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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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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愉愣了愣,下意识将手收回了,耳朵像是烧起来一样:“好、好的。”
她不是没预设过这个结果,或者说她一路上都在做被拒绝的心理建设,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预料着到这样的答案,仅有一丝侥幸罢了。
但是这百分之一的侥幸,好似比那边的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沉重,在她心里不停往下坠。
沈云渡朝她点了点头,与她错身而过。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书愉微微侧过身,抬眸看着沈云渡的背影。
少年身姿挺拔,肩膀挺括,超过一米八,但是跟许多高个子的男生或多或少驼背的不同,背部直挺,像是被从小操.练着长大。
一步一步,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在微风中沈云渡边走边重新戴上耳机,白色的耳机线从上到下,划出冷冰冰的线条,戴上耳机后,整个人好像更疏离了。
他转身,没回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走下了楼梯,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书愉抿了抿唇,倒退了两步,泄力靠在走廊上,积攒了一路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手上沉沉的重量,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从袋子里抽出吸管,戳进杯子里,狠狠吸了一大口。
她想,味道还是太淡了,她不喜欢,下次还是全塘吧,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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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牧坐下来后,麻利地点了单,回味起刚才的事情,便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说了,那么现在可能已经完事了。
他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不安稳,甚至忍不住唉声叹气,让边上的哥们烦躁得当即给他肩膀一拳头。
“干什么啊,扭得跟条蛆似的。”
“滚你妈的恶不恶心!”
方牧叫个没停,转头见到沈云渡过来了,他脸上懒洋洋的,走路速度悠闲,什么也看不出来。
至少,方牧是什么都瞧不出。
沈云渡边走进来边摘耳机,一圈人注意力立刻飘过来,他谁也没看,手机带耳机放桌上,在众目睽睽下散漫拖张椅子坐下。
就这状态,哪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人抓耳挠腮的求知欲,他是丁点好心解惑的意思没有,在每个人目光灼灼中悠哉拿过抽纸盒,抽了张纸巾,懒洋洋地擦拭手指,很从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畜生的。
方牧憋不住,这实在为难了他:“书愉跟你说了什么?”
沈云渡将纸巾扔进桌下垃圾桶里,终于舍得开了尊口,饶有兴味:“方牧,你不如一小姑娘。”
他这话一出,一桌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往方牧这儿看,那可太意味深长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
没想到话题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方牧不可思议瞪大眼,几乎下意识暴跳如雷叫嚷:“不是,渡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沈云渡往后靠椅子,一边摇头一边笑,就是不说。
黄志俊是个小黑子,很多人叫他黑鬼,脑子在一堆人里算灵活的,摸着下巴道:“这个小姑娘,我猜是书愉。既然说比不过,当然是书愉做到了,方牧这傻叉蠢货做不到的事。”
方牧登时不服了,心想有什么他能比不过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她都接不住他两拳:“不可能。我有什么不敢的,她能做到,我当然能做到。”
“你想想。”
“我还用想?”
“说了让你木头脑袋再想想。”
“有话快说,憋不死你!”
沈云渡闲适摘了颗盘子里的葡萄,吃进嘴里,撂下那句话后,听着他们吵,黄志俊逗,方牧脖子粗红,他嘴角勾起,手肘搭桌上,听戏似的,也不管,特坏,特败类。
黄志俊逗二哈一样逗了方牧,心满意足后终于不怀好意地哼笑:“你胆子大,你怎么没胆子道歉啊。”
“我怎么没胆子了,我只是还没做好……”方牧瞬间反驳,又猛地住了嘴,逼近沈云渡,“不是。渡哥,书愉跟你道歉了?”
沈云渡抬了抬眼皮,用没拆的筷子戳在方牧额头,将他顶回去:“滾远点。”
方牧难以置信地捂住头,问道:“那那天是怎么回事啊?”
沈云渡回想了一下那天书愉的脸色,那个反应确实不同寻常,不甚在意道:“吓坏了吧。”
“不至于吧,那下楼梯的时候是怎么回事?”方牧的声音带着不甘心的怀疑,不停地嘀嘀咕咕。
沈云渡没说话,事情到这儿,他早就没什么兴趣。
方牧忽然嗷了一声,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落水狗似的:“你觉得我道歉,书愉会原谅我么?”
没有人接他的话,菜陆陆续续上了,留着他自个儿在哪儿脑袋撞桌子。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方牧无意识瞥了一眼,见到上面的零依依三个字,眨了眨眼,道:“渡哥,零仙女找你了。”
沈云渡夹了一块牛肉,慢慢嚼着,吃完才随手滑开手机。
零依依:云渡,我妈刚在食膳堂做了新学的点心,做了不少,我妈让我给你带点,我待会拿给你。
沈云渡回了个嗯,摁灭了屏幕,低着头,继续吃菜。
方牧感慨:“她妈对你真好,跟自己儿子不差多少了吧?”
