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林间丝雨

33、第三十三章 揽文报复

　　第二天，悠语因为心里记挂着乘船离开的事，早早就起来了。
　　昨晚三人因为心里痛快，聊天聊到挺晚的，莫言和韩崑此时还在呼呼大睡，悠语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决定先不叫醒他们，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悠语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会儿，有些百无聊赖，于是开始回想起昨天的一切来......
　　说真的，悠语越想越觉得昨天的事，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吃个饭也会引来别人不满，不想理会，居然也会引来全城排挤，这都叫什么事儿！感觉揽文书院的人，脑回路好像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完全跟不上节奏！......
　　想到莫言昨天站在揽文书院门口的那番指桑骂槐的痛骂，悠语一笑，感叹还真是骂出了她的心声，也太让人解气了......
　　不过，转头一想，悠语却有些担心起来，揽文书院的那群人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脑中所想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照这样想的话，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了，莫言昨天骂完之后，揽文书院那群人的表情，悠语可是全看在眼里，让他们那样难堪，恐怕......
　　悠语越想，眉头就蹙得越紧......
　　正在这时，莫言睡眼朦胧地突然坐了起来，微觑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随后，意识回笼，发现了旁边神情严肃的悠语，有些疑惑，打着哈欠地站了起来，走到悠语身边，问道：“悠语，早上好啊......在想什么？怎么那么严肃？”
　　悠语回过神来，看了莫言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告诉莫言，纠结了一会儿，悠语还是颇为阿Q的安慰自己，也许自己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必要让莫言也跟着担心呢，于是故意装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等你们两个等得不耐烦了，快点吧，我们今天可是要坐船离开的，别迟到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行李，往拴马的大树走去。
　　莫言心里有些嘀咕：“什么呀，天这才刚亮，船要午时才开呢，至于那么着急吗？......”不过还是伸了个懒腰之后，就把韩崑给叫了起来。
　　三人粗略吃了点干粮，收拾妥当之后，就启程赶回泽沣城中。
　　......
　　悠语三人重回泽沣城，因为昨天的遭遇，对这座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也没多耽误，牵着马直接赶到了发船的码头。
　　在船员验证过令牌后，三人终于登上了越洋船。
　　越洋船船高首宽，外形有些像楼，看起来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楼阁，很是恢宏大气。
　　三人在船员的引路之下，将马上的行李和包袱卸了下来，放到了各自的房间中。然后又将马匹卖给了附近收马的商队，一切都颇为顺利，也让悠语丢下了之前的担忧和不安。
　　只是悠语三人正在悠闲地参观越洋船，因此并没有看到这样一幕：一个小厮突然送上了一封信交给一个身穿布质衣袍，样子颇为沧桑，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布衣管事拆信一阅后，脸上变幻莫名，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
　　午时将至，船舱各个小房间似乎也都已经住进了客人，只听见外面传来铁索拉出水面的声音后，船也开始有了轻微的晃动，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自己的小房间，向甲板处聚集。
　　悠语心里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好奇，与其他客人想要观赏大海风光的目的不同，悠语更想眺望眺望海的对岸，即便还远不可及，但只要想到海的那边就是中央大陆，坤仪宗的所在，悠语仙梦的归属，悠语就觉得此刻的心是满的，于是随着人流，也到了甲板上。
　　悠语刚到甲板上，就看见莫言顶着那张灿烂的笑脸，站来甲板边缘的栏杆处，拼命地向她挥手，旁边还站着个憨笑着的韩崑......
　　悠语一阵错愕，原本只是打算自己过来过过瘾，没想叫莫言和韩崑，更没想到他们两居然早就到了，悠语心中微暖，一笑，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悠语走到莫言和韩崑的旁边，正想说点什么，没想到却听到了莫言和韩崑正在对话。
　　莫言说道：“我就说吧，她肯定也会出来的，也不想想她对去坤仪宗拜师有多执念！哈哈，拿来拿来，别想蒙混过去，肉干现在归我了！”说完后，就一把抢过韩崑手中的肉干，得意洋洋地啃了起来。
　　韩崑盯着肉干，恋恋不舍，却没有再出手抢回。
　　看到这一幕，悠语哪里还能不知道，两人定是用她来不来甲板这件事打了赌，并且还是莫言赢了，所以看见她才那么兴奋！害她以为二人是在特意等她，白感动了一场！
　　悠语心中微恼，一巴掌拍向莫言的后背，让啃肉干啃得正欢的莫言一下子咳嗽连连，韩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莫言正想朝害他的始作俑者发火，看见悠语生气的样子，顿时变换成了讨好的模样，让悠语只能无奈一笑。
　　这时，船离岸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悠语三人站在靠海的那一边。
　　突然，三个身穿白袍，头戴白色方巾，脚穿白色云履的书生，踩着水面，居然飞到了船上！船上颇有骚动，但并无人质疑，悠语三人顿觉不妙！
　　悠语已经意识到，这套装束分明就是揽文书院外门弟子的标准打扮！
　　这三人此时赶来，想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三人跟布衣管事打了个招呼，这时悠语他们也才发现布衣管事居然就站在他们身后上方的二层甲板上！
　　布衣管事朝悠语三人的方向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书生三人了然一笑，并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
　　但是布衣管事的眼神却被悠语三人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咯噔一下，感受着脚下正在行驶的船和离得越来越远的岸，悠语三人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韩崑更是下意识地慢慢转移到了悠语和莫言的面前，双拳紧握，随时暴起的样子。
　　莫言心念急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悄悄将一个玉牌吊坠从乾坤袋中转移出来，然后挂在腰间，咬着牙，心里想着：“即便被抓回去，被逼加入恶心的揽文书院，也一定要护悠语周全，让她去她想去的坤仪宗！至于自己，就算这辈子没出息，被他们笑，走着瞧，我一定把你揽文书院闹个天翻地覆，让你们休想安宁！......”
