　　王春暖暗了下神色，停了停道：“……可能会打我。”
　　她轻飘飘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却瞬间戳中了江豪内心深处的伤口。于是他尽管十分不情愿，最后还是由着她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挂断的瞬间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响声，空旷寂寥的室内像有回音一样立刻嗡嗡起来，闹钟滴答滴答地在耳畔响着，令他十分痛苦地觉得孤单起来。
　　江豪立刻抠了电池把闹钟扔在了床下，他趴在床上，觉得肚子里空旷得难受。他也懒得去吃饭，伸手扯了个枕头垫在下面，脑子里开始混乱地想着跟王春暖在一起的一幕幕。
　　这么想着他就开始绮念乱飘，他怀念起把她抱在怀里时，那种从未拥有过的满足感，想起啃咬她的指尖时她惶恐不安的神色，那一股强烈的思念顿时就变成一缕无法克制的欲望，在一室的寂静中逐渐不可控制。
　　为什么她不在呢，他懊恼地想。
　　隐约听见不远处已经有人点响了爆竹，江豪回过神来，想起答应她的事请，于是爬起来准备去吃点东西。
　　然而手机却在这时又震动了一下，是有人发来了短信，江豪拿过来看了一眼，却一下子僵住了。
　　“新年快乐。”发信人只有这四个字，江豪的眼神却立刻黯淡起来。
　　“嗯。”他想了想，回过去一个字。
　　然而那边却像是等着似的，立刻就又发过来一条：“还是没回家？”
　　江豪在床边坐下，指尖飞快：“你不是知道吗。”
　　那人接着道：“江豪，你这样下去真的会害了你自己，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
　　江豪只回复道：“我既然一开始没听你的，现在也不会听。”
　　他过于冷淡的回复可能令那人生气了，对方也不再继续，冷冷地发过来最后一条：“那好吧，那就只祝你春节快乐好了。”
　　江豪这次连回复也没有，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头，然而放下手机，他却在床边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

　　王春暖回来的日子比她告诉江豪的时间还早了一天。
　　还是大年初八，街道上的年味还没有散开，有的地方甚至还留着一地烟花爆竹的残迹。江豪清早爬起来去吃早点，回到楼下的时候被管理员拦了一下：“有人找你啊。”
　　“谁啊？”江豪问，还没听到管理员回答，就看见一楼大厅外，王春暖穿着一件簇新的天蓝色外套，俏生生地站在玻璃门后面。
　　她推开门走进来，扬起手里的包裹，一步步向他走来。“好久不见啊……”她笑着说。
　　江豪直接上去就把她给抱住了，王春暖的后半句话被吞进肚子里，尴尬地抬着手没法动。
　　管理员还在那边捂着嘴笑呵呵地看热闹：“哎呀，原来是女朋友。”
　　“你快点放开我……”被管理员调笑地看着，王春暖羞赧不已，暗戳戳地踢他的鞋尖，“江豪！”
　　江豪则一转身将她带到了大厅外面，两个人站在大楼旁侧的无人区，他又不管不顾地拥住她，头埋在她发端深深地吸气。王春暖被他的动作影响得浑身颤抖，他的气息喷在她耳侧，唇边就是她的耳垂。王春暖哪里经过这个，立刻酥得浑身一软，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你你……你别这样……”
　　“别哪样？”他哑着嗓子道。
　　王春暖费力地推开他，深深喘气平复心跳。他却勾着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头来，然后满目迷乱地低下头……
　　王春暖连忙大叫：“等一等！等一等！”
　　江豪抬起头来，看她慌得满脸通红，举起手里的袋子挡在面前，歪着头大喊：“给你，给你这个！”
　　江豪紧揽着她的腰，右手拨开那个袋子，把她的头掰回来，双目深渊一样注视着她：“不要。”
　　王春暖慌了，连忙挣扎着道：“是给你的礼物。”
　　江豪眯了眯眼：“……礼物？”他其实不想理会，但是王春暖跟小动物一样受惊的表情让他不忍心，于是压下积攒多日的情绪，耐着性子道，“一会再看吧。”
　　“不不不……不行的。”
　　“哪不行了？”
　　王春暖眨眼，只怕他一个激动又压下来，脑瓜转动开始胡扯：“这个，礼物嘛，都是要现拆的，现拆才有惊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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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豪只得松开她，在王春暖期待的眼神里，打开了那个袋子，却只看了一眼就哑然失笑。
　　“这是什么啊？”把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江豪的一腔情绪顿时化为笑意。王春暖送的礼物，是一个歪头歪脑的陶瓷娃娃，还穿着棕色的外套，娃娃的扮相是一本正经，作为礼物没什么问题，只是娃娃的脸实在是……
