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大饼也是脸

5、瑞雪

　　我和往常一样，按点到酒吧之后，便换了衣服，然后坐等客人进来。
　　这期间，宋岚果真像他那天走的时候说的那样，经常会来看我。他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有时候是和朋友一起，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
　　他很安静，不会在我工作忙碌的时候烦我，这样挺好。

　　宋岚的经常出现，一度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她曾将我拉倒一旁，让我注意私人情感问题，不要耽误工作。
　　我哭笑不得，只得道我和宋岚并不熟，我对他没意思。
　　老板娘这才放心的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的生活依旧那么枯燥无味，我最近在物色其它可以兼职的地方，打算白天的时候打工赚点钱。
　　汪洋给我推荐了一家奶茶店，据说生意火爆，很缺人手。
　　我道了谢，打算明天去应聘。

　　晚上临近下班的时候，老板娘给我们发了工资，我摩挲着兜里的四千五，打算明天出去找工作时顺便还给我妈。
　　领了工资，我的心情也变的稍微好点。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冷了。

　　到家之后，我又坐在床上将钱数了一遍，结果愣了一会儿，老板娘发了五千块钱。
　　我给老板娘发了消息，告诉她工资给我多发了五百块钱，她很快回复，说是因为要过年了，涨工资。
　　看到回复后我一愣神，原来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吗……

　　第二天天一亮我便起了床，然后洗漱好之后和往常一样，下楼在小区门口的一家早点店里买了两个菜包子吃了。
　　吃好之后我便徒步，看着手机上的地图，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起来。
　　我爸妈家跟我所在的小区差的蛮远的。我在站台上看了看，发现有公交可以乘坐，便欣然的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等着公交车。
　　等我到了我爸妈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过后了。
　　正巧我爸带着那个我没见过的弟弟出门，应该是上班然后送他上学。看见我之后我爸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上前抱住我，“还知道回来！”
　　我心里不是怎么太滋味，现在一脸心疼是真，之前几年不来看我也是真，我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如果说让我一点一点对这个家失去希望的因素的话，我爸绝对是重伤我的那一关键点。
　　我妈在楼上阳台处看见了我们，然后便跑了下来，弟弟似乎很黏我妈，一看见我妈就要往她怀里钻。
　　我爸松开我，场面一度尴尬。
　　我掏出四千块钱递到我妈手里，“上次借的，还你。”
　　“不用还的……”我妈一脸错愕。我爸也是，忙道：“一家人这么生疏做什么？不用还！”
　　“要还的，我现在有工作，能养的活自己。”我平淡的笑了笑，“过年时候再来看你们，我先走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打算再来了。

　　我爸似乎想要拉住我，但是又没有动作，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我远离。

　　就这样，挺好。

　　还完钱之后，我就去了汪洋推荐我的那家奶茶店，店主和他有些交情，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简单问了我一些问题之后，便留下我了。
　　一个月工资三千块钱，对我来说很多了。
　　我跟着店主学习怎么样调配奶茶，我该庆幸自己记忆力还不错，学的也快，不然这么多不同品种的奶茶学起来真的算是一种折磨。
　　店主性格很开朗健谈，夸我很聪明，学的很快。
　　我笑着道谢，然后在她的指点下，开始人生第一次做奶茶。
　　效果很不错，我想我下午就可以上手了。

　　奶茶店的生意果然很好，我看着几乎爆满的客人，内心有点惊讶。
　　店主在一旁下单收钱，我暂时负责给做好的奶茶打包递给客人。

　　等到客人渐渐少起来的时候，我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一进门我就盯着了，视线再也无法转移。
　　宋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我。
　　然后装作没看见我一样，跟店主点了杯双拼奶茶。
　　原来宋嚣喜欢喝奶茶么？我忍不住思考，然后忽的轻轻一笑，我忘了他有女朋友。
　　我打包的时候动作有些格外的慢，我感觉到了宋嚣的些许不耐烦，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道：“先生，您的奶茶。”
　　宋嚣看起来不太开心，当然不开心了——这个奶茶被我碰过了。

　　“何秋，你可以下班啦！”店主把账算好之后，给了我一百块钱，这家店习惯日结，我觉得也挺好的。
　　“行，那我先走了。”我看着门口即将消失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
　　“好的，明天见喔。”店主笑起来甜甜的，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思关注这些，将钱塞进口袋之后便走出奶茶店，然后快步跟上宋嚣，一把扯住宋嚣的手腕。

