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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警察局。

      值班的中年警察老邓和正在吃面的江嫱大眼瞪小眼,好吧,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对方在认认真真吃面,他干瞪着。

      除他之外等候区还有两双眼睛干巴巴望着,都在等江嫱实话实说地松口。

      江嫱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都不放过,活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吃饱了?”老邓搓了搓脸,笑眯眯问。

      江嫱舔了舔牙,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浑身上下没个姑娘样。

      老邓一拍巴掌,“那行,说吧,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从跨进警察局起江嫱就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起初只是因为重逢了因过度劳累早逝的那美,心情澎湃又激动,并未来得及思考自己同这个年代的时间差。

      如今想是想清楚了,江学义和那美确实不可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可如果江学义和那美不要她,她根本无处可去。

      江嫱心想反正怎么着那都是亲爹亲娘,她做好了咬死不松口的准备,赖皮也总比流落街头强。

      于是她颇为无辜佯装疑惑道:“我爸妈就在那里坐着,你要送我回哪里去?”

      “胡闹!”老邓猛地一拍桌,吓得其余三人皆是一懵,他一激动就容易舌头不利索,“人、人家二十来岁的两个小年轻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合乎常理吗?”

      江嫱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垂下头抠着自己的指甲,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消极样,似是要坐定了老邓心中“老赖”的位置。

      看她这副样子老邓就知道暂时撬不开这张嘴了,没好气地挥挥手,“行,等着吧,今晚大家都住局里了。”

      这么一折腾,外面的天色已晚,只有几盏如萤火般老旧的路灯亮着,其中一盏在江嫱百无聊赖地盯视下苟延残喘地闪了几下,“滋滋”了几声后“啪”地一声直接寿终正寝了。

      此时距离她吃完一碗面,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江嫱皱了皱眉,“那个……”

      闭目养神的老邓睁开眼,十指交叉搁在桌上,微微前倾身体直视江嫱,“肯松口了?”

      坐在等候区互相靠着打瞌睡的江学义和那美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挺直脊背洗耳恭听。

      江嫱勉强地笑了笑,抬手指着外面:“……我想说,外面有盏路灯坏了。”

      三人:“……”

      等候区的两人像被人抽了脊梁骨,没什么精神气地软瘫回了椅子,老邓更是理都不想理她。

      江学义抬手捂住眼睛,绝望道:“妹妹啊!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折磨我们?”

      江嫱看他,“那我能跟你们回家吗?”

      “当然不行!”那美噌地坐直了身体,竭力反对,“你一个小姑娘和我们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再说、再说作为未婚妻我都没和我未婚夫住在一起,你凭什么啊?”

      江嫱直接转回头,巴巴看着老邓,“叔叔,还有面吗?”

      “小姑娘胃口挺好啊。”老邓觑了她一眼,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几个小面包 ,“面没了,吃这个垫垫。”

      然后老邓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加餐的宵夜啃了个干净,气得抹了抹脑门,没好气道:“你是来我这里蹭饭的?你这叫妨碍公务你知道吗?”

      江嫱摇摇头,“我不是饿只是嘴巴很寂寞。”

      紧接着她环顾了室内一圈,除了他们四人,这里连一只蚊子都没有,于是她好心提醒:“叔,你好像……没有公务。”

      老邓气得干瞪眼,心想这要是自己家的亲闺女他能气得把她重新塞回娘胎,恢复出厂设置!

      江嫱啃完了面包,又小心翼翼问:“有瓜子吗?”

      老邓:“没有!”

      江嫱:“那花生呢?”

      老邓:“……”

      江嫱:“南瓜籽也行。”

      老邓铁青着脸色。

      江嫱叹了口气,“白开水吧,白开水也行。”

      老邓脑瓜子一阵嗡嗡,双手交叠置于下巴下和对面的少女大眼瞪小眼,心想敌不动我不动。

      最后还是一边的江学义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倒了两杯水放到两人面前,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姑娘模样清美眸子冷淡气质出众,干得却是地痞老赖的事,就好像大街上突然飘出个白裙飘飘的女神,张口却是一句“滚你妈,看什么看”的市井大妈既视感。

      江学义觑了几眼后,缩了缩脖子坐回了那美身边。

      他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邓叔在吗?你的衣服洗干净熨好了,但你几天没来取走,我爷爷让我直接给你送来。”

