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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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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白这种成熟温雅的男人,很难叫女人不心动,姜媛也不例外。
姜媛跟了他五年,见过他身边无数女人,有自己贴过来的,也有被客户送过来的,他看这些人的目光从来不带情绪。
他刚毕业那年,有个客户见他是个没开荤的小处-男,故意带着他进入声色犬马的场所,让一群性感火辣的女人在面前大跳脱-衣服,企图干扰他谈判的思路,江予白却是坐怀不乱,谈笑风生中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他从不会把冷漠拒绝大写在脸上,他练就了这么一副温柔的表象,就是为麻痹对方,一次又一次假意接受对方好意,与之周旋,直到达成目的。
她的老板心思深沉,又善于伪装,极难揣测,姜媛也是慢慢摸索透他的行事风格。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接近黎婳的目的。
包括他处心积虑谋划这些。
现在江桥集团谁不知道董事长盯上了黎家的业务。
想进军这市场也不是这几年的计划了,只是苦于黎家垄断市场太久,树大根深,难以撼动。
他筹划这么久,不惜娶了黎家的人,可不就是拉拢黎家,巩固自己在集团的地位吗?
但她可没想到江予白会假戏真做。
她提起这个话题的目的,是为自己解惑,更是为提醒他。
江予白纠正她,“叫黎小姐。”
他没有动怒,甚至语气也没变化,但姜媛却被怔了下,心底一阵发憷,连忙改口。
江予白早就与他们几人说过,只有当着黎婳的面,才叫她太太,私底下一律叫黎小姐。
连一个称呼都不乐意给,谈何真心。
姜媛怜悯了一秒,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在江予白身边能待这么多年,是因为她不像那些愚蠢又肤浅的女人只会阿谀奉承,她懂他想要得是什么。
他有野心,她也有野心,他们是一路人。
得到确认之后,姜媛不再多逗留,收拾合同起身。
走到门口,江予白突然叫了一声。
“姜媛。”
姜媛转过身,“在。”
江予白盯着她,“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
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而是陈述,是警告。
他的目光如淬了凉水,冷声道:“没有下一次。”
姜媛胸口一颤。
自己故意喊错称呼的心机,原来早就被对方识破。
***
翌日清早,黎婳随家人到黎氏祠堂。
桐城这一带注重家族传承,但凡有点财力的家族都会修建祠堂,摆放族谱,每到清明,宗族的人都会回来祭祖。
这大概是一年中亲戚来得最齐的的时间,连春节都没有如此隆重。
黎婳陆陆续续见到了自己几位叔伯姑母。
黎婳是黎家这辈最小的孩子,又是董事长的女儿,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家一年不见她了,都很关心她生活状态。
而关心中又有几分打探江予白身份的目的。
大概是她父母口风很严,他们打探不出什么,所以就朝她下手了。
就连问A市某区的房价,推荐个好吃的餐厅,黎婳都要留个心眼是不是在打探她住所。
正因如此,她平时都不发社交动态,就怕自己不够谨慎,被人顺藤摸瓜查出来。
她与江予白的关系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两家之中,更是埋在整个上流圈,乃至商圈里。
后来,黎婳才知道这么关心江予白身份的不仅仅是黎家人。
下山回来时,黎婳遇见了郑家的人。
郑太太:“哎哟,这不是黎婳吗?从A市回来啦?”
黎婳暗暗惊讶,怎么他们也知道自己住在A市了?她离开这一年,走漏了多少风声?但见郑太太眼珠子一个劲往她周围瞟,像是在找什么人,她很快就明白了。
郑太太没看到怀疑对象,直言:“结婚也不请我们喝一杯,你们这也太低调了。”
又是A市,又是低调,就差没指名道姓出A市那几个豪门世家,黎父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猜到,只不过是故意嘲讽。
他端着严肃的脸,避重就轻地回道:“年轻人搞个性化,都旅游结婚了,哪有办酒。”
黎母笑着接茬,“是啊,管不住了,他们自己过得好就行。”
黎家在桐城有权有势,作为黎氏董事长最受宠的女儿,长得好,气质好,学历高,是多少豪门眼中无可挑剔的媳妇对象,郑太太也不例外。
只是各家都好没开始行动,她隐婚的消息就在上流圈炸开锅了。
大家打听了个遍,只打听出了男方在A市,身份不详,不过A市顶级的几个豪门中贵公子都已经被他们排除了个干净。
如此众人便猜测,黎家铁定是下嫁女儿了,才没脸公开。
黎婳的父母是极要面子的人,宁可忍受这样的流言蜚语,也好过让人知道女儿被江家一个没地位的儿子搞了去。
现在谁不知道江桥集团要瓜分黎氏集团的市场,要娶黎婳的是江家掌权的大公子,那还可以对外说是强强联合,现在这算什么?
就像是把一块蛋糕拱手送人。
旁人若是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但郑太太这三分惋惜,七分看笑话的心思,也没能让黎婳父母舒服多少。
一整日周旋在亲朋的试探中,黎婳父母如鲠在喉,以至于江予白傍晚登门拜访时,他们给不出什么好态度。
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一派和谐,但其实全是绵里藏针。
江予白提着礼品进门时,黎母便笑呵呵地开口夸赞,“没想到这样貌倒是英俊,诶,就像最近演大时代的明星,那谁来着。”
哪有上门女婿被岳母夸长相的?
