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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贵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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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到了。”
江逾白在保姆车的后座里睡得很熟,虽然已经做好了造型,妆发精致,但仍然不能完全掩盖他身上的疲态。他似陡然惊醒一般,身上搭着的羽绒服就滑了下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被助理叫醒后,他迷茫地睁眼,带着几分难得的可爱的迷糊神色。当他目光触及到几乎贴着车窗已经蜂拥而上的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媒体记者,迅速恢复了状态。
那双看起来有点冷淡的桃花眼微弯,笑意却没到眼底,他客气地看向身边的助理:“辛苦你了,禾禾。”
温柔得体,滴水不漏,情商极高,哪怕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很客气。
一如他在娱乐圈内的人设。
他看了看窗外乌泱泱的人头,叹了口气:“打电话给工作人员,让他们都退后一点,我从后门进去。”
很快,就有安保人员来维持秩序,车很艰难地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江逾白快步下车,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禾禾急忙给他拿了一件羽绒外套想让他穿上。
他只扫了一眼:“算了,肯定有人拍的,不好看。”
柔和的暖光被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绚烂的光彩,粉丝的应援礼物还有应援海报已经塞满了这个小礼堂,这是叶玉山即将开拍的最新作品《凛冬》的发布会。
这是一部双男主的大荧幕作品,编剧是圈里很出名却非常低调的淇雨,作品不多,却往往令人惊叹于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淇雨加上叶玉山,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何况,这是他,在结束和商牧野那段不堪的关系后,凭借自己试镜,拿到的第一个角色。
想到商牧野,江逾白的神色骤然冷淡了下去,他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却摸了个空。
也对,商牧野不喜欢他抽烟。
他永远都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只需要一个轻飘飘的眼色,或是眉头一皱,就有数不清的人蜂拥而上,挖空了心思去揣摩他的好恶。
江逾白嗤笑一声,这些卑躬屈膝逢迎的人在他眼中,就和皇帝身边溜须拍马的太监没什么两样。
但是紧接着,他又笑不出来了。
如果商牧野是皇帝,那他是什么?皇帝身边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吗?
哦,当然了,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就算是,那也是被皇帝厌弃了的皇贵妃了。
他和商牧野的关系,身边的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司机、助理、经纪人。
叶玉山看来是对这个本子很满意的,笑眯眯地站在C位上侃侃而谈,身边站着陆凌洲和制片还有其他剧组人员。
“叶导,请问一下,《凛冬》是双男主平番大电影,另外一位男主至今没有官宣?”这是番茄娱乐的记者,她想问的问题也是其他家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
一时间,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断,闪光灯闪烁不停,对着C位的叶玉山一阵猛拍。叶玉山年过半百,经典作品无数,几乎可以说是占据了国内大荧幕的半壁江山,就连和影帝陆凌洲合作都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慌不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麦。这下在场的媒体都打起了精神,知道他是要正面回应了。
叶玉山年过半百,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年轻时也是情史颇丰的美男子。
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在场的朋友都非常关心我们另一位男主,叶某也不卖关子了。”场馆内鸦雀无声,只有无数的长枪短炮对着他拍。
“今天是发布会,我们另外一位男主肯定是到场了的。下面就请他自己来回答记者朋友的问题吧。”叶玉山本来就懒得应付这些媒体,但场上陆凌洲更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
指望陆影帝……算了算了,还不如自己来,这是个什么阴间主创团队啊,简直心累。
叶玉山一边腹诽着,一边给工作人员使眼色。
一直在后台等候的江逾白终于被催着上场了,光影完美地分割出了他清晰优美的下颌线。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工作人员都不得不承认,就算江逾白是个花瓶,那也是娱乐圈最好看的花瓶了。
放张他的脸在那,我能干三碗饭。
直到工作人员催促着:“江老师,叶导叫您了。”
他才如梦初醒地抬头,下意识地正了正领结,身姿笔挺的大步走了出去。
在他登场的那一瞬间,场面先是一滞,然后就是一片嘈杂的快门声,铺天盖地的闪光灯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是他仍然面不改色。
好看丰润的嘴唇微弯,精心打理的刘海下一双灿如星子的圆眼,定制的高奢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头肩比。
圈内知名花瓶——江逾白。
这个人选真的爆了个大冷门,似乎除了脸蛋,江逾白在一线小生中并不出挑,演技更是乏善可陈,而且粉丝是出了名的疯批事多。
不知道为什么这部叶玉山陆凌洲会同意这样的人来担任双男主,真的是太拉胯了,格格不入。
爆了这样的冷门,江逾白神色不动,只是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接过麦,礼貌地鞠了躬:“大家好,我是江逾白,这次在《凛冬》中饰演魏明明。”
质疑声逐渐响起,很快整个场馆都嘈杂不堪,接着就有记者忍不住开腔了。吵闹的人声里,一道年轻的女声就格外凸出且清晰。
“江老师,这是您第一次参与电影的拍摄吧,请问您对魏明明这个角色有把握吗?”