      老邓是个工作狂,以至于人到中年还没能娶到媳妇儿,老光棍一个,所以经常光顾简蠡家的干洗店,作为老顾客,爷孙俩偶尔也提供送衣上.门服务。

      可简蠡去老邓家没见人,料想他应该还在值班,就来碰运气了。

      男生谦和有礼,担心冒冒失失闯进去会影响里面的人工作,只立在门外静静等着。

      老邓一听这声音起身开了玻璃门,乐呵呵道:“是小蠡啊,别戳在外面了,快进来。”

      “邓叔还没下班?”简蠡没打算进去,止步门口把衣服递给老邓,问道。

      “别提了。”老邓皱着眉摸了摸后颈,“遇到个难缠的小姑娘,死活不肯回家。”

      听到小姑娘三个字,简蠡好奇的往里面瞄了一眼,看清里面安安分分坐着的人后不由睁大了眼睛,“江嫱?”

      他说着从老邓让开的空隙钻了进去,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嗯?”江嫱抬起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认识她?”老邓显得比简蠡还激动。

      简蠡想起黄昏时他覆在江嫱双眼上的手,女孩儿睫毛翘长,眨眼时像是有两片羽毛轻轻挠刮着他的掌心,痒痒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眼珠轻轻的颤动,那种细微的触感现在想想都令人面红耳赤。

      他不敢多想,抬手摸了摸有些烫手的耳垂,模样十分憨厚,“她是芃芃的同班同学。”

      简蠡说到芃芃两个字,江嫱才回过味儿来,想起下午的时候才把人裤子扒了,转眼就认不出别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啊,是你啊!”江嫱想叫出他的名字,又想不起他叫什么,只好道:“要不……你也过来喝杯水?”

      这话听得简蠡眉心直突突,他迟疑地抬头环顾了四周心里发虚,这地方不是喝水聊天的吧?

      但他没纠结几秒,竟真的作势要朝江嫱走去,老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抄起桌上的有线座机听筒塞到了简蠡手里,在他一脸疑惑地注视下开口道:“你赶紧给芃芃那丫头拨个电话,看她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江嫱的家长。”

      江嫱捧起水杯呷了一口水,安闲自得的模样好像老邓为此抠破脑袋的事儿与她无关。

      她心想简直多此一举,在这个时代她根本就不存在,连个受精卵都不算,是一个完全没有身份的人。

      简蠡起初还处在懵圈状态,但思及下午时鲍芃芃那句“你扑一下还扑失忆”,加之离校后江嫱确实举止怪异往回家的反方向跑远的举动,简蠡郑重其事地戳下了数字键。

      简要说明了这边的情况,鲍芃芃听说江嫱在警局呆了几个小时,就算平时再怎么不待见她也知道孰轻孰重,急忙翻找出电话薄给自己的班主任拨了电话。

      “啊,对,江嫱在警局,”鲍芃芃握着听筒,尽量表达的简易清楚,“您联系联系她家长赶紧把她提出来吧,可能是和家里闹了点矛盾,赌气离家出走了。”

      “没事没事,池老大你别紧张,青春期我们冲动了点儿没啥大毛病,我还经常离家出走一日游呢!不过饿了自己也就回来了,嘿嘿!”眼看着聊着聊着就快拉起家常了,鲍芃芃及时止住话头,“您赶紧的吧!这倒春寒的晚上又冷又饿的,多难受!”

      江嫱等着他们的努力打水漂,即便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无所属也没有半点慌乱,诡异的平和,这是她继那场风波后首次难得的平静。

      静静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水喝多了就想上厕所,在她第三次上完厕所出来后,第一直觉是大厅里多了人,她还没来得及辩识多了那些人,余光就见一道身影闪现在她身前。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本就没几个人的大厅刹那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目睹了这一幕,她脸上是热辣辣的痛感,明白了这一点时,江嫱发现自己挨打了。

      “江嫱!你玩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眼前这个戴着眼镜颇有知识分子风度的中年男人,似乎正怒火攻心气得面红耳赤,隔的近了甚至能看到他脸上因气急而颤抖抽搐的脸肌。

      他气不气江嫱不在意,只是掀起眼睑看男人的眸子冷极冻极,语气没什么起伏波澜问:“大叔,你谁啊?”

