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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妈,盛哥,我回来了。”
      不知两人在沉默中坐了多久,江乐白从外面回来,拎着买回来的牛排饭。他见到两人的模样,诧异道:“你们干嘛呢,妈,这汤你怎么一口都没喝?”
      江乐白说着,询问的视线从鸡汤转向丁盛禾,丁盛禾赶紧摸了摸盛汤的小碗碗壁道:“刚刚汤太烫了,放着凉了凉。”又对张云说,“妈,汤已经不烫了,喝汤吧。”
      张云接过鸡汤,用勺子舀着抿了两小口,就喝不下去了。江乐白看着,感觉母亲也就是拿鸡汤润了润唇而已。
      “怎么了?”两人一起询问道。
      “有些喝不下,先放着,我先歇歇再喝。”张云说着放下了瓷碗。
      他们也没办法勉强,毕竟胃癌就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江乐白和丁盛禾匆匆吃了午饭,下午江乐白开始给张云读书。
      由于张云高中没读完就在村里帮家里干活,但她一直很想多读点书,江乐白拿来一本杨绛的《我们仨》,闲时就给她读一读。
      下午江乐白正给她读着书,当读到“他初到牛津,就吻了牛津的地,磕掉大半个门牙。他是一人出门的,下公共汽车未及站稳,车就开了。他脸朝地摔一大跤。”时,张云轻笑了一声,江乐白也笑着抬头看了正躺在床上的母亲一眼,继续念了下去……
      江乐白读书的声音还在继续,张云的耳朵却再也跟不上他读的内容,她逐渐陷入到一场独属于自己的回忆漩涡里。
      过了一会儿,江乐白仍在读着。
      “乐白。”张云无力的声音悠悠传来,读书的声音止了,江乐白抬起头看向张云,坐在隔壁床上敲代码的丁盛禾也抬起了脸,停了手里的动作。
      张云凝视了江乐白一会儿,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边对他说:“乐白,你把我搭在床尾的红袄拿给我。”
      江乐白忙把枕头垫在张云脑后,让她身子角度微微倾斜了一点,扶着她躺好,然后疑惑着把那件暗红的衣服递给母亲。
      只见张云在棉袄暗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银行卡。
      “乐白,这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拿着。”张云说着把银行卡递给江乐白。
      江乐白自然不会接,他问:“妈,你这是干嘛,你辛辛苦苦攒的钱,你要留着以后好好花。”
      张云执拗地暖暖道:“乐白,钱不多,一辈子,我也就攒了不到10万块钱,原本是想给你娶媳妇用的,现在可能用不到了,就当是给你婚礼的礼金了。”
      “妈——”江乐白想阻止母亲,不让她继续下去,张云却依旧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你工作以后每个月给我的钱我也用不到,就替你攒下来了,前两个月各一千,第三个月两千,第四个月也有两千,一共……一共有六千块钱,也存在银行卡里。我给你和小丁一人织了一条围巾,已经织好了,放在……小丁家里,我住的……那个房间的……抽屉里,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张云说着,语气却越来越弱。
      江乐白再也忍不住了,眼里噙着泪花转头对丁盛禾道:“盛哥,叫医生护士过来。”
      丁盛禾立即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又转头出了病床去找医生。
      张云此时一张嘴已经白得渗人,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下去:“乐白,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挨到你生日那天。这些天我一天天都在数着日子,盼着……能跟你在一起,给你好好过个生日,这么久了都没给你好好过过一个生日,只剩……只剩28天了。”
      “妈,你一定能撑到的,我今年陪你好好过个生日,妈——”江乐白此时握着张云的手,已是泣不成声。
      张云指尖动了动,断断续续道:“可惜,我撑不到……那一天了,我又……看……见……江哥在……唤我,乐……白,别……哭,你要……跟小丁……在……一起……好……好……的。”
      张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最终如愿的合了眼。
      “妈——”一声哀嚎响起,江乐白扑倒在张云身上,晃着她的身体呼喊她。
      丁盛禾带着一众医护人员喘着气刚回到病房门口,听着这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两行清泪破堤而出,沿着两颊迅速滚落。
      见过大风大浪的丁盛禾,第一次流了泪。
      丁盛禾身后的医生护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抢入病房,飞速查看张云状况。
      恍恍惚惚的江乐白不知是不是被医生护士推开的,失魂落魄跌坐在左侧的冰冷病床上。
      一阵忙碌后,主治医生无奈地对他们摇摇头,道:“你母亲走了。”
      不知医生和护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江乐白坐在张云床边,握着她的冰凉的手,看着她安静平和的面庞,一遍遍复述着:“妈,我不哭,妈,我不哭……”
      原本夺眶的泪水已逝,涌动的光影在眼底打转,但江乐白强忍着,没再让自己流出一滴泪来。
