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18、第 18 章

　　灵昭和明光二人聊得十分投入，直到天色都暗了，明光又开始昏昏欲睡。

　　灵昭有点奇怪道：“你不是刚睡醒么，怎么又困了？”

　　“因为我还是个宝宝……”坐在她对面的明光话未说完，便往后倒去。

　　“欸！”灵昭下意识起身要扶他，却被结界挡住了。

　　而明光也没有倒在地上，不远处的烛龙瞬移过来，一把接住了他。

　　烛龙瞥了灵昭一眼，什么也没说，拎着明光后颈的衣裳，将他送回了软塌。

　　灵昭在他身后冷哼道：“你瞪我作什么？纵然昆仑是你仇人，得罪你的人也不是我，你犯不着对我甩脸色。别以为你是日月之主，我就怕了你。你对我使阴招，还弄碎了我的丹宴，将来这一笔一笔的账我慢慢跟你算。”

　　说罢扭头走了。

　　烛龙回头时，只见到她飘逸的一抹裙角。

　　与明光唠叨了小半日，抄《巫藏》的活就落下了。灵昭不敢再耽搁，将地上散落的纸笔收拾了，又重新研磨。接着从架子上抽出十二张白纸，聚精会神地誊抄起来。

　　这次无人打扰，等她停下来歇息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灵昭溜到隔壁书室看了一看，里头夜明珠熠熠生辉，案前榻上均不见人影。想来他二人已经离开了。

　　灵昭回头，没成想迎面撞见一道人影，唬得她吓了一跳。

　　那人影暗红色，五官一概全无，只有粗略的轮廓。

　　人影用桑扈的声音责备道：“一惊一乍的作什么。”

　　灵昭松了口气，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来离炎殿一趟。”这人影乃是桑扈的元气所凝结，传完了话，便消散了。

　　长明宫灯火通明，十几个白衣的侍童捧着一摞一摞的文书，依次从离炎殿内出来。

　　桑扈靠在软垫上，捏着眉头，似在深思什么。见灵昭来了，他才坐起身来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藏书阁？”

　　灵昭回道：“抄《巫藏》呢。”

　　桑扈仿佛才想起来这回事，“哦”了一声，又道：“如此正好。我正需得一个人在藏书阁照看照看。”

　　灵昭一时未解得他是何意。

　　藏书阁自来有专人看管打理，让她去照看什么？

　　正思忖着，就听桑扈道：“你可知前日，驻守东边的祖庄已经投降于嘘啼了？”

　　灵昭大吃一惊，摇头道：“属下不知。”

　　她自融天山回来后，还未听说这一事。

　　桑扈叹了口气，道：“倒也是早晚的事。嘘啼挂着万物主的名头，众生愿意归服她也是自然。眼下要紧的是宝匣不能出意外。

　　虽失了东边一片土地，好在我们的人并无伤亡。祖庄此人也不过末流，走便走了吧。

　　不日，我便要与左右使等人四处巡防探查，怪羽也需得出城负责招兵买马之事。你呢，你就负责镇守朱雀城。”

　　灵昭领命。

　　桑扈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我身家性命皆在长明宫中，若是失守，一切皆空。只有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

　　灵昭明白他的意思，道：“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桑扈呵呵地笑了：“倒也不必。我出城以后，每日辰时和酉时会给你送一道密信。倘或哪一日你未曾收到消息，不必犹豫，带上宝匣，立马去融天山。”

　　灵昭见他神色不似玩笑，又不禁疑惑：“大人既然并无全然把握，何不现在就带了宝匣，咱们一同退守融天山？”

　　桑扈摇了摇头：“我自有我的顾虑。你不必忧心，照我说的做便是了。”

　　灵昭只得听命。

　　桑扈又道：“还有一件，藏书阁你千万要留心。一则，秘文破解至关重要，你千万不可让外人打扰了巫祈的清静。二则……巫祈天赋异禀，除八神的神巫之位，他的六宗巫法举世无双。趁着他破解秘文时，你多向他讨教讨教。”

　　灵昭忙道：“大人，属下并非质疑怪羽办事不力。只是属下曾在别处见过这个‘巫祈’，属下以性命担保，他绝非大人要找的‘巫祈’。”

　　桑扈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只要能解开秘文，是谁有什么要紧？”

　　“啊？”灵昭愣住了。

　　桑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总之，人给我看住了，秘文也必须解开。若有差池，拿你是问。”

　　桑扈说完便走了，灵昭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是我的责任了？

　　夜已经深了，灵昭索性又回了藏书阁。

　　烛龙设的结界还在那。灵昭趴在上头，想窥探下里面书案上的东西。

　　她不确定烛龙能否解开秘文，甚至不知道烛龙假扮巫祈的目的是什么。

　　若说是想盗走宝匣，以他的实力，上次在密室就能做到。他何必留下来继续做戏呢？

　　可若不是为了盗走宝匣，难道他真是来解秘文的？

　　结界虽然柔软，但张弛亦是有限度的。灵昭硬推着它往里凑了一尺之地，之后便无论如何也难进分毫了。

　　她又从屋顶、窗外，乃至地下，想寻个突破口。没想到烛龙的结界竟然做得滴水不漏。

　　灵昭原不过是一时兴起，如今见他防范如此严密，越发肯定里面有猫腻。倒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决意要破了这结界，进去看个究竟。

