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玉章x犬神]》尘时雨

22、第 22 章

　　在晚上，奴良组举行了一场会议，正式介绍了四国的同盟身份，紧接着讨论了之后对战羽衣狐的计划。

　　一部分组员被派到京都，潜伏在那里，探查羽衣狐的消息。其他人则加强练习，提高实力，养精蓄锐。

　　玉章在开完会后就带着四国的妖怪离开了，连晚宴都没有参加。

　　陆生则在第二天出发去了远野，带着众人的期待，走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变强之路。

　　*

　　四国的树林里，玉章正带着犬神特训。

　　本来他想直接出发去扩张地盘的，但是回来之后八百八狸一定要他多留几天。

　　高大的狸猫坐在山口灵神堂，看着他的儿子，只觉得分外满意，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就直接把继任仪式给办了，他才好卸下担子，带着他的娇妻美妾出去游山玩水。

　　没有办法，继任仪式总不能不参加，之前当首领当了一年，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玉章不习惯这个少主的身份很久了。

　　于是他只能暂时搁置他的计划，转而帮着犬神一起提高实力，顺便也带他熟悉一下四国。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他必须要解决。

　　一天，玉章带犬神走了很远，来到了一处城镇边。

　　背后的山林静谧幽深，眼前的城镇人烟袅袅。

　　“犬神，你帮我去买瓶酒吧。”

　　犬神走了两步，发现玉章还站在原地，他疑惑的回头，“玉章，你不跟我一起吗？”

　　“嗯，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玉章上前，替他把歪掉的领带摆正。

　　“回来之后，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声音低沉和缓，刻意放轻的尾音跟长了钩子一样往犬神耳朵里钻，犬神看着玉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跳如擂鼓。

　　想要的答案……犬神想起了他们在浮世绘町一起看日出的那一天，他只有那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他一下就明白了玉章的意思，立刻雀跃起来。

　　“我知道了，玉章！我会很快回来的！”

　　等到犬神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玉章拿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几根线条，看上去像是个简易的地图。

　　他照着纸上标注的方位，在山脚下溜达了几圈，才终于在一个树洞里看见了一团黑色的虚影。

　　“找到了。”

　　*

　　对于梦大来说，今天本来是平凡的一天。

　　身为梦魇一族，他们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只能让人做做噩梦，从噩梦里吸食一点精气，来维持生活这样子。

　　大妖不屑于吃他们，小妖讨厌做噩梦，也不想跟他们沾上关系。

　　所以他们一族向来都是最和平宁静的了。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晚上跑到城镇去，缠上几个人类，吃了顿饱餐，然后回到树洞里睡觉。

　　然后，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能化为人形的大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硬生生的把他从洞里扒拉出来，还强迫他让他做噩梦！

　　梦大在一堆坚硬如铁的树叶环绕下瑟瑟发抖。

　　他哭着说：“大人！我做不到啊！你一个下意识反抗就能把我灭掉啊！我害怕……呜呜呜……”

　　大妖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反抗，还说要是他不答应就灭了他。

　　梦大在生命的威胁下，哭哭啼啼的进入了大妖的脑袋。

　　*

　　犬神买完酒回来后，没有在原地看见玉章。

　　他心急如焚，一路寻着气味找过去，就看见坐在地上靠这一颗大树的玉章。

　　玉章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犬神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玉章，醒醒。”

　　玉章没有动静，犬神又加大了点力气，还是没有作用。

　　他探手摸上玉章的胸膛，掌下的心跳平稳有力，身上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的外伤。

　　这不对劲，如果只是睡着了，不可能叫不醒。

　　此时，玉章的脑海里，玉章感受到了身体的动静，踢了踢脚边被树叶团团捆住的梦魇。

　　“把他拉进来。”

　　梦大委委屈屈的分出一部分躯体，顺着刚给他开的洞飘了出去。

　　犬神正准备把玉章带回四国找八百八狸，就看见玉章的眉心飘出一团浅淡的黑雾。

　　他一触碰，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要睡着了，犬神心中一惊，正准备抵抗这股莫名其妙的睡意，就听见了玉章的声音。