      丁盛禾静默地站在江乐白身后,去看张云最后一眼。
      张云明明只是个没受过几年教育,没怎么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普通农村妇人,却比大多人都豁达有礼,说她明月入怀、胸有丘壑也不为过。
      又有一个小护士回来了,让家属把已去的亲人送入太平间。
      江乐白把母亲走前自己一直没去接的那张银行卡紧紧攥在手里,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看,看她发白的鬓角,看她消瘦的脸庞,看她枯黄的皮肤,看她发白的嘴唇……
      江乐白仿佛把双眼当成了一部尼康1DX,努力要把母亲身上的每个细节都保留下来。
      最后张云被推走了,病床空了,江乐白的心也空了一半。
      他们跟医院护士一起清点了张云的遗物,母亲带在身边的东西不多,除了那件常穿的暗红色薄棉袄外,就只剩一个病历本,一张江乐白画给她的医院路线图、一块手机和一把老家大门的钥匙。
      最后丁盛禾把失魂落魄的江乐白拖拽着带回了别墅。
      这天,十二月二日,他们的慈母,与世长辞。
      张云走后,江乐白要带母亲回家安葬,丁盛禾请假陪他一起回了云村。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子,也是一个很僻静的世外桃源。
      江乐白推开被生锈铁锁锁着的大门,丁盛禾随他踏进屋里,床上还留着没绣完的纱布,屋里的一切显得那么单薄而整齐。
      丁盛禾陪江乐白找了殡仪馆进行火化,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把张云葬在丈夫江武的坟旁。
      江乐白替母亲找马婶结清了未结的绣花工钱。
      处理完张云的葬后事宜,两人离开了云村,江乐白把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上了锁,牢牢封存起来。
      回到杭州的时候,江乐白一改几天的魂不守舍,话多了起来,刚好江乐白为期半年的租房契约也快到期了,江乐白便没有拒绝丁盛禾让他去别墅一起住的请求,搬到了江乐白已经住过的别墅二楼客房里。
      丁盛禾虽想让他跟自己住一个房间,但知道他想在母亲住过的房间旁守着她,便也不强求。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上班。
      到了公司,照旧打卡,坐电梯上楼,江乐白一改几天里的魂不守舍模样,照旧跟同事打着招呼进办公室。
      在旁人看来,江乐白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有丁盛禾知道,他只是强撑着,不想被人怜悯,不想让长眠的母亲担心,在心底苦苦挣扎,和悲苦负隅顽抗。
      周小雨看见他们又一起来了公司,再也不能把这场景总结归纳为路上巧遇了,因为几周前两人刚同时请了假,这几天又是不约而同连请了两天假。
      周小雨招呼道:“哎,盛禾,小白,你们这几天去哪了?”
      江乐白一滞,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缓缓回复道:“回了趟老家。”
      周小雨还欲再往下挖,丁盛禾打断他道:“别问了,好好的写你的bug吧。”
      这几天他们两个心情都很低落,没空去理会四好青年致富群里Allen和周小雨的八卦闲聊。
      周小雨也终于察觉到江乐白脸色有异了,不再多说,悻悻然闭了嘴。
      办公室的众人也都看出丁盛禾和江乐白关系匪浅,经过张云的事后,江乐白也无心去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恋了,丁盛禾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两人大大方方公开了恋情,当然这仅限于办公室内部,至于家里那边,丁盛禾还没跟父母明说,他想着等这段时间过去,等小白从阴霾里走出来以后,就带他正式去见盛如梅女士和老丁。
      他们的关系公开对于正磕着cp的唐云来说无异是天大的喜讯,正主撒糖,腐女狂欢,唐云账号更新更频繁了,粉丝数直飙到80万,甚至有一些公司联系唐云,说会提供赞助费,想让她帮忙宣传公司产品,唐云屁颠屁颠地征求两位正主的意见后,言辞婉转的拒绝了。
      他们的初心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想营销自己,她也不是。
      产品仍旧在做着一代又一代的更新。他们的竞争对手PQ在经过之前那波邀请有奖功能的对拼中,发现宣传效果不尽如人意,被“指尖”占尽风头后,重新进行产品定位,把目光瞄准了海外市场,渐渐在海外市场站足了脚跟。
      虽然之后也有很多类似竞品如雨后春笋相继冒芽,但都没能拼过“指尖”,最后又渐渐隐没。
      “指尖”一时成了风光无两的年度黑马产品。小到三岁孩童,大到八旬老妪,走在路上,几乎没人不知“指尖”这款产品。
      K创一时市值暴涨,公司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在港交所上市。作为这款产品的现任产品经理江乐白也从一个刚毕业寂寂无名的职场小白成了行业内部津津乐道、小有名气的人物。
      而江乐白则是把更多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用拼命工作来消解心底对母亲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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