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神的花园》斐与

9、风信子

　　司机老刘收到消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鹿雪贺坐到车上，终于问出了从刚刚就一直盘桓在心底的疑问：
　　“宋子盈今晚的计划，你早就知道了？”

　　慕岭南微微扬眉，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你……”
　　鹿雪贺欲言又止。

　　她想问，既然他知道宋子盈会演这么一出，为什么还要出席。

　　可话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质疑什么。
　　——她们本就是家族联姻，只要家族的利益没有受损，慕岭南想要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慕岭南看着她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又咽了回去，眼眸微沉，思绪微转，就猜到了她想问的问题——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赴宴？”

　　鹿雪贺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装大方地说“这是你的自由”，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好奇。

　　除了好奇，还有一丝潜藏的不安。

　　从十几年前宋家背地里动手脚，害得程氏近乎家破人亡，到后来宋子盈安排人抢走了程氏大小姐程雨君相爱多年的男友，程宋两家两代人的梁子越结越深。

　　所以，当初鹿雪贺听说宋子盈喜欢慕家大少爷，而宋家也有意向和慕氏联姻时，她不顾姐姐的阻拦，千方百计地接近慕岭南，就是为了报复宋子盈，报复宋家。

　　慕岭南生人勿近的性格鹿雪贺早有耳闻。
　　对于拿下慕岭南这件事，她一开始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做好了长期攻坚战的心理准备。

　　可是万万没想到，进展出乎意料得顺利。
　　认识不到三个月，慕岭南就答应了她的求婚。

　　婚后，慕程两家的商业合作日渐紧密。
　　对鹿雪贺来说，这不仅是对宋家的一次反击，对慕程两家来说，也是一场成功的商业合作。

　　但所谓的商业合作，最根本的逻辑当然是利益。

　　当初她用宋家无法达成的条件打动了慕岭南，得到了这场婚姻。而今晚，宋子盈抛出了更大的利益。
　　这让鹿雪贺感受到了威胁。

　　慕岭南似乎看懂了她内心深处的纠结，沉声道：
　　“过来。”

　　鹿雪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才倾身过去，听他说什么。

　　却被慕岭南一把抓住了手臂，一提一拽，顿时眼前天旋地转。
　　鹿雪贺惊慌失措地发出了半声惊呼，便整个人跌进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中。

　　“你干什么！”
　　鹿雪贺从他腿上坐起身，恼怒地瞪他。

　　慕岭南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扶住了她的腰，颇有闲情地将她颠了颠：
　　“你说我要干什么？”

　　他特意加重了某个字的音节，晦暗的眼神中，挑逗意味呼之欲出。

　　鹿雪贺完全没料到慕岭南还有这样放荡的一面，甚至那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慕岭南被她的表情取悦到了，笑着按下她的头吻了上去。

　　鹿雪贺猝不及防，愣了几秒，才挣扎着推他：
　　“别、别！”

　　慕岭南停了下来，暧昧的鼻息轻轻洒在鹿雪贺娇嫩的皮肤上。

　　鹿雪贺不禁红了脸，低声道：
　　“车上，别乱来。”

　　慕岭南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几秒，突然惩罚性地轻咬了一口她的嘴，这才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暂时放过你。”

　　低沉磁性的音节撞击着鹿雪贺的耳朵，让她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

　　残存的一丝清醒和理智让她下意识地反驳：“什么叫放过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她说着，伸手推开慕岭南，起身想离开，却被慕岭南握住腰，重新勾回了怀里。

　　“没做错什么？”
　　慕岭南挑眉。
　　“我看不见得。”

　　鹿雪贺本不习惯这样坐在别人怀里，可被他这句话一激，当下也忘了身处何地，就要和他对峙：
　　“什么意思？”

　　慕岭南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不紧不慢道：
　　“我记得，当初你跟我求婚的时候说过——‘如果慕氏与程氏联姻，程氏将会不遗余力，支持慕氏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没错吧？”

　　“没错。”
　　鹿雪贺颔首。

　　“那你扪心自问，程氏做到了吗？”
　　慕岭南好整以暇地抬眼看着鹿雪贺，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势，让鹿雪贺感到一阵压力。

　　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理清了思绪，才道：“我虽然不清楚慕程合作的细节，但也知道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两家合作的几个亿级项目都获得了很大成功。最直观的就是，慕氏和程氏的股价涨幅巨大。”

　　“嗯，股价。”
　　慕岭南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那你知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慕氏股价跌了二十多个百分点，市值蒸发了上百亿。”

　　鹿雪贺无语地看着他：“股价浮动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因为我们结婚了，以后你慕氏的股价下跌都要我们程氏来负责？”

　　慕岭南笑着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鹿雪贺疑惑地接过来一看，上面是某证券交易软件慕氏股票的讨论区，入眼就是几条董秘的答复。

　　[慕氏集团股友：请问公司，慕岭南离婚的消息是真的吗？]
　　[董秘：您好！慕氏总裁慕岭南先生当前婚姻状况稳定，谢谢！]

