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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堂审 ...

  •   他忙又回转身望去,只见裴清面纱已取下,正低头给阿鸢系腰带,眼睛红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滴在她自己手腕上,还闷声道:“当然不是。我会治好阿鸢的。”

      她取出笔墨开始写方子,张春林见状连忙走过去帮她压住翘起的纸张,诧异地看着她笔势流利,竟写了一手好字。她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吸吸鼻子,径自对季蝉说:“夫人,阿鸢得哑疾后,是不是就不让你看她身体了?”

      “正是。但她四岁后就是自己沐浴了,因此……我也没觉得奇怪,只当她伤心。我那时一心只想……”季蝉自觉没必要在大夫面前多说案情,“裴大人,阿鸢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总是见人就哭闹?”

      张春林看到她纸上写着,“取粳米煮粥,粥将成时加入一钱白梅花同煮,至二沸即可。每日两次,饭前温热食用。五日后再行诊治换量。”

      是个食疗方子……

      “夫人暂且宽心,按我写的食疗方子先给阿鸢用上。具体病症为何,我还需查询医书。至于她的哭闹……她并非是害怕所有异性,而是害怕接近她要给她宽衣的男子,所以才不让大夫近身。”裴清将方子交到季蝉手中,拱手告退,张春林跟着她出了门,二人离开小院 ,远远看到一行衙役往这边走来,这是要带季蝉去府衙开堂审案了。

      张春林忍了忍,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开口问:“病患究竟所得何种病症?”

      裴清停下脚步,瞟了一眼方才的院子,低声道:“是花柳病。”

      “什么?!”张春林瞪大眼睛,“这,这岂不是救不了了?”

      花柳病这种玩意儿,连他父亲在世也毫无办法啊!

      “幸亏发现得及时,还是早期病状,能不能痊愈不敢保证,留住她性命还是可以的。”裴清咬唇,“田藏维这个该死的畜生!”

      阿鸢小小年纪得此病症,只能是别人传给她的,再结合案情……张春林惊到说不出话来,喃喃道:“莫非季蝉的控诉全是真的?”

      裴清闻言,转头凉凉看他一眼,“张大人,看来你从头到尾都觉得田都尉是冤枉的,是这对无权无势的母女拼上自己性命也要咬他下马咯?”

      “裴副使,我不是这——”

      裴清不再赘言,径自跨步上了马车,张春林悻悻地跟着上车,见裴清扭头不看他,单手撑着脸颊,拨开窗帘冷着脸注视车外。马车缓缓开动,驶向府衙,张春林规矩坐着,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案件缺乏关键证据,还没有水落石出,他怀疑季蝉撒谎,这不是正常的吗?他哪能想到,居然有人对九岁小孩行此污秽之事,还令小孩染上如此疾病!

      进了府衙,正好到了要升堂的时刻,京兆尹钱觅拥着庆王走出来,众人正欲行跪礼,庆王摆手示意免了,钱觅又请庆王坐主位,庆王摇头,在主位的侧边坐下,理了理衣摆,抬头看向清儿。

      清儿和张春林站在堂下右侧边,见庆王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暗觉奇怪,狰狞面具下,也不知他是喜是怒,清儿和张春林对视一眼,两人都用眼神问着,“怎么回事,庆王这是在看你吗?”

      钱觅不安地坐着,转向庆王赔笑道:“王爷,时候到了,可以开审了吧?”

      庆王冷冷瞥他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钱觅擦擦额头上的汗,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季蝉和田藏维分别被带了上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堂外听审的百姓看着他们对峙,都窃窃私语议论起来,钱觅拍一下惊堂木示意肃静,便命二人分别陈述冤情。

      尽管早已熟知了案情,钱觅依然耐心听完二人的陈述,试图找出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他视线在季蝉身上来回扫了一遍,问:“原告季蝉,既然他欺辱的是你的女儿,为何你不直接替女儿状告他,反而接近他等他再欺辱了你,再来状告?兜这么一大圈,意欲何为啊?你此前改过一次供词,这回可要如实招来,切莫耍花招。”

      “回府尹大人,民女再不敢隐瞒。”季蝉道,“我那时不想坏了女儿声名,便只想抓到田藏维这个小人的把柄,谁知竟被他侮辱了去!民女没有撒谎,只是不想让女儿再涉泥沼,故而颇有隐瞒。”

      “那你现在又将女儿被辱之事说出,难道就不顾她的声名了吗?”