江逾白循声望去,那个女记者被一堆人高马大的摄像挤得几乎站不住,鼻尖被冻得通红,眉目之间隐约可见稚嫩之色,看上去似乎刚踏足这行不久。看到他的目光落过来,又有几分羞赧。
按理说这种容易答错的问题,他一般都是不会回应的。但是看着那个记者,他在那个瞬间,忽然就心软了。
如果淼淼身体健康,大约也会这是这种鲜活的模样吧。
他笑了笑,微微向前一步,对着那个女记者很诚恳的说:“坦白来讲,我并没有什么把握。因为这个人物就是我们生活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想把这么平凡普通的人演绎出男主角的存在感,对我而言非常有挑战性。”
“我在表演这方面,大家也都知道。而且面对陆老师这样优秀的前辈,我真的压力很大。”他本来演技就拉胯,是出了名的木头美人,这样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足的坦然,甚至可以说是自黑,倒是让气氛轻松不少。
“虽然,”他话锋一转,眨了眨眼,多了几分活泼,身上的冷淡气息淡了一些,“我知道我以前在这方面真的不算合格。但是这次我会加倍努力,一定让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江逾白。”
行吧,在场的都是人精,人家已经承认了自己能力不足,再抓着不放以后还见不见了。都是同行,没必要撕破脸搞得难看。况且陆凌洲和叶玉山两尊大佛在这,起码就有兜底质量。
如果江逾白想糊弄,只怕在剧组里迟早待不下去,叶玉山和陆影帝都不会买账。
多家媒体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料已经有了,不少都开始扛着设备提前离场准备撰稿了。
剩下的嘻嘻哈哈问了一些不痛不痒国际惯例的问题,欢声笑语就结束了发布会。
……
江逾白回了后台,正好经过楼梯间听到道熟悉低沉的男声,因为回音而格外清晰。好像在说:“……好,你在家乖一点,阿姨炖的汤要喝掉……嗯……我知道的,你照顾好自己……多穿一点……”
怎么这道声音有点耳熟,江逾白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不知不觉脚步就慢了下来。
就在他终于隐约有了点猜测的时候,楼梯间的安全门开了,撞上了一脸冷肃的陆凌洲。
糟了,我真的没有听墙角的爱好。
“……陆老师不好意思,我恰好经过,不是故意的。”江逾白憋了半天,眼皮直跳,终于憋出这么一句来。
陆凌洲没接话,他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赤|裸裸地从头到脚扫视着江逾白。江逾白忍不住低下头去,有些不安,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再好好解释一下。
却不想,陆影帝一手插兜,随意道:“我知道,别往外说。”江逾白很上道,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清秀,他说:“陆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陆凌洲微微颔首,唇角象征性地弯了弯,说:“我先走了。”不待江逾白回答,只留给了他一个潇洒挺拔的背影。
江逾白望着他的背影,啧啧两声,金屋藏娇啊,连作风端正出了名的影帝都不能免俗。不过藏得可真紧,圈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俨然忘记了,三个月前,他也是金屋中的江娇娇。
他目光飘忽了起来,原来自己已经自由了三个月了。只记得那夜天空里没有星星,月亮却格外明亮皎洁。
江逾白进门就松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然后接过周姨递上来的酸梅汤猛灌一口。酸甜开胃的滋味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但少了那股冰镇后的清冽,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商牧野说立秋了,断了他的冰水,宅子上下,莫敢不从。
江逾白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扫了眼空荡荡的沙发,随口问:“他呢?”
周姨接过他喝得干干净净的空杯,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先生在露台。”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已经坐了三个小时多了。”
江逾白这才有些意外,他刚结束一个活动回来,在保姆车上甚至已经睡了一觉,不想商牧野这个严格遵循养生作息的人居然还在露台没睡?
他有些狐疑地挑眉:“怎么?”周姨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阿白少爷,先生真的很爱重你,要惜福呀。”
周姨在商家做了一辈子了,商家两兄弟都对她很敬重,绝非宅子里普通的佣人,但她还是很恪守本分,从来不敢托大。
此时骤然用这种长辈劝导的口吻叮嘱他,江逾白有些愕然。
但一听到这种话,他的神色陡然就冷淡下去,面对周姨的一点温情也消弥散去。
他嗤笑一声,垂眸漫不经心地道:“是,幸得商先生垂青,是旁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福分。”
周姨见他这个模样,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悄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