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
-
吃完晚饭，陆岑熙又抱着陆时去楼下做了一次扫描。
上一回把小龙抱进去还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这一次陆时人清醒着，陆岑熙可算是亲眼见证了他对实验室的抗拒——仅仅只是站在那扇颇有技术感的大门前，陆时就已经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浑身发抖，修长的尾巴直直竖着，上面的鳞片炸开大半，层层叠叠地排布着，像已经自然脱落了的松塔。
虽然没养过猫，但陆岑熙觉得，陆时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抗拒洗澡的炸毛猫。他甚至站在原地，认真地思考了两秒要不要上网搜一下“怎样让猫在洗澡的时候乖一点”作为借鉴。
好在陆时虽然惧怕实验室，但现在更惧怕这个好不容易对他好一点的人把他丢掉，因此只把头死死埋在陆岑熙肩上，强忍着恐惧压下了本能的挣扎，让陆岑熙将他顺利地抱进了实验室。
陆岑熙也知道让他长久呆在这里是一种折磨，因此尽可能快地将扫描仪推了一遍，又将检查结果打印了出来，准备带到楼上去看。
等待打印机打印的功夫，他转回头去，看见接受完检查的少年蜷成一团缩在手术床上，尾巴绕成一个圈，似乎是想将自己遮挡起来。
那模样委实太过可怜，陆岑熙顿了一下，走过去，轻轻地抓住那条尾巴，想把它挪开，抱一抱少年以作安慰。
但是这次，他的手刚握上去，那尾巴上的鳞片就跟受惊一样炸起来。虽然只是一瞬就被身体的主人强行收敛，但是那比刀子还要锐利的鳞片边缘还是划伤了陆岑熙的手心。
陆岑熙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他收回手，手心里殷红的一道伤口正慢慢地渗出血来。
听见他的声音，陆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惊慌失措：“对、对不起！”
陆岑熙捂住手上的伤口，说了一句“没事”，转身去翻创可贴。
似龙种的鳞片轻薄锋锐，这一下其实划得并不严重，大概相当于翻书的时候翻得太急，被纸划了一道。所以陆岑熙其实没怎么在意这么一点小小的伤口，他当初上大学实验课的时候不小心把稀释硫酸泼在手上伤得都比这重。
但是等他贴好了创可贴转过身来的时候，少年把一枚带血的鳞片捧到他眼前，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岑熙一眼就看到陆时尾巴上还在流血的一个小小豁口。他的脸色沉下来，面上显出几分怒意。
陆岑熙的唇很薄，但是唇型很好看，笑得时候总让人觉得温暖，然而一旦拉下脸来，抿紧的唇就拉出刀锋一样的线条，像个冷面的杀神。
陆时被他吓住了。他怯怯喏喏地说道：“不、不够吗？那……那你，是要切掉我的尾巴吗？”
陆岑熙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种唯唯诺诺、断尾求生的观念已经在长久的折磨中，深深地刻进陆时心中，短时间内无法扭转。但是，在他引导陆时走出来之前，他必须保证这家伙不能再这么伤害自己了。
“陆时。”他走到手术床前，半蹲下来，与少年平视，“你现在是我负责的实验体，你认可吗？”
陆时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负责的实验体，就是我的东西。”陆岑熙说，“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陆时眨眨眼，思考了一下，再次点头。
“那么，你是我的东西，这个逻辑没有问题吧？”陆岑熙缓缓说道。
陆时再次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再次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你是我的东西，”陆岑熙站直身体，指了指陆时手中的鳞片，严肃道，“那么，未经许可，不许再随便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陆时呆呆地“啊”了一声。
“鳞片我拿走了。”陆岑熙去拿了镊子和专用的样本储存器，把少年捧在手心的鳞片夹进去，密封好，“一会儿要不要听故事？”
“可、可以吗……”陆时结结巴巴地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家里的故事书只有安徒生童话。”陆岑熙将那个容器放入冷冻冰柜，“你喜欢听那个吗？不喜欢就算了，可以看会儿电视。”
陆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看电视和听故事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果断地选择了听故事：“我要听故事。”
“嗯。”陆岑熙顺手把彩印的报告拿在手里，把陆时抱了起来，“走了，上楼睡觉。”
陆时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尾巴很是开心地绕了一个圈，又悄咪咪地缠到了陆岑熙腰上，就差自己打个结把自己系起来。
陆岑熙有几分好笑地在那尾巴上摸了一把。这回每一片鳞片都顺顺地贴平了，再没有一片划到他手心的。
陆时脸上升起几分热意。他偷偷地自下而上看了陆岑熙的下巴一眼，就默默地又把头埋回去了。