　　[慕氏集团股友：慕岭南离婚的话，是否会影响慕氏和程氏的合作]
　　[董秘：您好！慕氏总裁慕岭南先生当前婚姻状况稳定，慕氏与程氏的合作正在稳步推进。谢谢！]

　　点开评论区一看，都是各种唱衰的：
　　[稳定什么啊，都分居多久了]
　　[赶紧离婚，我已经准备好抄底资金了]
　　[抄什么底，离婚直接十连板]
　　……

　　鹿雪贺越往下滑，脸色越黑。慕氏集团的股票讨论区里，十条有八条都在问慕岭南什么时候离婚，剩下的两条在辩论慕程联姻和慕宋联姻哪个更利好股价。

　　“怎么这群人都在说我们要离婚了？”
　　鹿雪贺问道。

　　慕岭南收起手机，勾起唇角道：“何止这群人，连我们公司楼下的保安都知道，我们俩感情不和，慕程两家的联姻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

　　鹿雪贺想起今晚宋子盈的所作所为，心里便有了猜测：“宋家炒作起来的？”

　　慕岭南道：“当然是她们。不过，总归还是你的错。”

　　鹿雪贺挑眉：“什么意思？”

　　慕岭南一脸无辜：“要不是你对我爱理不理，外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我什么时候对你爱理不理了？”鹿雪贺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慕岭南看着她不说话，一副“你自己反省”的表情。

　　鹿雪贺瞪他：“分居那也是你自己说为了工作方便才分的啊。”

　　“是这样没错。”
　　慕岭南捏住她的下巴，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是你看谁家的老公在公司忙着，老婆不得三天两头去慰问慰问？”

　　鹿雪贺愣了下，底气有些不足：“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啊。”

　　慕岭南“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哄我。现在结了婚，就把我不当一回事了。算了，我还是去跟宋家谈谈她们能给什么好处吧。”

　　他说着，作势要起身，却被鹿雪贺搂住脖子压住了：“别啊！”

　　“嗯？”
　　慕岭南挑眉。

　　“我之前是怕打扰你工作。”
　　鹿雪贺放软了语气。

　　她本以为联姻是只要结婚了，就万事巨善。可没想到，连两人没住一块这种小事居然也被宋家拿出来大做文章。

　　如果真的因此影响两家合作，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鹿雪贺想了想：“这样吧，以后我每周都去你公司陪你吃一次饭。”

　　慕岭南挑眉：“一周一次？”

　　“或者一个月？”
　　鹿雪贺以为他抽不开身。

　　慕岭南却气笑了：“一个月？我跟客户吃饭都比这频率高一些。”

　　鹿雪贺不敢吱声，半晌，问：“那你说几天一次比较合适？”

　　慕岭南抬手捏住她的脸，咬牙恨道：“还是不指望你了。反正今后我都回慕晚山庄，不如你每天来接我。”

　　“每天？！”
　　鹿雪贺将自己的脸从毒手中救出来。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下班？”

　　“6点。”
　　慕岭南说的很肯定。
　　“好吧。那我以后每天都让老刘去……”

　　鹿雪贺话没说完，就被捏住了嘴。
　　“唔！”
　　她瞪着慕岭南。

　　慕岭南笑道：“想好了再说。”

　　鹿雪贺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等慕岭南松开手，她将原本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以后每天我都让老刘开车，带着我去接你。”

　　慕岭南总算满意了，温暖有力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后颈，奖励地吻了吻她的唇：
　　“乖。”

　　说着，又将她转了个方向，环在怀里，拿出游戏手柄：
　　“继续打游戏。”

　　说是要鹿雪贺去公司接人下班，可是从那天以后的整整一周，慕岭南都是在家办公的。
　　而且，这几天慕岭南都像吃错了药似的，每天晚上都可劲折腾她。

　　原以为慕岭南回家住，自己要日夜颠倒的鹿雪贺每天晚上都是直接在浴室昏死过去的。

　　甚至早上起床都觉得身上发软。

　　——外界的谣言对他来说，居然有这么大的刺激吗？
　　鹿雪贺懒懒地瘫在柔软的被褥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腹诽着。

　　就算被刺激到了，在家里折腾她有什么用啊，外面人又看不见！
　　简直像是个□□焚身的禽兽。

　　更可气的是，明明是一起干的事，结果他每天神清气爽，自己却是纵欲过度随时归天的样子。
　　连直播都有气无力的了。

　　鹿雪贺合上眼睛，昏昏欲睡之际，罪魁祸首已经忙完了上午的工作，精神奕奕地过来叫她起床了。

　　“不起了。”
　　鹿雪贺往被子里缩了缩。

　　慕岭南也不惯着她，直接长手一捞，将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直接抱进了浴室。
　　“你姐姐来了，快洗一洗。”

　　鹿雪贺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完全没当真。

　　“真的，在楼下了。”
　　慕岭南又道。

　　鹿雪贺这次有反应了。
　　“什么？”

　　“小程总刚从德国回来，就过来找你了。快洗漱，别让人久等。”
　　慕岭南替她挤好了牙膏，塞到她手里。
　　又从一旁拿起发带，手法娴熟地将她一头乌发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