说完又就馋了,感慨道:“别的不说,零依依带到学校那几次,点心是真好吃,听说她自己做的也很不错。别说你妈喜欢她,我都喜欢她,还长得这么漂亮,贼养眼了,我以后就想娶一个贤惠漂亮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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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愉回到教室里,奶茶放在桌面上。午休时间,同样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学习或者趴在桌面上睡觉,她坐下来学了一会儿,很快教室便多了不少人。
她需要尽快补上缺失两个月的内容,她心乱了一阵子,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抬头,随手拿起桌上的奶茶,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口腔,她在看到奶茶名的瞬间感到胸口莫名憋闷了些。
好不容易了却一件心事,她好像并没有特别开心。
忽然,她敏感地感觉到一道格外沉的视线,她下意识看过去,对上一双令人不舒服的眼睛,像黏腻的蛇鼠,或者类似的一些东西。
眼睛里包含的意味太多,但是每一样都是一般人碰到就要拼命甩开的。
那双眼睛的主人在书愉看过来后,飞快地转过头去,只能看见侧脸和半个后脑勺,似乎只是偶然撞上眼,她微拧了下眉,忽略心里些许排斥和厌烦,将奶茶放回桌面。
书愉继续学习一段时间,看向挂在教室上面正中心的钟表,又看向其他趴在课桌上早就开始午睡的同学。估算了下时间,放在笔,跟着趴在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在昏昏沉沉间,她莫名有些焦灼,有一种被盯视的感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逼上心头。
即使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沉入黑暗了,她也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课桌旁,居高临下的,眼睛盯着她。
穿着蓝色格子衫,脸色很阴郁,头发很长,脸削薄,非常瘦,显出一种营养不良的疲惫,头发很长,几乎要盖住眼睛。
是刚才的那双眼睛。
鸡皮疙瘩起了,她在浑身绷紧,瞳孔猛缩,几乎在那个瞬间弹起来,浓重的睡意彻底没了。
手肘因为侧身躲避的动作,狠狠砸在椅背上,很疼,瞬间就木了,麻了,她没顾得上在意,已经抬眸看他。
男生见到她醒后,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痘痘显出几分狰狞:“你的试卷掉下来了。”
书愉无意识地警惕着,果然看见地上的试卷,迟疑了一会儿,她弯腰捡起来,用没有麻的那只手,见到他还没有走。即使心头仍有疑惑和不安,她仍旧说道:“谢谢。”
“嗯。”男生这时终于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书愉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在屏住呼吸,她将试卷放回桌面,彻彻底底清醒了,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站起来,到厕所洗了脸,从镜子里打量自己的手肘,没碰到,现在还隐隐在疼,就知道待会估计要青了。
想起刚才的眼神,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回到教室,没有再睡觉,接着往下做练习。
中途,她忍不住朝那个男生的位置看了眼,他趴在桌上,头转向另一边,似乎刚才那两次令她不安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她稍稍安心了些,换了化学课本,她已经了解到这个化学老师格外严厉和某些癖好,是以暂时将学习时间稍微倾斜了更多到化学上。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太阳更裂了,趴在课桌上的学生陆陆续续爬起来,教室重新变得吵闹。
书愉看向窗外,有几个人走过来,她一顿,目光没有挪开,看见了他们一个一个走过,沈云渡在后面,边走边跟方牧说话。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了人,他没着急着进来,反而在教室里走廊停住了。他高,手肘散漫地搭在栏杆上,几个男生围在他身边跟他说笑着。
没过一会儿,有个瘦白高挑的女生出现了。
几乎在那个瞬间,原本有点吵闹的教室有一瞬间的寂静,恢复了吵闹。但书愉注意到,靠窗位置的女生拍了下同桌的肩膀,示意她往外看,两人脸上皆是八卦。打水回来的人,走路速度越来越慢,干脆停下来了,望着她。
不约而同,甚至有某种默契一般。
书愉顿了顿,望出窗外。
这个女生很好看,白还瘦,双手捧着个精美的纸袋盒子,走路不急不徐,摇曳娉婷,盈盈走到了沈云渡面前。
沈云渡在女生脚步停下的那个瞬间抬起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她的脸,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低声跟她说话的时候,神色懒散放松。
谁都看得出来,两人挺熟。
这个瞬间,教室似乎比刚才要躁动两分,像是冒泡的热水开始沸腾起来,她听见不少窃窃私语。
“零依依真的好有气质啊,真女神啊。”
“是啊,不得不说每次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真的很赏心悦目了。”
“可惜没分到我们班。她好像是三班的第一啊,两学霸。”
“听说他们母亲关系好像很好,所以他们关系也不错吧。沈云渡面对零依依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早就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有点酸,但是又不知道酸谁好。”
书愉心不在焉地听着,嘴角抿着,拿起桌上的英语词典,无意识翻了两页。
很熟么?
似乎有点。
至少少了点跟旁人时的不以为意。
沈云渡接过了零依依手里的东西,嘴角勾了笑,似乎心情不错,说了句什么。
零依依浅浅笑了下,摆了下手,举手投足间是富贵家庭养出来的矜贵,轻落落地走了,留下众人一个曼妙的身影。
沈云渡视线从零依依身上挪开,往教室里看,视线与书愉对上,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她猛地僵硬,头皮发麻,可那种窘迫还没来得彻底将她淹没,他就已经移开了视线,人也从懒散靠着到站起来,拎着手里的东西,朝教室的后门走过来。
那个对视,不过是错觉罢了。
他只是刚好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刚巧是这个方向。
书愉松了一口气,脸颊升起莫名的热,端正坐姿身体面对黑板,动作间有几分仓惶,心里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茫然和失落,手指微微抓紧页面,书页起了点皱。
她连忙松开手,立刻用手心抚平。
这个时候后门忽然涌进了不少人,步伐很凌乱,有踩得轻,也有踩得重,但是他慢条斯理的,脚步声都似乎比其他人懒散一点,她好像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有一种莫名的惊慌,觉得荒唐又离谱,指尖稍稍用力扣在字典边缘,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大脸探到她眼前。
猛地放大在她眼帘,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简直堪称惊悚。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条件反射的,身体本能的反击,用力拍了上去。
原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道歉的方牧,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变成猪叫般的惨叫声。
在她侧后方,刚从她位置路过的男生脚步一停,轻笑了声。
声音又低又苏。
小钩子似的,她就像那自动上钩的鱼。
那个瞬间,半边身子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