      “大叔?还我谁?!我做了什么这么招你恨?你这是死心不肯认我这个爸了!”男人说着又扬起了手,眼看着又要挥下去,被老邓一把钳在了空中,男人身边默不作声的年轻女人像是松口气地放下了也跟着抬起想要阻止男人动作的手。

      江嫱敏感地捕捉到了“爸”这个字眼,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傻愣愣盯着男人看。

      老邓没什么好脸色,显然是对这个不由分说就动手动脚打女儿的男人没什么好印象,“我让你来不是让你给我现场表演暴力教育的,动手前麻烦请注意这是什么场合。”

      “是啊。”江学义这会儿回神了,走过去伸手把江嫱拉到了自己身后,“叔干嘛动手呢?对着这张脸你还下得了手?”

      江学义说着又看向那美,“这要是我俩的女儿,宝贝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动手。”

      简蠡眼带关切走过去询问她脸还疼不疼,江嫱只是沉默地摇摇头,目光一直落在挡在她身前的江学义和那美身上,心里百感交集。

      以后的他们确实是好家长,可他们的好却令如今的江嫱想起了五楼的高度和天台凛冽入骨的风,不禁红了眼眶,心道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对不起,是我们冲动了。”男人身边看起来比江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人赶紧道:“小嫱一声不响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家,我们也是急了几个小时,关心则乱了。”

      听到这话老邓脸色稍微和缓了,看这自称江嫱家长的中年男人确实是着急过头才有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看了眼年轻女人,“你是这小姑娘的姐姐吧?过来办个手续,把人领回家后有什么事好好说,动手能解决问题吗?”

      年轻女人表情复杂,低下头连连迭声说是,跟着去办手续。

      江嫱的目光在那自称是她的父亲和姐姐的两人身上逡巡,她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但现下她有更为头疼的问题,并未多加注意。

      如果在这个年代,她不是个不存在的人,并且有身份有家庭甚至有所有这个人真实存在的痕迹,显然不合常理。

      可事实确实如此,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个年代本来就有江嫱这么个人,她这是鸠占鹊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是二十年后的她被抹杀了存在的痕迹,还是以前的江嫱被这个时代抹杀了痕迹,毕竟同一时空不可能存在两个非亲非故却一模一样的人。

      至于她怎么知道一模一样,起初她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是因为上厕所时无意间瞥到镜子里的人无论模样身高或体态都是她自己无疑,当然不会疑心其他。

      可现在她不得不思考,或许自己不是自己,她只是替别人活了下来?

      一想到这儿,江嫱就莫名隔应的慌,哪怕不会有人生疑她不是他们所熟知的江嫱,不是货真价实的原装货。

      或许,二十年后那个从五楼一跃而下的自己,早已不在人世?

      想到这儿,江嫱看江学义和那美的眼神躲闪了起来,她为了一群只顾恶意伤害她的人狠心刺痛了深爱着她的人。

      她甚至不敢同江学义和那美告别,像个败露行踪的贼,觍着脸跟着现在的父亲回家。

      一路上,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更是高涨,没人同她搭话,江嫱对于这两个于她而言其实就是陌生人的人更没什么话讲,她脑子放空像个背后灵似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后。

      而那个年轻女人默默跟在她身后,彼此间都默契地隔了两三米长的距离,不至于跟丢也不至于落后太多。

      这诡异的相处模式,直觉让江嫱觉得这真不像是一家人,她就算了,本来就不是,可“父亲”和“姐姐”这么见外刻意地保持距离就有点……古怪了。

      直到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这让人无法理解的相处方式才得到了解释。

      先是中年男人一声不吭撂下孤零零的女儿摔门入了一间卧室,江嫱皱着眉原地转了一圈扫视了整个屋子的结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这怎么睡

      难道两个这么大的女儿挤在一间屋里?她要和那个陌生的姐姐同床共枕?

      江嫱心道不妙,没敢先进屋,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落在身后的年轻女人,心里已经做好了今晚睡沙发的准备,宁死不屈。

      直到“咔哒”一声响,走在最后的姐姐进屋后把门关上了,江嫱朝她看去,她看到沙发上的江嫱时似乎浑身一僵,眼里闪过错愕。

      不过转瞬,她垂下头避开江嫱的视线健步如飞地钻进了……中年男人的卧室?

      卧槽?!神他妈的姐姐!

      江嫱惊得说不出话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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