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雨里等风来》柚没酒

38、万能衣兜

　　真怀念小时候，大年三十的下午洗好澡，然后穿上新衣服出去炫耀，傍晚吃完饭，拿着妈妈给的压岁钱，出去买烟花的年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释绍昙《颂古五十五首·其一》
　　“心中若无烦恼事，便是人生好时节。人若是能够抛开内心的烦恼，那么心胸自然会宽广起来，随时都能欣赏美好风景。原诗常用来劝人放宽心怀，不要整天为琐事牵挂，眼界一宽，万事万物也会变得美好起来。”

　　小学时，记忆力也只留在一些大事情上，在姜江印象中发过两次烧，第一次怎么发的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一天晚上她一睁开眼，发现爸爸妈妈都在自己的床边，一直在问自己要不要吃什么，姜江摇摇头，她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在自己的边上，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发烧了，爸爸去买退烧药，却被黑心商贩卖了安眠药，姜江睡了三天，之前的记忆印象全无，姐姐说如果哪天晚上自己没有醒来，估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爸爸妈妈守了自己三天，知道是安眠药之后爸爸去找了那个商贩，大闹了一场，这件事姜江到了大学才知道。
　　第二次姜江发高烧是一个雨天，那天很冷，爸爸妈妈那天很忙，把姜江送到了奶奶那里，那天姜江的爷爷和二叔去卖猪，姜江一个人在“天井”（云南家家户户都有的露天的场所）。
　　难受的姜江吐了一地，后来赶上了爷爷把猪带出来的瞬间，来不及打扫得她打算等猪都出来了再打扫。
　　她跑到楼梯边，等猪走完的时候她听到爷爷问了一句：“是不是猪拉肚子了？”
　　他是看着姜江的呕吐物说的，这时姜江跑过去说是自己吐的。
　　爷爷问她：“怎么了？”
　　姜江回：“发高烧了。”
　　爷爷说：“你爸妈也真是的，发高烧了还出去工作，去找你奶奶，我现在要赶着去卖猪，没有时间。”
　　姜江点点头，爷爷说完后转头和奶奶交代几句就走了，姜江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只记得奶奶拿了一杯水，说要给自己“刮痧”，姜江不知道刮痧是什么，就答应了，可是真的太疼了，于是她对着奶奶拳打脚踢，奶奶没办法，把姜江的手捆在了凳子上，继续刮痧，她疼得在凳子上直跳，最后终于结束了，奶奶解了绳子后，姜江的手被勒红了，她的脖子也被刮得红紫红紫的，那天下着雨，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天，那天她和奶奶的对话是：
　　“奶奶，几点了？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奶奶说：“还早，他们下午六点才回来，现在才一点多。”
　　她回：“那我哥哥几点放学呀？”
　　“你哥哥5点放学，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一起玩了。”
　　奶奶说完姜江“嗯，”的应了一声，没再讲话。
　　过了几分钟她又问：“奶奶，现在几点了，哥哥放学没？”
　　奶奶看了一眼手表：“还早，现在才一点半的。”
　　她又回：“一点半到五点还要多久？”
　　奶奶开始计算然后回答她：“三个半小时。”
　　她不知道三个半小时有多久问了句：“要等很久吗。”
　　奶奶说：“不久，一会儿就过去了。”
　　姜江“嗯”了一声，慢慢的睡着了，等她醒来问奶奶：“奶奶，现在几点了，哥哥放学没？”
　　奶奶说：“三点五十了，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你哥哥就放学了。”
　　她瞬间在想一个小时真的好漫长，自己都睡了一觉醒来了，才过去那么一点点时间。
　　那一天姜江觉得好漫长，后来哥哥回来了，她们在门口看蚂蚁的时候，过去一辆车，姜江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抬头是爸爸妈妈，她开始追车了，只听到妈妈说：“你慢慢回来，我们先回家卸货。”
　　她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回到了哥哥家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和奶奶、哥哥告了别，自己回家了（爷爷和二叔卖猪没回来）。
　　这是段最普通的对话，但也是姜江儿时脑海最深刻的画面，小时候总觉得时间真的好漫长，现在才知道当时奶奶说的“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这句话的由来，原来人长大后时间真的会过得好快，一眨眼自己就到了爸爸妈妈当年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却没有他们那么有魄力，怀念那个太阳初升的早晨了，和爷爷奶奶坐在“天井”上吃早饭，日子平平淡淡，但那已是最好的时光，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直到现在也没能有那种瞬间。

