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分别的路口 ...
-
我，大概就像是奶奶说的那样，真的是个卑鄙的人。
有时候就连我也忍不住这样想。可是这些全部是忧太的问题吧，因为即使自己没有向他请求，他也会忽略掉那些不好的评价，真的一直都和我牵着手，久而久之和班里的人们产生隔阂也不会介意。
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也好，在寒冷到瑟瑟发抖的冬日也好。被同班的女同学拦住也好，被老师叫去谈话后眼圈泛红也好。他都会来到身边。
就像是现在一样。
和奶奶吵架后干脆跑到公园来了，坐在长椅上然后就看到了手里拎着塑料袋的忧太。似乎是刚刚去超市买东西了吧。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映入她的身影时，忧太连忙跑了过来。
“没事吧？里香酱。”忧太一如既往的牵起里香的手，对着腿上泛青的伤口吹了吹，“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
里香才没有哭呢。在里香白皙细腻的腿上，那块不搭调的青色就像是突兀冒出来的一样，但是也只是显得严重而已。那种磕伤一点都不痛，甚至在磕到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可是看到他蹲下来吹伤口的时候，里香还是红了眼眶。
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像是倒豆子一样砸在手背上。忧太见状更轻的吹了吹，然后抬起头问里香。
“果然很痛吧，我背你回去吧，”停顿片刻他补上半句，“回我家。”
她明明完全不伤心的。和日本人普遍重视人格尊严，十分抗拒对人格进行侮辱的习性不同。那些傻瓜灾星之类的词语已经完全不会刺痛她了，无论是多么严厉的词汇，听到无数遍总应该麻木了。更不用说一反常态几乎将这种词汇挂在嘴边的奶奶，在和里香交流时总是少不了这种代称。
可是她却一直流着眼泪，明明一点都不痛的，却因为看到了忧太的脸而哭泣。点点头，抽抽已经泛红的鼻子，精致如同人偶的面庞上缀着泪珠，黑色的发丝黏在脸庞，但这份凌乱却让她变得更加灵动。委屈巴巴像是受了什么致命伤一样哭得更凶了。
最后还是趴在忧太的背上，让他费劲的背回家里。
即使已经不是小学一年级了，他们之间的身体发育依然存在明显的差异。忧太一步一个脚印的回去，里香在内心里谴责着自己，然后把头埋在忧太的脖颈中。
那份少年人特有的独占喜欢的人时特有的喜悦感，像是在心里冒了个芽。沾着眼泪的脸搁在忧太的肩上，鼻翼满是值得信任的气息。在突然的安心下，里香感到了困意，可是却丝毫不想睡去。
“里香喜欢忧太...”
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突兀的在耳畔响起，或许因为哭泣，还在略微颤抖。
一开始还是想着，结交一个班里的男孩子不是坏事，可是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并不是想要借着在班里有认识的人而加入班级，而是希望融入忧太的人生中。
祈本里香所渴望的就是她本应该有，却失去了、扭曲了、畸形了的东西。她渴望正常的母爱，可是她的妈妈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关心与照顾。她渴望正常的父爱，可是她的爸爸却从未给过她该有的依靠。她渴望获得幸福，可是她的奶奶给她的永远是谩骂和诅咒。
所以她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浮木。拼命的从他身上汲取关爱。而忧太也给予了她回应。
比起里香，忧太或许要更可怜一些，他不知道自己缺少的东西，也不知道要如何填满，只是作出回应而已。他只是知道自己没办法放下里香。
明明在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珍贵的东西，仿佛放弃这个世界也无所谓的两个人相遇了。
谢谢，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美丽。
所以这一次他也做出回应了。
“嗯，我也喜欢里香酱。”
“是世界上最喜欢的喜欢吗？”
“嗯...嗯！”
“如果里香和妹妹掉进水里了。”
“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去死。”
忧太毫无压力的回答，里香被噎住了，用力摇晃着忧太的肩膀。
“不可以！忧太不可以死！”
“等等！我知道了真的知道...！”
要知道对忧太来说努力一步步走过来已经足够辛苦了，虽然家政技能满点，但是他实际上并不擅长运动。所以里香在背上晃来晃去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身子一歪摔在路边的雪堆里。
