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片海》羽林灵

7、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胡澜带着林俊凯点单的那些东西，一路骂骂咧咧地进了他的门。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她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林俊凯也没跟她客气，像个大爷一样，指使她把带来的水果洗干净装盘，放在他面前供他享用。
　　“你也吃，别客气。”
　　胡澜：“……”
　　真想拿起果盘扣他头上。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以前在家里，一切家庭开支甚至连她穿的衣服都是牛夫人管，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
　　今时不同往日啊，现在她每花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一上午两人在打游戏中度过。
　　午饭林俊凯像昨天一样叫人送到房里来吃。
　　胡澜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琢磨，这货估计下午还得拉她一起陪打，她要不要找个借口，下午就不来了。
　　再这么打下去，她眼睛真的要瞎。
　　他瞎了是不要紧，反正有金主养。
　　她还要留着小命赚大钱，拿回去砸在老牛身上，啪啪打他脸。

　　“对了。”
　　吃到一半，林俊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床头柜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拍到胡澜面前。
　　胡澜扫了一眼，下一秒脖子一抻。
　　下午有事不来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眼瞎就瞎吧，她在心里跟自己说。

　　“这是……”林俊凯琢磨了一会，跟胡澜解释这笔钱的来历，“姓孙的赔偿我俩的精神损失费，里面有二十万。”
　　是说，陪打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既然是给他们两个的，那……怎么分，是个问题。

　　胡澜看了看对面还没消肿的“猪头”，决定发扬一下风格。
　　“那个，你六我四好了。”
　　林俊凯刚送了一口饭进嘴里，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你说什么？”
　　“……”

　　说少了？
　　胡澜有点不太好意思，舔着老脸商量着问：“要不，你七我三？”
　　“……”

　　林俊凯差点噎死。
　　鼓着眼睛，使劲咽下嘴里的饭，然后一本正色跟胡澜说：“什么七啊三的，跟分赃似的，小爷我才看不上这点钱。”
　　他把卡往胡澜手边一推：“拿去，都你的。”
　　“……”

　　胡澜此时内心只能用波涛汹涌来形容。
　　很正常，毕竟数目不小，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想法。

　　“真，都归我了？”她又确定了一遍。
　　林俊凯点点头：“嗯，归你了。”

　　胡澜把卡收进包里，突然又问：“密码多少？”
　　林俊凯：“不写在背面吗？6个6。”

　　胡澜心里默默地想：啊呀，这个林俊凯真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每次遇上都能给她带来一笔横财。
　　她发誓，等她发达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

　　胡澜好脾气地说：“下午你想吃什么，一会我出去给你买。”
　　林俊凯吊着白眼不吭声。

　　他房间里并不缺吃的，这两天应该有不少人来看过他，鲜花果篮在落地窗那放了一大排。

　　胡澜换个思路继续拍马屁：“下午还继续打农药吗？如果你想玩点别的也行。”

　　这有点不太像人话了。
　　胡澜完全没发觉那话有什么不对劲。

　　林俊凯已经无语到要爆发：“胡澜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停顿两秒，面带不耻道，“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财迷。”

　　反正刚才已经丢过人了，胡澜也不回避，大方承认：“你这样的公子哥自然不能体会钱对我们小老百姓的重要性。”

　　一声嗤之以鼻的笑。

　　“你笑什么？我没骗你。”胡澜面色凝重地说，“你知道吗？我要在这边混不起来，赚不到大钱拿回家，我爸就要逼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我一辈子的幸福就没了，你说我能掉以轻心吗？”

　　林俊凯：“你是逃婚出来的？”
　　“差不多。”

　　林俊凯沉思了一会，说：“明天上午你不用来了。”
　　“……”

　　胡澜一愣，然后表情开始抽搐。
　　被开除了？

　　“在家好好做个护理，再去买身能出门的衣服，做个发型，瞧瞧你这什么打扮？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不会给我介绍对象吧？

　　林俊凯俨然已经看出她内心复杂的情绪，没好气地说：“见导演。”
　　胡澜恍然。
　　反应过来想拍马屁，想到对方不喜欢，又生生按了回去。

　　第二天，胡澜拉着悠悠一起去了市区。
　　胡澜从小在小城长大，又受老牛勤俭持家思想的影响，穿衣打扮中规中矩，跟悠悠这种大城市长大的姑娘不能比。

　　在悠悠的参谋下，胡澜下大血本买了一件上千块的连衣裙，外加一双恨天高。

　　下午，悠悠又带胡澜去了一家美发沙龙化妆做头发，这一去又是上千块。
　　胡澜的心隐隐有些滴血。
　　但是看到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感觉又值了。

　　傍晚，胡澜打车先去跟林俊凯汇合，然后坐他的车一起去郊区的一座会所。
　　一下车，林俊凯就丢给胡澜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

　　原来这个圈子里也讲迎来送往这套，参加聚会还要带礼物，胡澜感觉自己又学到一招。

　　刚走了几步，胡澜便感觉周围有东西在闪。
　　“有人偷拍。”林俊凯说。
　　胡澜立刻紧张起来。
　　“躲什么？昂首、挺胸。”
　　后背被人用胳膊肘怼了两下。
　　胡澜：你下手能再重一点？