　　小时候的自己很小，觉得时间很大，可以切成很多段，余下的时间还是很多，长大后自己变大了，把时间切成了自己能切的最小段，但还是不够用，其实时间就在那里，从未改变，就像自己吃饭一样，小时候一碗饭够吃一整天，长大后，一碗饭只够吃一顿或者还不够吃，但量是一样的，没有变，变的是我们。
　　只有家里的冬季才有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有学校学校的夏季才有最难忘记的回忆。

　　直到现在，每次回家奶奶都会做姜江最喜欢吃的油煎粑粑（炸至金黄，外脆里面Q弹，撒点盐，阳光底下看就金光闪闪好看又好吃），奶奶每天不是偷偷地递给姜江一袋咸豆子，就是给她一袋油煎粑粑，奶奶递咸豆子的时候嘟喃着：“我们家的小江就喜欢吃咸豆子”，（小江是姜江的小名），姜江每次都和她说：“奶奶，下次不用弄了，我就是小时候爱吃，现在不爱吃了，不用弄了。”
　　老人有些通病，就是她弄的东西你不吃他就会和你急，奶奶好像没有听到姜江和她说的话，重复着说：“我知道你爱吃，今天早上去集市上买的，特嫩、新鲜，趁热吃。”
　　姜江再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接过手里，到了第二天奶奶就带着油煎粑粑来姜江家，姜江还在睡觉，睡梦中一直听到奶奶在叫自己的名字，后来房门被推开，奶奶坐在她的床头说：“怎么还不起床，你看，我一大早给你煎的粑粑，快起来吃，冷了不好吃，”说着看到奶奶从她的“万能衣兜”里拿出来一大袋油煎粑粑。
　　姜江回答：“等我一会起床了再吃。”
　　奶奶说：“我给你放在这儿了，你起来记得吃。”
　　姜江点点头，继续睡，睡的时候那股味道一阵一阵的，太香了。
　　后来姜江起床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她就想肯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洗漱好就下楼了，过了一会儿爸爸问自己：“你奶奶来找你干嘛，问她她也不说。”
　　她当时就在想，难道不是梦？回了爸爸一句：“她给我送吃的。”
　　说完姜江跑到房间，找了一下，发现没有，想着是不是掉到地板上了，看了一下地板上也没有，想着想着就发现枕头底下有一个塑料袋，觉得奇怪的她拉了一下，发现奶奶把油煎粑粑放自己的枕头底下了，好笑又无奈，姜江拿了一块，边吃边下楼，把剩下的油煎粑粑放在了厨房里。
　　下午奶奶又来了，她从她的“万能衣兜”拿出来了一把橘子，姜江的小表妹惊呆了，说了句：“外婆你这衣兜挺能装的嘛，让我看看还有些什么？”
　　说完就要动手去翻奶奶的衣兜，不出所料，小表妹被奶奶追着打，因为小表妹太使劲了，兜里还剩的橘子被扣破了，表妹幸灾乐祸的大笑，奶奶骂骂咧咧的从兜里把剩下的橘子拿出来。
　　（万能衣兜：奶奶专属神器，曾经奶奶从兜里递给我了：橘子、苹果、琵琶、花生、豆子、零食当然还有钱）。
　　2018年过年，和其她小孩不一样的是从小到大姜江的压岁钱不会超过二百，每每看到隔壁的小孩说自己的压岁钱有几千的时候，她就会后悔自己没有多认几个亲戚，不知不觉姜江就从要压岁钱的人变成了给压岁钱的人了，姜江没钱给不了小表妹压岁钱，所以就用仅有的几块钱给小表妹买了一些烟花，小表妹和姜江站在街上放烟花。
　　姜江的奶奶也就是小表妹的外婆在边上看着笑着说：“红红，你要多向你江姐学习呀，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懂事了，像你堂姐那么大已经会自己做饭了，你要向她学习哟。”
　　小表妹说：“知道啦，还用你说吗，我江姐可是我的榜样呢，你说是吧姐。”