　　“宋嚣。”我喘了几口气，渐渐平缓下来。
　　宋嚣闪电般的甩开我的手，我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给你女朋友买的？”我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宋嚣没有回答，我便当他是默认了。
　　“你女朋友长的还挺好看的。”这句话我发自肺腑。
　　只听见宋嚣冷笑一声，“怎么？你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不过碍于宋嚣有些生气，我道：“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喜欢谁你不知道么？”
　　宋嚣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哎——等等我。”我厚着脸皮跟上去，“你现在有空吗？方不方便送我去酒吧？”
　　宋嚣顿下脚步，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良久才施舍般的赏了我一句：“可以。”

　　闻言，我就像吃到了蜜糖一样，真个人心里都是甜甜的。

　　我跟着宋嚣走到停车位，然后麻溜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不管宋嚣的表情，便快速坐下，然后系上安全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般来说，副驾驶上面只可以坐重要的人——比如男朋友？我像是吃到了小鱼干的猫，心里偷着乐。
　　宋嚣一声不吭，然后系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的声音，“你打两份工？”
　　宋嚣居然主动搭话，我当然非常乐意，我道：“对啊，反正我白天也没什么事，就去奶茶店打工。”
　　“你很缺钱？”宋嚣皱了皱眉。
　　我诚实道：“缺。”我现在手里的积蓄才一千块钱，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给。
　　也不知道宋嚣在想什么，总之就是沉默了。
　　我转头看着他，突然道：“宋嚣，这几年，你有想过我吗？”
　　宋嚣：“……”
　　没得到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继续道：“刚进去那会儿，我学着别人写信，满脑子都是写给你，不过从来都没得到回复就是了。”
　　宋嚣脸色平淡，看不出情绪。
　　我依旧盯着他的侧脸，不死心的问道：“你看过我写的那些信吗？”

　　又是很久的安静。
　　宋嚣转了下方向盘后开口：“你觉得我会看？”
　　我坐正身子，“挺好的，我想也是，所以后来我也不再写了。”

　　“宋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爱我吧，算我求你。”

　　车子停下了，我没有动，宋嚣也没有动，我猜他脸上肯定是一副厌恶的模样。
　　“何秋，你不该喜欢我。”他这样说道。

　　时间过得是真的快，一眨眼就是除夕了，汪洋似乎是回家过年了，上午老板娘发了奖金之后，便收拾东西走了，酒吧里就我一个人。
　　老板娘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我还在，不由有些惊讶，“小何，怎么还没走呢？”
　　现在其实才中午，不过因为过年的缘故，酒吧暂停营业七天。
　　“我马上就走。”我对老板娘笑了笑，我今天没换工作服，随时都可以走。
　　老板娘点点头，“你这儿有钥匙那我先走了，记得锁门啊。”
　　“嗯。”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示意自己知道。
　　“新年快乐。”老板娘笑着撂下一句边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新年快乐。”我小声呢喃道，随后看着空荡荡的酒吧，又重新坐下。

　　老板娘一向大方，但我没想到她出手这么阔绰，年终奖居然每人一万块钱。
　　钱打到卡里了，奶茶店那边过年期间也是不营业的，店主也同样给我们发了红包。
　　我也算是走运吧，刚工作不久就捞了这样一笔好处。

　　人们处在一种安静环境下的时候，总会开始浮想联翩。我不禁又想到那天宋嚣说的话。
　　“何秋，你不该喜欢我。”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呼……”我转了把钥匙，随后起身，将酒吧的门锁好之后，去了城郊墓地。

　　这次我没有因为省钱而步行，我花了四十块钱打的了。
　　墓碑上的人眉清目秀，眼里却闪烁着执着的光彩。
　　我将花放下，然后便蹲着了。
　　“抱歉青平，我出来这么久了才过来看你。”
　　“我今天也算是浓重一回了，坐车来的。全当是仪式感吧。”
　　“我过得挺好的，打了两份工，现在也开始有了存款，你不用担心我过得不好，我精明的很，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
　　说着说着，我觉得腿有些麻，索性一屁股坐下，半倚靠着冰冷的墓碑。
　　“我有点想你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的话，我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你。”

　　离开墓园的时候，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走时不像来时那般讲究，我徒步走在路上。
　　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能够顺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