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世间的酒

3、第三章

　　因为和白璟行聊了一会儿，卓云书今天到办公室比较晚，她怀里抱着书和咖啡朝自己办公桌走，经过张月琴时，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张老师今天真早。”

　　张月琴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她，嘴角噙着一丝笑，不冷不热的，让人很不舒服，卓云书心想，肯定是她跟白璟行站那儿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张月琴平时为人不错，但一涉及到白璟行就分寸全无，云书坐下来，把东西放好，想解释，但思忖了一会儿，又觉得还是算了。

　　片刻，林蝉哼着曲儿进来了，她把包一扔就凑到云书这边来“嗨，送你个东西行不行？”
　　云书笑了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都给我送东西。”
　　林蝉问她：“还有谁给你送了？”
　　云书偏头看了看，见张月琴已经去上课了，就把早上她跟白璟行的事说了一遍，林蝉将胳膊肘撑在她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随意地拨弄云书腕子上的手串珠子，“说真的，姓白的对你真是不错。”

　　云书瞥了她一眼，“他是有目的的，哎”，她压低声音，“你可别在张老师面前说啊，刚才她都不高兴了。”
　　“嗐”，林蝉撩了一把刚烫好的头发，“管她干什么，一天到晚自作多情······，我新买了套内衣，码子大了。”

　　“打住打住”，云书抬了抬手“你退了吧”，林蝉的品味她太了解了，整个一浮浪骚，那些豹纹的，破洞的，蕾丝的，交叉绑带的，云书光想想就觉得头大。
　　“这次的很保守，纯黑无花，比白兔子的头都朴实无华”，她叹了口气，“我同学开的内衣店，照顾她生意买的。”

　　“行”，云书喝了口水说;“我给你钱。”
　　林蝉剜了她一眼“毛病吧你······，备课去了。”

　　她一离开，云书也赶紧拿出来教案，今天是周五，下午连着两节作文课，暑假的时候，她在家里把浙江、江苏还有山东，这三个高考大省，十年内的高考作文列了一个大纲出来，并细细研究了一番，打算让学生们把这些题材或者与之相近的，先模拟上一遍。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没什么滋味，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卓云书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往下看去，高高堆积的书本后面，一个个的黑脑袋，依次排开，都低着头看不到正脸，经过高中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是真的累。

　　卓云书清了清嗓子,“都停一停。”，学生们抬头看着她。
　　“把你们手头的东西先收好，我们一会儿上课”

　　刷刷的一阵声音后，教室里静了下来，卓云书说:“上周的校报都还有吧？”，初高中的孩子很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问问题休想指望他们像小学生一样，会异口同声的回答你，卓云书对此早就习以为常，“都拿出来。”

　　她上两天整理了一系列的人物素材，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热点新闻事件中的，都发表在了校报上，占用了整整一个版面，“素材作文，是近几年来，考试经常考到的一项，比如，浙江省XX年的高考小作文题目，就是以李煜的政治命运为背景，贯穿写他的一生，及对他人生悲剧的思考。”

　　卓云书在黑板上写了几行字，然后转过身“今天我们先练习一篇，请打开你们的校报”，她顿了顿看向后排那几个男生，“没有的，先两个人看一份······，就在前三个人物中选一篇，题目自拟，800字或以上，开始吧！”

　　这个班里还是老实孩子居多，不老实的都被李如玉请到最左边一排的角落里去了。
　　卓云书坐在讲桌后，刚想准备一下明天的课程，忽然听到一阵嗤嗤的笑声，她挺直身体一看，又是夏璃那个捣蛋鬼，他跟张越辰两个人正互相推搡对方，一触到卓云书的目光，夏璃嗖的一声趴在了课桌上。

　　卓云书站起来走到他们那边，敲了敲桌子，夏璃还是跟那儿趴着，一动不动，张越辰想叫他，卓云书制止了他，她抓着夏璃的胳膊往上提了两下，她的手劲不下，夏璃疼的咧着嘴嘶了两声，接着睁开眼看了她一下，“老师。”