　　姜江底下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小表妹说：“你也很厉害的，做自己就行，不要老是向我学习。”
　　小表妹没有回她，只在哪里一直玩烟花，笑得特开心。
　　小表妹自从记事起就和姜江出入大大小小的学校学生宿舍，她妈妈在学校边上卖东西，她就陪着她妈妈，门卫阿姨和叔叔都是她们家隔壁的邻居，一墙之隔，表妹每天看到姜江进学校就开始追着她跑，当时的学校奇观就是：一个初中生狂跑在校园里，边跑边叫，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后面还追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前面的女孩在大叫，后面的女孩在笑，那场面，简直了。
　　也不知道表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姜江觉得自己每次都躲过去了，没想到，小表妹直接拉着自己的衣服陪自己走进去，好好地和她讲讲，她能理解，但分开了她就会大哭，要上课的姜江也不可能把她带去课堂上，但自己也不能迟到，只好在快要上课的两三分钟和她分开，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放学后就看到她在她妈妈那里对着自己笑。
　　姜江心想：这个小表妹心真大，虽说在学校里面不会发生多大的事情，但还是会不放心，问了她妈妈后，她妈妈让姜江不用担心，说她会自己回来的，好好上课，姜江点点头，本以为小表妹走丢了，没想到她找不到自己，她就会回去她妈妈那里。
　　现在她小学了，姜江大学毕业了，她依然会追着自己跑，但也只有假期结束，姜江从家来学校的时候，她追着要送姜江到机场，然后分别后大哭，姜江的妈妈又载着她回家，回来的时候只要姜江的妈妈来接自己她也会跟着，知道自己要走了的时候就坐在姜江的家门口，不敢离开，害怕自己一离开姜江小表姐就走了，她舍不得这个小表姐，当然姜江也是舍不得她，毕竟她是追了自己7年的小尾巴，小尾巴每年回去还是会和自己在一起形影不离，直到现在也是这样，会用手机了，隔三差五的问姜江什么时候回家，但姜江的答案都是过年，不想让她失望，姜江现在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多的时间，陪不了她。

　　当然姜江小时候的记忆中的父母很严厉，长大后才知道他们才是默默保护自己的那个，我想你们的父母也是这样吧，或者你们的儿时比姜江更幸福。
　　小学姜江被同学欺负了，学校周五“大扫除”（全校打扫卫生），她带了小水桶去学校，班里男孩子太调皮，把脚放进去她的水桶里，然后就不小心弄坏了一个洞，姜江当时在想怎么办，回家估计会被骂吧，想了一系列的场景之后心虚的回家了。
　　回到家不出所料的被爸爸问：“水桶去哪里了”。
　　她回：“忘记带回来了，我上了个厕所，回到教室时门锁了，我周一带回来”她心里想着到时候估计爸爸妈妈就忘记了，到了周一，他们什么也没说，姜江也什么都没说，那时的她觉得他们应该是忘记了，但之后的“大扫除”父母都会建议姜江带扫帚，到后面才知道，桶坏了的那天姐姐和爸爸妈妈说了自己的水桶被弄坏的事情，所以爸爸才会问的，而爸爸妈妈也在周一的早晨放学时在路上堵住了那个男孩子，让他不要欺负自己的女儿，那时的姜江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她回到家父母对她只有笑，丝毫未提水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