　　悠语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有些痛恨起自己能力的弱小......
　　悠语三人正如临深渊，岂料揽文书院的三人却毫无反应，这时，布衣管事身边的一个船员敲响了一面铜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铜锣声落，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二层甲板上的布衣管事身上。
　　布衣管事朗声说道：“很高兴能在我们越洋船上见到各位，我是本越洋船的船务管事，负责协调船上的各类大小事务，大家在船上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布衣管事话音刚落，书生三人中就有一人朗声说道：“吾等三人临时接到任务，需要去往中央大陆一趟，未来得及购买乘船令牌，不知管事是否能行个方便，给我们安排几个安静的休息之处？”
　　布衣管事连忙恭敬拱手，略带谄媚地说道：“仙人光临，无上荣幸，想必我们此番行程，必当顺利无比，船上众人自是无有不配合的。”
　　船上众人果然如他所说，无不微笑着点头称是，悠语三人面面相觑，隐隐有些猜到他们的打算了，但是却不好辩驳，只能面色低沉地紧了紧拳头。
　　书生三人得意一笑，朝众人拱手以示承情。
　　布衣管事又略作沉思后，说道：“若论安静之处，当属第四层豪华舱甲字号的三间房间了，既符合三位仙人的身份，又符合三位仙人的需求。”
　　悠语三人在心里同时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悠语三人的房间正是甲字号的，也是船上最好的三间房。
　　还不等悠语三人做出反应，布衣管事又接着说道：“想必甲字号的三位客人应当会识大体，将房间让与三位仙人吧......磊子，你去帮帮三位客人，尽快收拾出来......当然，三位客人也不用担心，我们底仓还有一个房间空余，还请三位委屈委屈，将就将就，我代表众人表示感激了......”
　　一连串的话下来，悠语三人就被从船上最好的豪华房，赶到了底仓的杂役房，但是却一点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其他船上的客人也都面面相觑，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便不发一言，只是心里颇为唏嘘；
　　不明世故的人就悄声感叹，豪华舱的人真可怜，不过让给三位仙人也是一种荣幸，能结个仙缘什么的......
　　悠语用尽全身的力气，站在韩崑和莫言中间，一边一手握住两只紧到颤抖的拳头！也成为抓住韩崑，莫言的理智的最后一根线！
　　莫言和韩崑面色赤红，牙关咬得紧紧的，胸口起伏如擂鼓，一副择人欲噬的样子，悠语感受着两人的滔天愤怒，咬着唇，嘴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但是却感受不到唇上的疼痛，因为疼不过心中的痛！
　　悠语恨极了自己的弱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莫言和韩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们去送死啊......”
　　大概是莫言和韩崑感受到了悠语的隐忍和痛苦，抑或是听到了悠语的心声......二人相视了一眼，慢慢恢复了平静。
　　因此，当那个叫磊子的船员将三人的行李包袱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到三人面前，众人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再迟钝的人恐怕都发觉到了船员的不对劲，下意识地远离了悠语三人，反观悠语三人，反倒没有那么难堪和愤怒了。
　　莫言沉着脸，带头捡起几个包袱，不用他们催，也不用他们带路，直接就朝着底仓走去，韩崑却不等悠语来捡，一把将地上剩余的东西全部捞起来抱着，跟在莫言身后，悠语看着两人，强忍着眼泪，走在最后，绝不让他们看笑话。
　　只是悠语并不知现在韩崑和莫言的想法，如果知道，悠语大概是忍不住眼泪的......
　　莫言想的是：“悠语还要去坤仪宗，决不能现在闹起来，我要忍，我要忍！......”
　　韩崑想的是：“他们人多，打起来会护不住悠语小姐的......算了，等送悠语小姐去安全的地方后，老子再回来捶死你们这些龟孙子......”
　　于是悠语三人就在书院三人的轻蔑笑容和阴冷目光中，布衣管事转瞬即逝的不忍和冷厉目光中，船员们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船客们的心有不忍或是事不关己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憋屈不已地走向了底仓的杂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