　　玉章在叫他……犬神迷迷糊糊的想着，趴在玉章身上睡着了。

　　*

　　他在做梦，犬神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身处混战之中，周围两波妖怪打得热火朝天，他还在其中看见了很多熟面孔，这是奴良组和四国的妖怪。

　　犬神感知到熟悉的妖气，穿过众多的妖怪往前走，看见了混乱中心的玉章。

　　“玉章！”

　　玉章还是那副妖怪的样子，正和陆生打得难舍难分，没有思考的，犬神立刻冲到玉章面前，却发现两人根本看不见他。

　　这是梦，这是梦里的玉章。

　　然而这是谁的梦呢？是他的吗？

　　犬神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梦奇奇怪怪的，跟他曾经经历过的大不相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章！”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犬神回过头，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妖怪。

　　那妖怪只有一个头颅，脖颈处的血肉连着筋脉断开，眼睛猩红，散发着冲天的怨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怪，刚刚的声音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犬神。”

　　玉章在唤他，犬神激动的看向玉章，却发现玉章根本没有看他。

　　反而是刚刚那个头颅，飞回了身体的地方，最终化为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形——那是他自己的脸。

　　犬神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这个妖怪是谁？为什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谁的梦境？

　　“犬神。”

　　冷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犬神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的妖怪不知什么时候都不动了。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外的，站在那里的玉章。

　　这才是玉章。

　　犬神激动的跑过去：“玉章！你怎么突然睡着了？我们是在做梦吧，这个梦好奇怪，我们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玉章静静的听他说完，安抚的拉住他的手。

　　“犬神，这里是我的梦境，是我把你拉进来的。”

　　“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仅仅是梦。对于这一切，你不感到疑惑吗？不想知道原因吗？”

　　犬神一愣，他并不傻，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是玉章不说，他就不问，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玉章，我……”

　　犬神想要拒绝，但是玉章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看下去吧。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启动了。

　　混战中，玉章被逼到了极限，开始变得疯狂，那是犬神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玉章，在他的印象里，玉章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情绪都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现在，这样的玉章，以及前段时间伪装着的玉章，重合在一起，让犬神有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想。

　　没等他细想，战局急转直下，处于下风的玉章使用那把魔刀，竟然将自己这方的妖怪都斩杀掉了！

　　那刀变得愈发狰狞恐怖，就像是吸食了妖怪的血肉般，从刀身上滋生出可怖的倒刺。

　　然后，犬神看到了自己。

　　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妖力和形态却截然不同的自己。

　　他冲到玉章身边，急切的询问：“玉章！你在干什么啊？他们都是同伴啊！”

　　玉章无动于衷，只是端详着那把魔刀，从刀柄一直往上，覆盖了无数妖怪的血肉，但刀尖上还差一点。

　　犬神几乎能够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可是玉章啊！

　　玉章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玉章，我不想看了！我们出去……”

　　犬神看着身边的玉章，急剧的想要说些什么，来逃避即将来临的残酷的事实。

　　“看下去，犬神，这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犬神扭过头，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被玉章亲手杀死的一幕还是让他不敢置信。

　　他几乎能想象到，被自己一直跟随的，仰慕的，崇拜的人背叛了，那个自己，在临死前，怀抱着多大的疑惑与不甘呢？

　　随着犬神的倒下，周围一切景象都片片碎裂，化为虚无。

　　梦境回归了它原始的样子，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玉章。

　　犬神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玉章，你早就可以脱离梦境吧，为什么不出去呢？”

　　玉章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犬神会问关于刚刚发生的一切的问题。

　　“我在等你。”

　　玉章曾经不觉得自己会向别人透露这件事，这不是为了什么完美的形象之类的，只是，这种事毕竟荒诞，而且，活在现在的人没有必要知道曾经发生的事。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恼。