“里香酱！？”
“噗、哈哈哈，忧太的头上都是雪，像是戴着小白帽一样。”
摔倒怎么可能会戴小白帽呢，忧太把头上的雪扒拉下来，也不管不小心松手掉下的塑料袋，伸手把里香拉起来。
“痛吗？”
“完全不痛啦，”里香像是说秘密一样，趴在忧太的肩上凑近了他的耳朵，“雪可以止痛的哦。”
“欸，真的吗？好厉害！”
是假的，但是不痛是真的哦。
就算这样里香也没有要下来的打算，忧太也没有放下她的想法，两个人继续向着乙骨家的方向走去。
*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已经足够他们相互熟悉彼此的存在。可是却全然没有腻了的感觉，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天都相互依偎在一起。就连时间也变得短暂而又漫长，上学的时间再长一些就好了，放学回家的路上再长一些就好了，放假的时间也再长一些就好了。
尽管这些时间也伴随着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他们也依然喜爱着如此平凡的时光。光阴长河飞速流逝，这份感情依然没有改变过。
谁都不会在意的他们，携手走过了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那些记忆积攒起来，变成了值得珍惜的一分一秒。在炽热的夏日，里香穿着黑色的小裙子，坐在公园的沙堆上面。毫不在意沙砾跑到她的裙子上。
里香双手捧着一个方正的朴素盒子，很有仪式感的递给忧太。
“忧太，祝你生日快乐。”
“哇！可以打开吗？”
“可以哦。”
“真的可以吗？！”
“可以啦。”
从朴素的盒子里面拿出来的是同样款式简朴的戒指。两根手指将小小的戒指稳稳夹住，不知道里香的意思而发出困惑的声音。
“戒指？”
“婚约戒指。”
里香抬手钩住忧太的小拇指。像是知道忧太会这样询问一样，说出解答。
“婚约？”
“就是约定。”
他们并不知道结婚的深意。那是责任，那是除了纯粹的爱情之外另一重的保障，是将接下来的人生连接在一起。可是对于彼此相依的他们来说，这种许诺并没有错。尚未知晓爱情，却已经懂得了相守。
“里香和忧太，长大后要结婚哦。”
“好啊。”
理解了里香的意思，乙骨忧太露出笑容接着说。
“那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当然会这样说。
即使时间可以逆流，他也会再一次这样回答。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这样回答。
因为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里香也是最重要的存在。真正的与谁产生连系，那是认识了里香才拥有的羁绊，在此之前无论是除了经济上其他都可有可无的家人，还是班里素不相识的同学，都从未让他真正的拥有值得珍惜的人。
里香略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惊讶于他的干脆，然后又缓和了表情，露出美丽的笑容。
“嗯！”
*
他们的手上多了戒指。银色的，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就像是星辰一样的戒指。刚刚戴上还带着凉意的戒指，在相握不久之后就变成了温暖的。
里香心里有些洋洋得意的。那是她偷偷拿出来的妈妈的遗物，很贵重的如果被奶奶发现了，不仅会被骂大概还会被打吧。可是看到忧太戴上戒指，心中就不由得升起喜悦。
忧太是喜欢着里香的。
纵使是再过多疑的女孩子，在看到心上人接受约定戴上戒指之后，心里都会充斥着安全感吧。她用约定的小拇指略微摩挲着，忧太立刻一脸不解的歪头看向她。
“没什么。”她带着笑意回答。
单纯是开心而已，开心的灵魂和身体都要向着天空飘过去的感觉，脚轻飘飘的踩在地面上。可是聪明的女孩子才不会这样干脆的表现出来呢，她一直都是含蓄的。
即使看到分别的路口，胸膛中隐隐有些不舍也没有明说。真是的从公园到这个路口的距离也太短了吧。
她一如既往的笑着。
“忧太，明天见。”
“明天...见。”
乙骨忧太抬起头，可是视线却第一次离开了面前的里香身上，紧紧的盯住了红绿灯。有种熟悉的感觉正在心中发酵。如果加以定义的话，那大概就是恐惧吧。
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乙骨忧太下意识的跑向里香那边，奋力的伸出了手臂，像是曾经这样做过一样试图触碰她的身体。
脸上的肌肉都跟着一起用力，拼尽全力喊出她的名字。
一点点就好，只要有一点点距离。
她就不会死了！
“里香酱！”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分别的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