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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明家二小姐 ...

  •   王府有一间藏书阁,里面层层书架,归类齐整地摆放着数不清的书。明姮只知容循爱看书,但没想到他竟有一屋子的书。

      在侯府,她没有身份可以和明镜明澈一起去宫里和皇亲贵胄的子弟一起受教于三孤之下。但是明镜教她认字,明澈给她书看,她也算略懂诗词歌赋叭......

      可她在夫君藏书阁里逛了两圈后,才知道她根本就是个小白痴,连坐而论道也是不成的。这些书,随便拿出一本来就够她琢磨不透。

      明姮视线巡过,从她个子一般高的书架上头拿了一本书下来,书名她倒是认得——《归藏》。

      瞧瞧,这书名都高深莫测的。
      她翻了两页,瞠目结舌,仿佛看天书一般。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去,明姮苦恼又自愧地走出了藏书阁,心情沉重。
      像夫君这样才华横溢的人,她该如何同他找话聊呀......
      再者,夫君的藏书阁,定然绝对不会有什么《驭夫指南》这种不伦不类乱七八糟的书。

      明姮低头看着裙摆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听得一道沉雅嗓音, “可是没找到想看的书?”

      明姮没料到会有人,微惊了一瞬,抬眸瞧见容循脑袋蓦然就一空,她犹疑片刻含糊地点头。

      容循见她好像很失落,想是有很想看的书,却没在藏书阁找到。“这里的书繁杂涉广,可能没有合适你的。你若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带回来。”

      他善解人意地看着她,明姮却是小脸微热,她总不能和他说自己想看攻略夫君的书吧......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明姮小手在身后轻绞着,不敢看他,嗫嚅道,“我不聪明,很多书也看不懂。”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容循。她身份使然,想必是不曾有师长教导,可听她言外之意,是认得字,看得了书的。

      她难得有这份心,璞玉弃置,就太可惜了。

      “看书也讲究深浅循序,你年纪小,阅历也有限,一些枯燥难解的书自看不懂的。”他说着顿了顿,隔着衣袖牵过她的手腕,“你随我来。”

      明姮呼吸骤轻,看着他修长匀白的手牵着自己,他的温度自雾缎衣料隐约传至手腕。明姮步子碎碎地跟上他,藏在宽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这个动作就像是在牵小孩子,纯粹坦然。可容循不知,明姮并不只拿他当‘皇叔’。

      薄阳斜斜打入画廊,几番转折,过两处庭窗,容循带明姮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书房陈设极简,有轻缕若若的熏香,四周向阳通明。这里只有一座书架,整整齐齐摆着一本本书,木镂花架简单地置了精美的物件当摆设,侧窗还有杏花枝载着暖阳斜斜伸展进来。

      明姮跑去床边看长进屋子里的花枝,这样自然明娇的装饰,连花瓶也用不着了。她若是有个这样的书房,她也乐意见天儿地待着看书呢。

      “明姮。”

      容循手上了一本书,明姮听到他叫自己,连忙撒开杏花枝到他身边去。

      明姮接过她递给自己的书,低头念道, “《四室录》”。

      “你看书不能光捡名传,许多书读不懂,并无太多益处。你若喜欢看书,我可以帮你找适合你的,有不懂的也可以随时问我,好不好?”

      容循看着她,真像是在对待小孩子。
      她今年方才及笄,在他眼里的确就是个小姑娘。

      明姮宝贝似的捧着书,仰头冲他笑,“嗯,皇叔真好。”

      他携了笑意,眉眼便多温润,淡了几分疏远清冷。容循眼型生的极好看,狭长不柔,细敛轻弯,其实是有些魅人的眼睛,偏他通身君子气派,硬是将这分风流给压住了。
      郎君独绝朗朗,然妖而不自知。一双桃色的眼睛勾着眼角看过来时,眸华却是温和如水的干净深远,这远比极致媚骨还要勾人。
      勾人想让他露出本性,想让他褪去君子外衣。

      容循目光落到桌上的笔墨,忽而开口问她, “明姮,你书法如何?”

      他一口一个明姮,颇生分了些。明姮瞧着他说,“皇叔还是唤我阿姮自在些。”
      明镜和明澈都这么叫她。

      容循微微一笑,嗓音如玉壶陈酒,“阿姮。”

      明姮耳朵顿时软了,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耳垂,这才不太好意思地嘀咕,“我虽能看书,但是字......就是勉强能看而已,哪称的什么书法……”
      真是抬举她了......

      长姐是时常会督促她练字,但耐不住明澈常动摇她去玩。练字是个长久苦功,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现在也是个半吊子,除了明镜,明澈那一手字和她也半斤八两。

      “写一个我看看。”

      容循让她写字,明澈啊了一声,犹犹豫豫地拿起笔,她拿笔尖沾了墨,偏头腼腆地看了眼容循,“皇叔,我字丑,您万不可笑话我。”

      “不笑你。”他始终似是而非地含笑望着她执笔的手,明姮想了想写什么,余光里扫到容循岁寒勾纹袍裾,眼波流转,有模有样地写——容寻。

      她写到一半,容循便微挑了挑眉,认真看她一笔一划写着歪歪倒倒的字。

      明姮写完搁下笔,笑眯眯地看向他。
      夫君说过不嫌她字丑的。

      容循看着书桌上的白纸黑字,蓦然失笑。
      明姮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皎如夜明珠,娇似昙花现。她心口不规矩地乱跳了两下,明姮连忙移开视线,悄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色心。

      “拿起笔来。”

      明姮不解地望他一眼,乖乖提笔。
      他手自身后绕过来,把住她捏笔的手。
      明姮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这下是完全控制不住了。

      他呼吸似和煦春风若有若无地洒在她耳畔,容循身子其实离她不近,只不过这个姿势就似半抱,明姮耳根都悄然泛起红晕来。

      他引导她在空白处,重新写下他的名字。
      容循。

      “循,是循古鉴前王,循环往复的循。不是复鹿寻蕉,寻山问水的寻。”
      容循一边写,一边仔细地给她解释。

      明姮小脸微醺,听了他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宣纸上两个不同的字,颇诧异地感慨,“原来我一直把皇叔的名字搞错了......”