　　但是犬神是个变数。

　　“玉章，我喜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令人讶异的话，玉章之前从没想过犬神会对他怀有这样的感情。

　　但他又诡异的觉得这种发展很正常。

　　他无法忽视犬神说这句话时，期待而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将一颗心捧到了他面前，完全的，纯粹的，没有丝毫保留。

　　玉章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因为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犬神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所以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认为他是最好的人。

　　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给他后悔的权利。

　　他让四国的小妖怪到处寻找梦魇的踪迹，他把犬神拉入梦境，他一手策划了这一切。

　　只有一个目的，让他知道真相。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这里展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犬神，我曾经亲手杀死过你。不仅仅是你，还有很多其他的同伴，我是自私的，傲慢的，不择手段的。”

　　“知道了这些的你，还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玉章靠近犬神，托起他的头，直视犬神的眼睛。

　　那双棕色的眼睛被泪水浸润，更显得闪闪发亮。

　　犬神带着哭腔抱怨着：“真是太狡猾了，玉章。”

　　“明知道我不可能离开玉章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玉章是什么样的人。”

　　玉章看着他委屈的眼睛都红了，指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眼角。

　　动作如此温柔，却没有放过犬神的意思。

　　“即使会被我杀死，也会一直喜欢我吗？”

　　犬神歪头轻蹭了下他的手，“是的，我会一直一直喜欢玉章，无论多少次，都会回到玉章身边，永远追随你，信任你。”

　　犬神的语气轻柔郑重。无论是谁听到，都会被真挚的情感打动。

　　玉章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是他知道，他只想对这个人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能对得起他捧过来的一颗真心。

　　“犬神，闭上眼睛。”

　　犬神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犬神傻傻的睁开眼。

　　“玉、玉章……？”

　　玉章撩完就走，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待的太久了，再不回去老爹又要抱怨了。”

　　他把关在小黑屋的梦魇放走，那团黑雾嘤嘤嘤的窜了出去，树下，犬神和玉章同时睁开了眼。

　　玉章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犬神，揉揉他的头，“起来。”

　　“不起。”

　　犬神仰起头，控诉的说：“玉章太狡猾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要再来一次才起来。”

　　“再来一次什么？”

　　玉章假装自己听不懂，犬神准备自力更生。

　　他撑起身体，对准玉章的脸，闭着眼就往上凑。

　　在犬神即将得偿所愿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也阻止了他再靠近。

　　犬神正想挣扎，就感觉到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然后是两个、三个……

　　斑驳的光影洒在他们身上，树下的两人依偎着，像一幅画卷。

　　*

　　几年以后，八百八狸揪住难得回四国一次的玉章，问他有没有带回几个媳妇儿。

　　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当年在玉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玉章对他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他拉着犬神走到八百八狸面前：“喏，他就是我的伴侣。”

　　八百八狸：……

　　这孩子他看了几年了，分明是个带把的呀！！！

　　“玉章！！！”

　　四国的树林里再次上演了狸猫大战狸猫的戏码，玉章一路防守躲避，连根毛都没被蹭掉，倒是四国的树木倒了一大片。

　　等八百八狸打累了，他施施然的牵着犬神，提溜着一只小崽子过来。

　　“继承人你也不用着急，我看三哥生的第十八个儿子就挺不错的。你教导两年，要是不满意，你可以再生一个。”

　　托八百八狸的福，他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这么多的崽子里怎么都能有个资质好的。

　　懵懵懂懂的小崽子被扔给了八百八狸，玉章带着犬神又出去了。

　　八百八狸坐着电车去了浮世绘町，找奴良滑瓢大吐苦水，羡慕的看着陆生和雪女卿卿我我。

　　最后不得不接受儿子弯了的事实，从第三代小狸猫中挑了几个教导。

　　玉章和犬神回来几次，也帮着训练他们，还偶尔带着几只小崽子出去打架，让他们认认四国的地盘。

　　不管去哪里，犬神都跟在玉章身边，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