　　结界算起来，乃是属于阵法。

　　灵昭翻出了《巫藏·阵》篇，细细研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烛龙到书室时，只见门口散落了一地的《巫藏》。

　　结界上满是各种鬼画符一样的涂鸦，细细辨认起来，上面有爆裂符、凝冰符、传送阵等等。不难看出画这些符阵之人的心思。

　　层层叠叠的阵法中，单空出了一大块，被人绘制了一张丑绝人寰的画像。若不是画像头顶的两根庞大的“树枝”般的龙角，烛龙险些认不出这画的就是自己。

　　画像的额间，则用鲜红的丹砂写了一个气势汹汹的“杀”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盖着白纸黑字的书页，倚着结界，睡得正香。一身浅色的衣裳上溅了斑斑点点的丹砂，像是春日的繁花。

　　烛龙拉住了刚要叫出声的明光，自己蹲下身，凑近看了看灵昭的睡颜。见她身旁碗碟中的丹砂还未干，想来是忙活了一晚上，刚睡着。

　　灵昭睡梦中，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山谷中有一棵开满了花的树，沁人心脾的清香飘在四周，令人心旷神怡。

　　走进了一看，却见树上并非是花，而是一颗颗拳头大的桑果，一粒粒的果肉晶莹剔透，像是宝石一般。

　　正要摘下一颗尝一尝，忽得那树竟然倒下了，不偏不倚，正巧将灵昭压了个严实。

　　灵昭待要挣扎逃脱，却发现自己竟然变小了，压在身上的也不是树，而是烛龙的脚。

　　灵昭忿忿道：“你又要作什么？真当我好欺负的吗？有本事放了我，咱们光明正大比一场！”

　　烛龙并不说话，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

　　把灵昭气得七窍生烟。正奋力挣扎着，忽然就醒了过来。一低头，却见身上压着个沉甸甸的奶娃娃。

　　明光？

　　灵昭一愣，看着满地的狼藉，又扭头看向书室，果见烛龙已经坐在了案前。

　　明光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欢喜道：“姐姐！”

　　灵昭刚从噩梦惊醒，本来还在气头上，见了他，顿时气消了一半，将他提起来甸了甸，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吃的什么？怎的这么沉？”

　　明光挂在她手上，乐呵呵地笑道：“明光早起吃了二十颗来扶桑果。”

　　灵昭回想起方才的梦，不禁有些羡慕，道：“好家伙，一早就吃这么多，今日的份额岂不是都吃完了？”

　　明光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

　　原本他一顿只吃十颗的。今日是他想偷偷带几颗出来给灵昭尝尝，偏烛龙知道他的小心思，盯得紧。他虽偷摘到了果子，但还没带出扶桑树，就被抓了个正着，不得已只好自己吃了。

　　反复几次，竟是把一天的粮食吃掉了大半。

　　灵昭不知这个缘故，见他委屈巴巴，只当是烛龙又欺负他了，便道：“不妨，待会儿你要是饿了，姐姐带你吃好吃的。我们南荒的朱果也是极好吃的。”

　　明光果然又高兴起来。

　　灵昭起身活动了一番，抬头看到了结界上自己的大作，尤其是最上头那个“杀”字，煞是醒目。

　　她一僵，早上太累睡着了，这些痕迹竟然忘了收拾。

　　不过看里面烛龙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

　　灵昭松了口气，心中又不禁唾骂自己：这么怂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地盘，他还能为所欲为么？

　　——好像以他的实力，为所欲为也不是不行。

　　灵昭又宽慰自己道：横竖就是一死嘛！反正现在世局这么乱，又是嘘啼又是烛龙，早晚都是要死的，怕什么！

　　如此一想，灵昭放心大胆起来，当着烛龙的面又开工了。

　　临睡前还有几个阵法没来得及尝试呢。

　　明光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又给她捧书，又给她递丹砂，又帮她拿笔。

　　两人忙活了小半日，结界依然纹丝不动。

　　烛龙突然放下书，道：“再画一个传送阵试试。”

　　灵昭没想到他会提点自己，愣了一会儿道：“传送阵我昨儿已经试过了。”

　　乱七八糟的阵法下，依稀还能看到传送阵的些许痕迹。

　　烛龙不作声了。

　　灵昭心想，莫非昨晚画的不对？试试便试试。

　　她便三下五除二，又画了一个传送阵。

　　这次显然与昨晚的不同，最后一笔落下，便有元气在阵法中流转。

　　灵昭一喜，抬脚迈了进去，接着脚下便是一空，眼前出现的也并不是书室，而是藏书阁外侧的悬崖。

　　灵昭大吃一惊，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她身手敏捷，一瞬的惊惶之后，便召出了玄影剑，御剑翻过了藏书阁，又到了正门。

　　正气冲冲要去找烛龙算账，迎面碰到打理藏书阁的三首人。

　　三首人的三个脑袋六双眼睛俱好奇地看了一眼灵昭，又看了一眼她手中尚且沾着丹砂的笔，崇拜道：

　　“不愧是灵昭大人，竟然自创了画在脸上的符咒！不知这符咒有何作用？”

　　灵昭被他问得一愣，掏出镜子来一瞧，登时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咬牙喊道：

　　“……巫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