      她一直以为是——容、寻

      原来是这个循。
      明姮煞有介事地拿素手一指他把着自己手写下的那个漂亮的‘循’字,“还是这个循好。”

      容循眼含笑意地瞧她,“为什么?”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他的名字就是好而已。

      明姮沉思片刻,胡诌了个歪理,“这个字,看着就高深莫测一些。”

      她见他失笑,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貌,问道,“皇叔,复鹿寻蕉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解释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他随口说的词她都云里雾里的,这可如何是好。
      要勾搭皇叔,她还得好好的往自己肚子里装些墨水才行。

      她问完,容循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个词。
      “复鹿寻蕉意思是把真事看作梦幻,一再失误,它的典故出自《列子·周穆王》。”

      “是说从前郑国人在野外砍柴,看到一只受伤的鹿跑过来,就把鹿打死了。担心猎人追来,就把死鹿藏在一条小沟里,顺便砍了一些蕉叶覆盖。天黑后,他想找到死鹿扛回家,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他只好放弃,就当作自己做了同样的梦罢了。”

      容循解释完,明姮眨了下净润的眸子,藏着朦胧的茫然。

      他看出她似乎还是没懂,顿了一下简单概括道,“就是指人办事失误。”

      这么说,明姮就有些明白了。
      她连解释也听不懂。

      明姮垂下眸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卷翘的睫毛盖下来,“皇叔,我是不是很笨。”
      她若是有长姐一半就好了。

      “没有,阿姮很聪明。”容循揉了揉她软软的发顶,“是皇叔解释的不好。”
      他看着小姑娘落寞温软的眉眼,想着下回定要解释地通俗易懂些。

      “若是阿姮解释这两个字,该怎么说?”
      容循问她,明姮抬眸想了想,在脑海里搜刮库存不多的成语,指着这边的‘寻’字说,“这个是......寻花问柳的寻。”

      随后戳着那个‘循’说,“这个是循循善诱的循。”

      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成语。

      容循压着笑意,夸赞道,“嗯,解释的很对,比皇叔要聪明多了。”

      明姮被夸了一句,终归是开心起来。

      回到南庭院子里的时候,明姮还捧着夫君给的书傻乐。以后她可以随时去找夫君,还有足够正当的理由。

      不过经过了清槐郡主的事情,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出之前没有明白的一些道理。

      她这出替嫁的戏,就是要唱给别人听的。是要百官皆知,要让摄政王摆脱这横竖都可任人指摘的把柄。

      也难怪明澈会说她是牺牲品。

      但事已至此,相安无事显然不大可能。
      朝中老臣一心要拉容循下水,哪会这般轻易放过。奏折一本本参护国侯府教女无方,明二小姐此罪滔天,是忤逆先太后,悖逆皇室。

      小皇帝急得头都疼了,朝堂上这些老臣作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直想以狠绝手段让他们摘下这乌纱帽。可皇叔常说时候不到,他们是旧朝臣子,若新朝就将这一顶顶乌纱帽给摘了,世人该怎么看待新君?

      恐怕野史还要记上一笔,开初年宣平帝改朝换代,即罢黜旧臣,其心可测。便是野史,容循也不允许简单的一件事情,成为后世揣度的秘册。

      “皇叔,那你说怎么办。”宣平双脚叠着搭在御书房的书桌上,靠在龙椅上望着富丽堂皇的雕龙天梁叹气,“其实这事也不难办,明家二小姐替嫁是事实,护国侯府也非动不得的氏族。看在护国侯府的清贵门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办了明二小姐......堵住那帮老匹夫的嘴。”

      宣平帝年岁尚还差一年方及弱冠,他看似玩世不恭纨绔不化,可其实怀才大略,在容循伴下,坐稳这把龙椅不成问题。
      年纪再轻,也是帝王,该有的狠绝揣测他不少。但在容循的教导下,他同时也保全了一颗赤子之心,在这个至尊之位,稍不慎意,便是本心迷失,万丈深渊。

      宣平帝身边容循时不时地敲打他,一遍遍告诫他循古鉴前王,以昏君没代为警,以明君盛世为借。

      容循听完他的话,视线从奏章上抬目看过去一眼。宣平帝在私下皇叔面前素来没个正形,他接受到那道幽静的目光,立时将腿放了下去。

      少年正襟危坐起来,才见剑眉星目的一张脸。总归是一家人,眉眼同容循有不易察觉的几分相似,不过他眉宇是张扬肆意,不比容循的沉稳敛贵,少年气占了上风。

      他有模有样地肃然坐好,清了清嗓子低着声线端起架势问,“皇叔觉得,朕这主意如何?”

      容循合上手里奏折,“我何时教你滥杀无辜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明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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