　　“你写的作文呢？”
　　“我”，夏璃挠了挠头发“不会······写。”
　　卓云书强压着火盯着这个混不吝，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等着她把他赶到外面走廊上去，因为其他老师都这么做过，但卓云书不想这么便宜他，“拿上你的本子和笔。”

　　夏璃耷拉着头，“干嘛。”
　　卓云书朝中间一排最前面，叶佩霖旁边的那张空桌子抬了抬下巴“去那儿写。”

　　夏璃撅着嘴，不情不愿的抓起作文本，跟在卓云书后面一步步往前走，期间他还偷偷朝张越辰做了个鬼脸。
　　一察觉到夏璃过来，矮个子叶佩霖赶紧朝旁边让了让，被这家伙高大的身躯一衬，他显得更加弱小了。

　　卓云书看了一眼夏璃，小声说：“你要是写不完，等会儿去我办公室继续写。”，第三节是体育课，夏璃酷爱打球，卓云书偏拿这个治他，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卓云书拿过来一看，是微信那儿有人请求添加好友，验证栏里写着沈正恺。
　　卓云书笑了笑给他通过，这么多年了，沈正恺的头像一直没变，依旧是他十八岁那年考上复旦时，照的一张蓝色背景板打底的大头照。

　　他那时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极其青涩，那一年······卓云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只有九岁，一晃，十四年了。

　　或许是沈正恺正忙，也没发什么信息过来，云书就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埋头备课。

　　夏璃憋了两节课，只憋出500个字出来，卓云书说到做到，让他跟去办公室，拐下楼梯正碰上从一·七班出来的白璟行，他除了校长外，还兼着高一两个班的科学。

　　看到夏璃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白璟行摇了摇头走到卓云书旁边问:“又惹事了。”
　　云书说:“作文没写完。”
　　白璟行看了她一眼“要不让他去我那里，我盯着。”
　　“不用了校长”她微微笑了笑,“我自己管。”

　　卓云书的办公室里有两张空桌子，专门是给各个班里的惹事精备下的，夏璃在这儿待过的次数最多，因此，进来后他都不用卓云书吩咐，自觉的就走到南窗下把作文本摔在了桌上，卓云书接了杯水，若无其事的低头批改作文。

　　到第三节课下课铃一响，卓云书问他“怎么样？”
　　“等等”
　　卓云书回头一看，见夏璃正低着头用小拇指挨着个的数字数，半晌，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够了，老师”，他站起来，走到卓云书桌旁，把作文本递给她“801字，还多一个呢，我可以······”，他目光炯炯的看向门外。

　　卓云书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夏璃就风一样冲了出去。

　　第二天是周六，卓云书没课，她把没批好的作业装进一只帆布袋里，带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她洗了个澡，想着一会儿去趟超市，家里的大米快没有了，这时门铃响，她手里举着块毛巾，边擦头边朝玄关走，她以为是卓云生来了，所以随意的拉开门，拧头就走。

　　“你好······”
　　声音好像不对，卓云书一下转过身，她跟来人同时愣住了，沈正恺笑了笑“本来以为我们住同一小区就够巧的了，没想到还是对门。”，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里面搭着件立领黑衬衫，看起来俊朗挺拔，跟卓云书印象中的那个青葱少年，已经完全不一样。

　　卓云书走过去，“正恺哥，你”，她打开鞋柜，弯腰给他拿拖鞋，沈正恺忙说“我不进去，你有空吗？”，云书愣了愣。
　　“是这样的”，沈正恺看了一眼手表，“我得去一下厂里，有个调度会，但一会儿有人过来送洗衣机和空调，我想，你要是”，他举了举手里的钥匙。

　　“你去吧”，卓云书往后撩了一把湿头发“我在家的。”
　　“那辛苦你了”，沈正恺把钥匙给她递过去“你只需给他们开一下门就行，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弄。”
　　卓云书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