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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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光进门后将行李直接放在院子的水泥地上，转身顺势就把那大铁门阖上，家里这门有点坏了，关的时候要比开的时候费一些劲，所以用不上儿子了。
徐永旭也没闲着，他把行李里头比较轻的，比如水果、零食一类的都提进主屋去了，剩下衣服、米、油那些重的才留给爸爸。
徐以橙帮着奶奶一块把那些生菜和蒜苗都处理完后，也进了主屋。
徐志光有两个兄弟和两个妹妹，哥哥徐志刚，徐以橙称作大伯，弟弟徐志琛，徐以橙唤作三叔，两个妹妹分别是徐以橙的大姑徐秋霜和小姑徐秋露，其中大姑排行老三，小姑最小。
主屋是在徐志光没成家之前，按着屋内原先土屋的房间布局自己动手砌起来的泥砖房，看起来很是简陋，里头共四个房间，一个是爷爷奶奶的主卧，一个是两个姑姑共同的侧卧。
还有两个房间因为空间不大，被徐志光在隔着的墙上通了一条道，连成一间房，刚好摆下一张稍大点的床，让他们三兄弟挤着住，剩余的空间就用来堆放杂物。
后来两个姑姑出嫁了，他们三个兄弟也陆续成家，爷爷奶奶的年纪也大了，腿脚不太方便，就让徐志光在厨房旁边弄了一个小房，爷爷奶奶就在那里睡，离厨房近，起床走几步就可以做饭，不用因距离过远而产生过多劳累，主屋的几个房间也因此空了出来。
徐志光和几个叔伯姑姑们除了大节，比如清明、端午、中秋还有春节这些日子会回家，其他时间都因为工作忙、离家路途远，或者长期奔波在外养家糊口的原因，都很少回来看爷爷奶奶，就算回来了也只是待一个白天，临近傍晚也就离开了。
久而久之那主屋不仅杂物被清理掉了，还重新整修过，那间被打通了的房还是放着一张大床，留给他们这些小辈的，还另外添置了两张桌子和一个柜子，桌子用来做假期作业，柜子可以放换洗的衣服，屋子里所有家具也都换成新的，成为大家逢年过节回家时暂时的落脚地。
而爷爷奶奶也不会频繁去打扫那四房一厅的屋子，只等他们回来，谁需要留宿就自己去打扫。
徐以橙看着这屋内熟悉的陈设，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上辈子她刚大学毕业不久，徐志光就在村里分到的另一块宅基地上建了新的房子，带着爷爷奶奶一块搬了过去，这老房也算空了下来，新房子固然舒服漂亮，但她还是喜欢老屋子的人间烟火味。
主屋大厅的门正对着一面素白的墙，那墙的左中处供着一副神龛，龛里有张用玻璃罩着的布帛，上书着徐家列祖列宗的名字，还有……小叔的名字，和他的黑白遗照。
看着那跟徐志光的面容有六分相似的黑白照片，徐以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徐志琛这个在她三岁懵懂开智时，就失去了生命色彩的名字，在徐以橙的心里，永远都是张静默无声的黑白遗照。
关于小叔徐志琛，她听妈妈说过不止一次，说他如果还活着，那爷爷奶奶的生活质量，连带他们一家和伯伯姑姑的生活质量，都会好上许多倍，可若说自己因为这个而对他产生多少感情和憧憬，那肯定是没有的。
徐以橙只看了一会就朝屋内走去，打算看哥哥打扫屋里卫生，而专注于脚下的路的她，自然就没有注意到那个紧随她身后进了屋的徐志光，和他眼里那层化不开的悲色。
弟弟徐志琛是徐志光一手带大的，若说上辈子他真的有什么在意的人，那徐志琛得算上一个。
因为家里不富裕，徐志琛学习成绩又不好，所以徐志光在退役后，想了个办法让徐志琛比法定服役年龄早一年入了伍，毕竟服役是可以拿国家津贴的，可他也没想到，入了伍的徐志琛像游鱼入了水，在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没两年就从普通士兵混上了中尉，之后又因为机遇连跳两级，他正式退役时年仅23岁，却已经挂的是响当当的少校头衔。
少校于以后而言，那不算什么高职，但就当时而言，就相当于部队里的正营职，就算去到地方上，按照规定先降级，那也是副科级干部，所以一个23岁的少校，不论去到哪都免不了成为一块抢手的香馍馍。
年轻、有为，这两个词无非是徐志琛量身定制的写照。