等把小龙放在床上，陆岑熙又开始忙前忙后地准备他用的枕头等等寝具。这期间，陆时窝在床上，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都布置好了，陆岑熙拿着一本边角都已经泛黄的故事书回来了。那是很老旧的版本了，深绿色的封面，黄色的大字写着“安徒生童话”，大字下面是一个骑着扫帚的紫衣服女巫。
陆时的眼中露出好奇。
转房间的时候他也看见过陆岑熙的书架，上面都是看起来近乎崭新的各种科学著作。陆岑熙看起来很擅长保养书籍，即使翻了很多遍，那些书籍还是至少有九成新的，这就显得他手里这本格外旧，也格外与众不同。
“这是我爸爸的书，本来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塞着，直到有我和我姐要哄，他才翻出来，偶尔从上面挑几个故事给我们讲。”陆岑熙抚摸了一下缺了一角的封皮，“说实在的，我跟我姐都不喜欢听我爸讲故事，他讲故事像念报告一样无趣。”
他说着，侧眸看了陆时一眼：“我的意思是……我没给别人讲过故事，很可能也会讲得跟念报告一样。你介意吗？”
陆时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满眼都是期待。
“好吧。”陆岑熙慢慢讲到，“有一个豆荚，它里面有五粒豌豆……”
陆时安静地听着。
因为他说过不喜欢白色的灯光，陆岑熙今天又没有时间更换灯泡，于是大灯被关掉了，只留下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也许是因为这不算全然的黑暗，陆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靠着陆岑熙，听着那低沉的、一听就属于成熟的大人的男声念着一粒豌豆和一个生病的小女孩的故事，慢慢睡着了。
陆岑熙讲到一半，就发现小少年已经睡得很沉了。
他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果然他还是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吧，像念报告一样，把小家伙都无聊地睡着了。
他放下手中那本有年代感的故事书，转而拿起了刚刚在实验室彩印出来的体检报告。
一切都恢复得很好。
陆时的内脏已经完全看不出昨天刚被带回来时大出血的凄惨，只有面积还颇大的内淤血还能作证他之前伤势的惨烈。不过这些淤血影响不了什么，只需要等上一两天，机体就会自动将其代谢掉。
骨骼恢复得也相当快，即使他今天冲下楼的时候连蹦带跳的也没有影响什么，只是轻微骨裂的地方已经形成了纤维软骨，比较严重的骨折区域的纤维组织也在慢慢形成，只有右肩胛骨的那处恢复比较缓慢，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大的变化。
总的来说，小龙的身体机能一切良好，照这个进度，说不定过半个月，除了右肩胛骨的夹板之外都可以拆掉了。
陆岑熙的手边蹭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翻动报告的手一顿，垂眸向左下看去，果不其然看见小家伙睡着睡着就把脑袋靠到了他手臂旁。
少年的头发略长，不知是谁给剪的，狗啃一样参差不齐，但是发质很软，摸上去感觉十分良好。陆岑熙垂眸看着，半晌，伸手轻轻拨开他头顶的发，露出一截棕红过渡色的坚硬角质。
陆时的龙角其实没有很显眼，即使是比较大的那一对，稍长的头发一遮也几乎看不见了，稍小的那一对干脆只露了个小尖尖，像是刚冒出土的笋尖。
陆岑熙轻轻碰了碰较大的那只龙角，见陆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拿拇指按着，食指指肚夹着，慢慢地向上抹去。
陆时开始小声哼哼。他似乎很热一样，张着嘴喘息起来，无意识地摆头，似乎想甩脱这只扰人清梦的手。他的尾巴尖不安地抬起又拍下，倒像是他本人在坐立不安一样。
陆岑熙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为少年带去了困扰，便放下了手，只是盯着那双龙角若有所思。
并不是所有的似龙种都会长出龙角的，判断一只似龙种的实力怎么样，一般就是靠判别它身上的龙种特征。只有鳞片的不足为惧，有龙尾的需要警惕，长出龙角的都有异能，连龙翼都有的，不拉出一队配备先进武器的特种兵一般都搞不定。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少年这对龙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哪个非法研究院的实验报告上清楚地看见，少年没有异能。
即使很厌恶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的行为，陆岑熙看过那些研究报告之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研究足够先进，与他们这种正规研究院也相差无几，甚至一些领域还要领先一步。
而且，他们研究陆时可是研究了整整五年。因此，低劣的实验失误可以排除在外了。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陆岑熙又摸了一下那玉石一般质感的小尖角，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将这个疑问记在了上面，随后放下本子，关灯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