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与猫相遇》果灯阿珀

4、第 4 章

　　怎么说，他本来以为他不在乎。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物都可有可无。

　　地球在宇宙里漂浮，随机形成的一切，被叫做生命的存在，只要想也能够结束。

　　而他和这个宇宙最大的联系，是他用自己的双脚，确实地踩在地面上。如果有一天他失去双腿，那么联系就会变成他的呼吸。

　　生理性上的联系从开始就存在，直到死亡都无法摆脱。或许是人被宇宙这条绳索绑得太紧，他习惯性摆脱心理上对自身的束缚。

　　来去自如，正如他离开东京，有朝一日他也能以同样姿态，离开神奈川的一切。

　　哪怕身体彼此分离，只要和他人呼吸着同一个宇宙的空气，站在同一个地球上，关系就已然是紧密的了。

　　零散的想法，他只对猫详细说过。

　　和其他人谈及时，他不多说，因为他们好像没什么兴趣听，他也没有说的必要。

　　会和猫说，实在是他绞尽脑汁，没话找话，才说出了口。

　　猫大概也和听他说其他话一样，听得认真。

　　可是现在想来，都是他的想象。

　　猫是不是在听，猫是不是听懂了，毛是不是记在心里，答案可能都是否定的。

　　只从她今天的一句话。

　　他不是哥哥。

　　他应该就是个陌生人吧。

　　不是他选择了猫，是猫选择了他，然后正如同他放下其他事物一样，猫也这般放下了他。

　　同初次见面时一样，猫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这一回，他追了出去。

　　但是，猫已经不见了。

　　她是本地的猫，到底比他熟悉路，他叫着她的名字，在大街小巷里穿行。

　　主动跑走的猫，是无法被呼唤回来的。

　　片刻后，他知道了。

　　来路不明的猫，不是能够被养在身旁的。患得患失的，只会是他。

　　“原来我也会有这种感觉啊……”他喃喃自语。

　　夏天的第一场雨，还没有到来。

　　集训时，他的状态低迷了一阵，被说“又开始打一个人的球的”。

　　怎么了，人人都这么问他。

　　“被小学女生甩了。”

　　这种话说出来，他就不只是懒惰的男子高中生，而要成为糟糕的大人了。

　　就和他预见的一样，就和他不想遇见的一样。

　　猫，再也没有回来。

　　会忘记吗，当然会，时间的作用之一，就是令人遗忘。
　　会记住吗，当然会，时间的作用之一，就是让人铭记。

　　并不是全部，而是一些碎片，比如猫的眼睛偶尔发红，他问她原因也得不到答案，后来每当他察觉她不高兴，就会想办法逗她开心。

　　不是每次，猫都会笑出来。

　　有一次，她还哭得格外厉害，他怎么安慰都没办法让她停下哭泣。

　　那晚回去，他才发现T恤上都是泪痕。

　　她为什么会哭？

　　他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她摇头。
　　他问是不是她哪里不舒服，她摇头。
　　他问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她摇头。
　　他问是不是有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她摇头。
　　他问是不是只是想哭，她摇了摇头。

　　答案，是那时的他不会想到的。

　　名为时子，和猫一样的小女孩，出现在仙道彰从十五岁迈向十六岁的六个月中，永远留在了他的的记忆里。

　　她是他在这个人人都看着同一轮日月的宇宙里，第一个弄丢的人。

　　在那之后，在成为所谓大人的道路上，他又一再失去，更多更多……

　　“仙道先生？”

　　眼前拥有多个头衔的年轻康复科医生唤道。

　　猫一样的褐色眼睛，黑色卷发扎成马尾，轻轻摇晃。没有变，只是长大了。

　　仙道彰好似从梦中醒来，扫过她挂在衣襟的铭牌，朝她笑了笑。

　　“啊，是我是我，仙道彰。”他将手放在桌上，撑住了脸：“你，还记得我吗？”

　　回到最初，也就站在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