可惜应了那句天妒英才，23岁的徐志琛，在一次和姐夫去钓鱼之前为了助兴就喝了一些酒，在钓鱼过程中意外栽进水里，姐夫发现并救上来时，他已然失了生气。
徐志光气么，当然是气的，气徐志琛明知自己酒量不好，为什么还要喝酒？徐志光恨么，当然是恨的，恨老天薄情，这么轻易就将一条人命收了去。但徐志光更是悲痛的，他一手培养大的弟弟，年仅23岁，还未成家，还未来得及体验人间百味，就这样惨淡收场。
徐志光找来一张凳子，踏上去，站到神龛前，用手执起那张遗照，轻轻拂去上边的灰尘，慎之又慎地用指尖划过照片上那人的额、眼、鼻、嘴，一遍又一遍，直到那玻璃相框都被蹭出了几分光泽，他才不舍地将照片放回原位。
不论人生是否可以重来，死亡这件事情，终究是无法阻止吗？
徐志光攥紧拳头，想要抓住些什么，继而又只能无力缓缓松开。
泥筑的烟囱口被柴火烟熏成了黑色，乳白且浓郁的炊烟被风无声扬向远方，似化作了云，散在无垠的碧空中。
厨房里用泥砖砌了个双灶的台子，两个灶之间有一个相通口连接烟囱，用作排烟。
泥砖灶台分为上下两层，除了放置锅的灶口外，上层是用于柴火燃放的灶膛，灶膛中垫了块约2公分厚，切了横缝的铁板，用来过滤燃烬的碎木炭灰，下层则专门用于盛放这些被过滤出来的碎木炭灰。
刚燃烬的碎木炭灰尚有余热，可以用来烤甘蔗、板栗、红薯等等，将食物埋进碎木炭灰里，借助炭温熟得极快，把熟了的食物从碎木炭灰里扒拉出来，趁热下肚，满嘴留香，等碎木炭灰堆满了，还可以用小铁铲清理出来，撒到菜地里头当作肥料。
徐永旭这会就在灶前奋力的吹气，把那灶膛里头的火吹得旺旺的，再用一根带木柄的长铁锥子使劲在那用来过滤炭灰的铁板上划拉，让更多的碎木炭灰掉到下边，埋住那两颗他刚放进去的大红薯。
正戳得起劲，头上就挨了一颗爆栗，“哎哟，谁打我。”徐永旭用手挠着被敲疼得地方，回头嚷到。
刚一回头就觉眼前一黑，一个黑影自上覆下，他一愣神，手中的木柄铁锥子就被人一个猛力给拿走了，“你说谁打你？就你这样戳来戳去戳半天，你爷爷辛苦砍回来的木头和那些捡回来的松树枝，都被你霍霍完了。”徐志光看着儿子那头沾满飞扬起来的炭灰的寸发，有些无奈的道。
“嘿嘿嘿。”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徐永旭只好嘿嘿傻笑。
“去，带你妹妹出门捡松树枝去，要干的那种，越多越好。”徐志光就着儿子的屁股上来了一脚，不重却能让人感觉到微疼。
“哦哟，我这就去，这就去。”徐永旭两手捂着被踹的部位，一下改蹲姿成弹跳，速度极快地就从徐志光的腋下朝厨房门口的方向窜了出去，边跑还边说：“爸爸，你记得帮我看看我的烤红薯啊。”
自那天霸凌被徐志光“救下”后，再经过假期前一段时间的相处，确定爸爸跟之前对他和妹妹的管教有所不同以后，他俩之间就建立下革命般的友谊。
故而在徐志光的面前，徐永旭经常能释放自己的天性，爱玩、捣蛋，甚至还有些油嘴滑舌的，说出的话虽然让人觉得他欠还想打他，但也能逗得人不自觉地发笑。
“嗤，这小子。”徐志光看着他皮猴似的动作，微笑摇头，然后搬了张小木凳就坐到灶前，开始认真看起了柴火，见灶上的稀饭快煮好了，他便转身开始处理放在菜筐里的青菜还有肉。
“橙橙，橙橙出来，哥哥带你去外面那个松树林去捡松树枝。”徐永旭朝着主屋内喊。
徐以橙这会正坐在房间里的其中一张木桌前，用她悄咪咪带回来的圆珠笔在小本本上罗列起她对未来的规划，想着重来一次，有些不必要的麻烦是不是可以先想办法避开，还有些能抓住的机遇是不是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想做的事、想保护的人、可以改变的情况……徐以橙用小手一笔一划费劲地写着，实在不是她不想写快，是回到这副身体之后，所有她上辈子会的东西好像都随着这个身体的年龄被封印住了，感觉记忆里的东西都还在，不过还要通过一遍遍不停的练，才有机会恢复到上辈子的所掌握的状态。
较之不同的是，这辈子她会用比上辈子短更多的时间掌握回她上辈子所会的东西。
就像现在，她看着自己笔下那一个个斗大无比，又歪七扭八的汉子，她的脸上都开始渐渐浮起嫌弃的表情，这也……太丑了吧……
就在徐以橙正感慨自己幼时的狗爬字体时，她听到了徐永旭的呼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