　　王春暖从他怀里跳出来，偏着头认真解释：“我爸爸工作的场地旁有一个陶艺室，我就去试着捏了个小人。”
　　江豪压着笑意问：“你捏的这是谁啊？”
　　“你啊！”
　　“我有那么丑吗！”
　　王春暖脸上腾起一朵红云。
　　“不要还给我！”她气哄哄地抢回去，转身不看他。
　　江豪把她掰过来笑道：“要要，我等了这么久了，不要岂不是太亏了。”他从王春暖手里拿过那个娃娃，王春暖还犹自不快，缩着不愿意给他。
　　“哪丑了？”她指着江豪的手心问。
　　江豪笑而不答，把那个娃娃拿在左手，右手牵着她往大楼里进：“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他说。
　　门口那个管理员依旧用调笑的眼光目送二人，王春暖推拒着不愿意跟他上楼，低声地道：“我是骗了我妈妈才跑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的！”
　　江豪不容反抗地拉着她上楼：“不会太久的。”

　　王春暖接到江豪的礼物时目光一凝。
　　“这是……”一部小巧美观的手机躺在她手心，正面按键上是漂亮的产品标识，背侧面上勾勒着淡蓝色的花纹。江豪的眼光好得很，手机的整体风格简约大方，又不失优雅气质，淡雅清新得让人联想到扑扇的蝴蝶，是适合女生用的款式。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江豪往后闲散地靠在柜子上，眼里含着温柔笑意：“我不想再联系不到你，你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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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里的色彩明显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王春暖大睁双目看在眼里，心里一连上下了好几遍。她慢慢地低下头，却不知为什么沉默着不说话了，那微垂的头竟然显得有点黯然，江豪上扬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高兴坏了啊？”看她一直不说话，他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柔顺的发丝在手下流淌，江豪感觉自己像在给小兔子捋毛。看到她这么乖觉地站在他面前，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头萦绕，多日来的牵肠挂肚渐渐有了附着，他觉得十分满足。
　　“不是。”王春暖轻声地摇头，仍旧是沉默。
　　江豪只好低下头问她：“不喜欢啊？”
　　“也不是。”
　　“那是什么？”他显得很耐心，其实是故意拖着时间，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回去。
　　王春暖这时仰起头来，十分认真地回看着他，就这么看了几秒钟，她才道：“我不能要。”
　　江豪一愣：“为什么？”
　　王春暖酝酿了一下道：“平白无故我怎么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江豪道：“不贵重啊，就是个手机而已，没几个钱。”他原来给别人送东西成习惯，随便一出手就是几百块，真心没把这点钱当成个事。而事实上，自从江宏业上次断他钱路以后，他花钱已经收敛很多了。
　　“我还是不能要。”王春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还回他手里，“我不能因为你觉得不贵重就拿你的东西，这不合适。”
　　江豪开始有点犯堵：“你是我女朋友，我送你礼物是合情合理，你不也送我东西了吗？”
　　王春暖却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对我不一样。”
　　江豪愣住。王春暖看着他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花了，也知道你送我礼物是想让我高兴，但是我如果拿了你的东西，我自己心里会不平衡。我希望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送了我什么，或者你能满足我什么，我就是想很简单地陪着你。”
　　明媚清晰的晨光里，她站在他面前娓娓道来，声音如涓涓溪流般动听：“如果我拿了你的手机，不管我嘴上怎么说，我都会有占你便宜的情绪，但我不想让这种情绪占据我对你的感情，那样我会觉得很不舒服。”她回过头来看他，目光清澈，“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