　　其实她很想问他被人偷拍会不会有问题，但瞧着这位爷黑衣黑帽黑口罩的打扮，以及满不在意的态度，她也不想多事了。

　　林俊凯领着胡澜七拐八弯进了一间包厢，在那里，她再次见到了谭宇森。

　　“伤没好还跑出来？”谭宇森嘴上埋怨，脸上却带笑。
　　林俊凯说：“谭导的生日我就是抬也要让人给我抬过来，这是我跟胡澜一起选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胡澜这才知道今天自己过来参加的是谭宇森的生日派对，连忙把手里的礼物盒子递过去。

　　“生日快乐，谭导。”
　　“谢谢，你今天很漂亮。”
　　寒暄过后，谭宇森走开去迎接别的客人。

　　胡澜：“你怎么不早说？”
　　林俊凯：“有区别吗？”
　　“我可以单独备一份礼。”

　　“你的眼光……”林俊凯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通，“还是算了吧。”
　　“……”
　　我眼光怎么了？
　　没听谭导刚才都夸我了吗？
　　你什么眼神！！

　　现场来了不少大人物，有国内知名导演，各行各业的老板，制作人，还有一线男星女星。

　　一个生日会，搞得像影视盛会，不过留在现场的并不多，其中不少人只是过来祝贺一声，合个影就离开了。

　　林俊凯告诉胡澜，谭宇森是个特别低调的人，今天过来的人都是不请自来的，包括林俊凯和她。本身干这行的人平时都很忙，也是趁这个机会过来联络一下感情，顺便跑跑资源。

　　胡澜就被林俊凯带着见了不少资源，制片人，小老板，广告商，一圈走下来，她包里装了一堆名片。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锦瑟的老板没来。
　　照理，这个场合，他应该在才对。

　　“娟姐。”
　　林俊凯突然把胡澜拉到一位中年女子面前。
　　“听谭导说，《搜鬼记》的演员还没招募结束是吧，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特约给我这朋友一个机会？“

　　陈秀娟是谭宇森的助理，也是招募跟组演员的负责人之一，上次在林俊凯和胡澜跟大花臂打架的时候，她就见过胡澜。

　　“基本都定下来了，就差一个丑角，不知道你这位朋友……”
　　胡澜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人撞了一下。
　　“愿意！”

　　陈秀娟说：“那行，明天下午你过来试镜，谭导也会去，行不行要看你自己的表现，谭导为人你们都清楚的，他做事一向严谨。”

　　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谭宇森对待工作向来铁面无私，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他试过觉得不合适，他绝对不会用。

　　胡澜还是看到沈洪韬了。
　　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助理都没带，也没停留多久，给谭宇森寒暄过后就走了。

　　胡澜当时还提醒林俊凯：“你老板来了。”
　　“他来就来呗。”
　　胡澜有些讶异他的态度：“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要去你自己去。”
　　“……”

　　胡澜定了定神，问：“你们……吵架了？”
　　林俊凯虽然装得一手好逼，但毕竟还年轻，跟沈洪韬那种真正层面上的荣辱不惊还是有区别。

　　胡澜明显看出来，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那神情分明就是：你怎么知道？

　　“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打声招呼，双方不就都有台阶下了？”胡澜替他谋划道，“何况，沈总看起来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小气！！”
　　“……”

　　这孩子油盐不进啊。
　　算了。

　　胡澜打算出去透透气。
　　相比室内的热闹，走廊外面安静得是另一个世界。

　　走廊尽头有扇门，外面应该有个小露台。
　　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胡澜的脚都要断了，到门边她就弯腰把鞋子脱了，刚要推门过去，突然被里面传来的声音顿住。

　　“都这么红了，干嘛还跟人争，你也让点机会给别人，一个女二的角色而已，何况我这剧本不出彩，也就给新人练练手而已，不一定能给你带来什么……”

　　“沈总的剧，不要钱我也愿意拍，就看沈总给不给机会了，沈总就是要的命我也愿意给的……”

　　沈洪韬？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衣服相互磨蹭产生的杂音，就在胡澜在脑海里勾勒不可描述的画面之时。

　　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我要你命干什么？我又不是屠夫，再说你这瘦得跟棍儿似的，也卖不了几个钱，谁摊上还不赔死？”

　　女人没说话，大概被他半真半假的话惊住了。

　　“愣着干什么？衣服穿好去找下家吧，我这不谈你这宗买卖。”

　　这毒舌程度，除了沈洪韬还能有谁？

　　下一秒，胡澜猛地转过身，快跑两步出去，身后的门就被人大力拉开了。

　　没地方躲，胡澜只能弯下腰，撅着屁股装作穿鞋子。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从她眼前蹬过，速度又快又狠，整条走廊都是鞋跟砸地的声音。

　　胡澜慢慢穿上一只鞋，女人已经消失在走廊，胡澜继续穿第二只鞋的时候，身后再度传来脚步声。

　　一双男人的皮鞋出现在她视线里。
　　胡澜内心：走走走，赶紧走……

　　可惜鞋的主人根本没听见她内心的召唤，他不但停了下来，还脚步一转，鞋尖直直地朝向她。

　　僵持了几秒钟，胡澜支持不住了。
　　脑子严重充血，又昏又涨。

　　胡澜直起身，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晃动了一下，等充血的迹象缓和下来后，胡澜睁开眼。

　　只见沈洪韬像尊佛像似的杵在她面前，耷拉着眼皮，神色淡淡地望着她。
　　……

　　胡小姐：我真的只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