      季蝉抬起头,恨恨道:“我女儿病成这样,没有大夫诊治,我们母女被强行分隔两地无法见面……她都快病死了,要这声名有何用?难道我守口如瓶了,她去到地府,阎王会给她立汉白玉牌坊吗?我要眼睁睁看着田藏维这个畜生逍遥法外吗?!”

      “满口胡言!”跪在被告石上的田藏维着实忍不住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女儿是谁!我也没有欺辱你,你我分明是两厢情愿——”

      “田都尉将男子单方面施暴女子叫做‘两厢情愿’,我可要笑死了!”

      “我那时喝醉了,而且我最后停了手,你我之间分明是清白的,我田藏维无罪!”

      “若非我当时拼命挣扎逃走了,你会好心‘停了手’吗?喝醉了未曾得手就无罪,那我喝醉了捅你一刀,没有杀死你,我也无罪是不是?”

      田藏维气得发抖:“你,你——”

      “肃静!”钱觅听他们吵的头疼,余光瞥一眼庆王,见他没有插手的意思,便向田藏维问道:“被告田藏维,此前你为何不承认与季蝉有感情瓜葛?”

      “回府尹大人,小人见她状词全是谎言,不想平白含冤,况且小人并不曾与她行过男女之事,故而否认与她有瓜葛,以避免徒增官府负累。”

      清儿蹙眉细听,紧盯着被告观察,见他年纪三十出头,留了一脸络腮胡,眼睛明亮,面上毫无颓丧之色。张春林见她神色有异,悄悄拽了一下她袖子,“怎么了?”

      清儿摇头,低声道,“不太对……”

      堂上还在继续庭审,钱觅命人呈上重要物证“带血绣帕”,田藏维否认见过此帕,而季蝉则表明绣帕是她给女儿的,两个多月前女儿被辱后回家,身上便不见了绣帕,当时她悲痛气愤过度,没有注意到绣帕丢失,如今绣帕在田藏维卧房找到,还沾了血迹,可见就是田藏维玷污了她女儿。

      田藏维矢口否认,辩说他卧房不只是他可以进去,家中仆人都可进去打扫,季蝉嘲讽说既然仆人可随意进出,为何不替自己主人早早处理掉证物,又为何现在才被益州府衙搜查到?

      二人争论不休,钱觅再次喝止他们,道:“你二人此前皆有隐瞒案情之举,眼下对这物证又各执一词,依本官看,还是传证人阿鸢上堂来辩个分明。”

      季蝉急道:“阿鸢她不会说话,又怕见生人,府尹大人要如何辩个分明?”

      钱觅想起阿鸢哭叫的样子,心里确实有些怵了,怕她上堂前又故态萌发,可证人送进京城,哪有不传唤的?况且庆王坐在一旁盯着他,他硬着头皮继续:“不会说话,难道还不会指证吗?叫她在这辨认一番,若在场有那罪犯,她自然可以认出。”

      说着便派人去将阿鸢带过来。

      阿鸢被两位婆子牵着走上堂,堂外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指着阿鸢低声说着什么,阿鸢有些害怕,看到母亲后正欲扑过去拥抱,却被人拉住不让她靠近,母亲也含泪对她轻轻摇头,以免被人怀疑串供。

      钱觅庆幸阿鸢不再哭闹,想着太医署的人也不算饭桶,放缓了语气开口问:“证人阿鸢,此公堂之上不得口出诳语,扰乱清听。若做了伪证,被查明后将罪加一等,你可清楚?”

      阿鸢乖乖点头。

      “好。你且四下察看一番,此公堂之上,可有那欺负你的恶人?你将他指出来。”

      阿鸢依言环顾四周,看到两边威武的衙役站得笔直,右边站了方才给她诊治的裴清姐姐,堂下挤满了围观百姓,目光来回审视着她,还有些人手指着她窃窃私语,阿鸢瑟缩了一下,拉着她手的婆子又悄悄将她往外推了推,好让大家都能看清她。

      她目光落在母亲身上,母亲在哭,她想起母亲时常教导她要勤勉勇敢、诚实善良。再往旁边一看,跪了一个大胡子,眼睛发红地盯着她。

      阿鸢面向钱觅,轻轻摇了摇头。

      满堂哗然。

      季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女儿,堂下众人议论纷纷,张春林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身边的裴清,见她目光落在田藏维身上,喃喃道:“不是他……”

      果然!钱觅喜得站起身来,逼问:“证人阿鸢,你看看清楚,那留了络腮胡的叔叔,是不是欺负你的人?”

      阿鸢依然摇头。

      钱觅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将污蔑益州都尉的犯人季蝉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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