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那年冬春和那些少年们》八月清辉

3、第 3 章

　　03.

　　那是2013年的冬天。

　　冬日的清晨，血液似乎在低温下放缓了流速，呼吸都觉疲倦，动作缓慢，感官迟钝。七点前未有几分天光，今朝停电迟迟不来，一成不变的冰冷灰暗画卷中，带来温度的是老台门附着白雾的袋子打开后冒出的缕缕热气，涂上色彩的是袋中奶黄包一口咬下流出的晶莹沙馅。

　　你直勾勾地盯着安迷修手中印着老台门LOGO的袋子，垂涎欲滴。

　　“我哥买多了，要吃吗？”他递到你面前，示意你去拿。

　　你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咬下一口，奶香在口齿间弥漫，眼睛享受地眯起。

　　“How much？”

　　“我请你。”

　　“……不好吧？”以后怎么好意思请他继续帮忙带？

　　“老师说考虑到之后升入初三，要重新分学习小组，会根据小组安排座位……”

　　“嗯？”

　　“一起吗？”安迷修勾着手指晃了晃塑料袋，“以后可以天天给你带早餐。”

　　“！”

　　你有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唾弃起自己屈从诱惑，而不是因为纯粹的革命友谊和前桌的他永不分开。

　　“呵，善变的女人，不过三天就见异思迁了。不是说你对包道一往情深吗？”嘉德罗斯走进教室，抓着包道的纸袋。

　　“开什么玩笑，包道永远是我心中No.1！嘉德罗斯你才是见异思迁吧，明明说只买自家楼下有各种神奇馅料的私房包子！”你指着他的早餐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前天看到我点包道外卖，今天就抛下旧包另寻新欢了。”

　　“啧，随你怎么说。”他在座位上坐下，情绪突然间莫名低沉了。

　　早读课的铃声未响，于是某位老师或保安敲响了电教楼侧门的银色铜钟，物理撞击产生的悠扬钟声代替各个教室里的电铃传遍整个校园。不过三五分钟，电来了，一栋栋教学楼光明起来，嘘声一片，你们将早点收进课桌，把书翻到晨读的一页。

　　一切恢复正常，除了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的座位在隔壁桌后一排，在你的斜后角方向上，你很容易能观察到他们那一片的动静。从早晨起，嘉德罗斯的低气压笼罩着他附近的四人，他上课根本不掩饰爱听不听的样子，回答问题有气无力，他的反常使四人小组默默噤声，你甚至在大课间都没到他同桌神近耀数旺仔小馒头的声音。

　　下午上完自习课便迎来周末，周五后是休息三天的元旦假期。自习课前，凯莉来邀你和安莉洁元旦去下一条街区的高中部附近的韩式烤肉店烧烤，看来是准备叫齐班上两个女生宿舍一同出游。

　　自习课上你反坐在椅子上小声和格瑞讨论数学题，你们很快就能接上对方的思路，不到五分钟得出解法，你心满意足地转回身去。十几分钟后，你扭头想问他另一道压轴题，发现他依然停留在上一道题目。格瑞也有遇到难题的时候？你决定先不打扰他，却被他叫住。

　　“元旦快乐。”格瑞说，递给你一支笔芯，是他惯用的0.5mm。

　　“……啊，谢谢。”你挺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未等你想清楚，嘉德罗斯也突然出声：“喂，元旦快乐。”

　　他同样送给你一支0.5mm的笔芯，男生大都惯用出水较粗的型号。你愣愣地拿着两支笔芯转回座位，对意外收到的元旦祝福略感不知所措。经过三五分钟的思考，你翻了翻笔袋，之前买的笔芯正好剩下两支，你最喜欢的0.35mm童话系列的企鹅和松鼠——他们该不会是觊觎已久吧？

　　你恋恋不舍地将心爱的笔芯回赠给两人，送上“元旦快乐”的祝福。彼时你不会想到，一年后自己流畅地用起了0.5mm，将超细笔芯丢进抽屉里积灰。

　　那是2013年的冬天，距离马龙在里约奥运会上实现大满贯对观众席比心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微信尚未在中学生间流行，也不是到处都是“笔芯”的表情包。后来有一天你发微信时联想输入意外跳出相应的表情，触动尘封的记忆，蓦然回想起数年前令人不解的元旦礼物，却再也无法回到2013年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