可见岳母多不待见,竟然从未见过。
而且黎母一向不喜欢娱乐圈的人,她这话完全不是好话。
黎婳不想江予白给自己父母又记上一笔,忙圆场道:“你看,我早说了你穿这身,能帅到我爸妈都不认识了。”
黎晋也称赞道:“我妹夫的确是很帅。”
一句妹夫,深得黎婳的心,她朝他丢了个感激的眼神。
在兄妹二人的调和下,几人聊到了花园。
餐厅坐落在花园的小洋房内,房外绿植、假山与喷泉全是按照欧式风格设计,房内红砖砌的墙上挂着中世纪名画,顶上是欧式大吊灯,纯白的餐桌与餐椅更是凸显了欧洲宫廷的风格。
这样的装修完全不属于外面任何一家高档餐厅。
几人落座后,就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佣人推着餐车过来,给大家递上菜单。
黎父说道:“今天的主厨是从意大利聘请来的米其林主厨,特别擅长西餐料理,这是今天的菜单,小江看看。”
黎母笑着补充道:“我们家有五位主厨,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系,听说你在英国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今天安排了西餐。”
江予白:“你们真是太客气了,让我过意不去。”
黎母:“不用在意,我们以前都这么吃,黎婳都吃腻了。”
这话让人没法接了。
就差没直接说你养不起我女儿的话了。
江予白笑笑,没说话。
黎母的言语间的热情与客气,无一不是在给江予白制造无形的餐桌压力,黎婳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替他捏汗。
过了一会,佣人上了一篮烘焙面包,与一小块黄油。
众人分食。
江予白不忘将自己涂好黄油的面包先给了黎婳,换取她手里的白面包。
他居然还能记得细枝末节的事,反叫黎婳觉得紧张的人是自己。
不久,正餐上桌。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黎父,忽然开口道:“小江,听说你之前参加了寒城的拍卖会?”
江予白:“是。”
黎父从佣人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袋,摆在桌边,“寒城拍卖会一般在开拍一周前就会确认到场客户信息,但名单上并没有你。”
黎婳脑中轰然炸开,停下了切牛排的动作。
这就是昨晚妈妈没说完的话。
父母为了调查他,竟然能搞到这么隐私的信息。
这样的东西放到台面上来,等于撕破了父母与江予白之间仅存那一点和谐。
也将黎婳的心搅得一团乱。
江予白在黎父做出这种举动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但也没过多的变化,他没有傻到去拿文件来求证,依然如小辈一样谦逊地回答长辈疑问,“我是陪客户去的,原本不在计划内,办得临时通行证。”
临时通行证是不需要验证个人信息的。
黎父:“也没参加拍卖会后的答谢晚宴?”
江予白点头:“是,没参加,客户还没等拍卖会结束就走了。”
……
两人一问一答的语速在变慢,时间被拉长后,气氛没来由的焦灼起来,等黎婳思绪回到现实时,发现大家都没在动刀叉。
在几个问题得到合理答案后,黎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气氛没有缓解,反而叫黎婳的心跳到嗓子眼,这种不能上不能下的感觉,难受极了。
黎父喝了一口酒后,又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那晚森宇集团的总裁也去了?”
这种人物常年隐身在各大新闻中,所以除了亲眼看见,不可能会有第二手渠道来源。
这一回轮到江予白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像是才回过味来,眉毛轻轻皱起,清亮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惆怅,“黎董是在怀疑我对婳婳不是真心的吗?”
黎父表情如讳莫深,“你自己心里有数。”
江予白:“我不明白。”
黎父望着他的目光如炬,“S市的那个标,你是不是很想要?”
江予白:“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黎父:“如果不拿下这个标,信泰就要关门了吧?”
黎婳还没从上一个信息中回过神来,这又听到信泰要关门了。
她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黎父不介意把话挑明,“你不知道他公司状况?财务报表亏损了几年,能救他的只有徐志平那个项目,想要就大大方方来竞标,背地里搞小动作只会让人不齿。”
江予白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紧抿着唇,眼角微微抽搐。
黎婳难以置信道:“这是真的吗?”
是问信泰要关门是不是真的,亦是问他抢了黎家的标是不是真的。
江予白没有看她,他低下了头,看上去很平静,但他握着餐具的手背上青筋逐渐凸起。
像在克制住某种激烈的情绪。
他喉结一滚,哑声道:“对不起。”
黎婳怔住。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对不起。
江予白这人温和有礼,虽然常把谢谢挂在嘴边,但其实挺着一根傲骨,她从没见他与人俯首道歉。
这一声道歉让她百感交集。
江予白:“我知道婳婳是你们最疼的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的确是委屈她,你们看我不顺眼,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的确没有什么本事,连一家小公司都经营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黎婳眸子微微睁大,错愕地望着眼前男人。
她从没听过他说这样沮丧的话。
“但我保证,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她,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她幸福,请你们成全。”
许是见她的父母没有动容,在说完这话后,江予白将椅子往后一推,朝着二老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
这一跪震惊了众人,就连久经商场的黎婳父母都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黎婳与黎晋忙拉住双膝快要跪地的江予白。
黎晋惊吓道:“别,别这样!”
黎婳挽住男人的胳膊,望见他眼里的失意与痛苦,震惊痛心之余,一团怒火从胸膛烧了上来。
说什么要让她看清这男人的伪装,她却只看到咄咄逼人的父母。
江予白那么温柔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忍受着父母百般刁难,最后连尊严都被踩碎了。
黎婳悲愤交加,转头瞪着父母,“你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