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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施针 ...

  •   叶景贤赶到宫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见武英殿外站了一大堆服侍的人,暗觉奇怪,踏入殿内,里面也静悄悄的,他绕过屏风进到里间,灯火通明,蔡文千还在继续点燃烛火,见他进来,悄悄“嘘”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

      他看到卧榻上兄长裸着身躯,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裴清正全神贯注给宇文衷的足三里穴施针,满头大汗也浑然不觉。

      蔡文千点完烛火,低声招呼叶景贤去外间,二人出来后,叶景贤问他:“皇兄病了你不派人来告知本王,反倒第一时间通知裴清过来?”

      蔡文千赔罪,“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也是想着裴清姑娘会治病,陛下又不会像训斥太医一样训斥她,故而连忙把她请了过来……”

      言下之意岂不是王爷您又不会治病,请您过来有屁用?叶景贤抬手指指他鼻子,见他笑呵呵的,懒得和他计较,又瞥一眼里面。

      蔡文千也跟着看了一眼,叹道:“裴清姑娘对陛下,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叶景贤皱眉,不想承认裴清有任何优点,辩道:“那大夫对病人这样,不都是应当的么?”

      他回身到桌案旁等候。昨晚还一切如常,甚至清醒理智地让莫焰派人去追查夕颜船上的可疑之人,如有异动,抓到证据可立即绞杀。回来就大病一场?可真是……

      原本他今日还想旁侧敲击问裴清关于那血玉耳坠主人的消息,所以派了小太监去请她,哪知小太监回禀说陛下高烧,裴清留在武英殿照顾陛下不得空。瞧这奴婢说的什么话,我兄长都病了你还给我禀报裴清如何如何,谁更重要心里没个掂量?这天下的蠢材可真多。

      罢了,那位姑娘原本就是在寻找裴清,裴清知不知道有她这号人在找自己还不一定呢,他问裴清有什么用?只需派人盯着裴清的行踪,若那位姑娘找上裴清,那他不就找着她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裴清唤蔡文千进去,蔡文千连忙进去听命,裴清请他重新给陛下穿好衣服,自己背过身,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感觉后背已经被浸湿了,黏糊糊的令人难受。她嘱咐蔡文千:“陛下烧已经退了,但是刚刚施过针,不得沾水。若他醒来要沐浴,万不能由着他来,至少要等两个时辰后才可沾水,劳烦公公好生照看陛下。”

      “咱家记住了,姑娘放心吧。”

      清儿点点头向他告辞,走出里间,一眼望见坐在棋盘前独自下棋的叶景贤,愣了愣,行礼道:“王爷安好。”

      叶景贤本想高冷地“嗯”一声,但又想到以后还得靠她找那位姑娘,不好得罪她太过,便开了尊口道:“你走好。”

      “……”虽说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清儿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遂点点头,径自出了殿门。

      回到羲和宫,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开始用晚膳。清儿吃得正香,转头见伊伊回来了,穿的还是宫女服饰,夜行衣藏在制药箱中,从容地带进门来。

      清儿连忙命人将饭菜撤下去,让似云守在门口。伊伊将制药箱放在桌上,打开来,从里面翻出她顺出来的两本簿记,一本是前东宫属官履历册,一本是前太子近侍名录集,清儿翻了翻,瞪大眼看着她:“你把原件带出来了!”

      “我放了伪本在储籍轩。”

      “那也不行,会被查出来的!”

      “放心,我明日将这两本誊抄一遍,再把它们放回去。”

      “好吧……”清儿还是被她的大胆给惊到了,“那你万事小心。”

      她抚过封皮“前朝太子梁承佑近侍名录集”,在“梁承佑”三字上停了停,想起羲和宫主阁内寝床脚的那个佑字,默了会,翻开簿记开始仔细阅读。伊伊也搬来文房四宝,提笔誊抄。

      ————

      太医署,张春林收拾好医箱背上,快步朝外走着,出医学部遇上两位巡夜侍卫向他打招呼:“张院判!又这么晚下职?”

      张春林向他们拱手笑道,“不晚不晚,天色刚黑没多久。”

      “难得见张院判行色匆匆,家里有急事?”

      “那倒不是。是田藏维之案的证人来京了,我正要去府尹大人府上给证人治病。”张春林说着便朝他们拱手告辞,继续往院外走去。

      二位侍卫面面相觑,这张院判真乃太医署第一老实之人,旁人不接的棘手病例他全部来者不拒,这次田藏维案件,谁不是避之不及?偏他又上赶着去给证人诊治,不怕惹祸上身,怪不得作为前太医丞的儿子,混到现在还只是个院判。侍卫们看着他背影摇摇头,又事不关己地继续巡夜了。

      张春林马车抵达钱府门外,被管家客客气气引进去,到了钱觅给季蝉安排的院落外,见四周十步一哨戒备森严,暗自吃了一惊。还没踏进院落,便听到有女子哭泣声,他抬头望去,见屋外站了几个侍女,京兆尹钱觅正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听到声响回头,见了管家带着张春林进来,忙提着衣摆走下台阶。

      张春林上前作揖:“太医署院判张春林,见过府尹大人。”

      钱觅匆匆还礼,上前拉过他的手便要带他进门,“张院判来得正好,这证人见了人就哭闹,叫人近身不得,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明日庆王要在堂前听审,再不搞定这证人,万一她上堂还是这样哭,惹怒了庆王不说,拖延案子进展就不好了。庆王原本今晚就要过来看看的,也不知怎么的又不来了,我这心慌的啊……”

      “府尹大人莫急,待下官给她诊治一番。”

      说着便来到内室,看到床上躺着一位小姑娘,脸埋在床前的少妇臂弯中,想必这便是原告季蝉与她的女儿阿鸢。孩子闷着默不作声,倒是季蝉哭得肩膀一抖一抖,张春林走上前去,钱觅有些后怕地落后他两步,阿鸢听到声响抬起脸来,张春林看清她的模样,圆嘟嘟的小脸,水润的大眼睛上方缀着乌黑的细眉,是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但却满脸病容。

      张春林正暗自叹息孩子小小年纪就遭这种罪,不料阿鸢一看见他们靠近,哇地一声哭叫起来,缩成一团埋在母亲怀里,一边尖叫一边蹬被子。

      “夫人,我是大夫!”张春林慌慌张张上前去,想安抚原告和孩子,“孩子别哭了,我是来给你看病的。夫人,这……”

      “啊啊啊——”阿鸢叫得撕心裂肺,抓起手上一切东西往张春林和钱觅身上扔,季蝉心痛地搂紧她,一边朝后哭道:“你们先别靠近,求求你们……”

      张春林和钱觅连连退了好几步。钱觅见情况和他之前进来一模一样,也不知这张院判顶不顶用,更搞不清这孩子是怕他还是怕张院判,赶紧拍拍张院判的肩膀:“张院判,这孩子本官实在应付不来,有劳张院判为她细细诊治。”随后就溜之大吉。

      “哎,府尹大人!”张春林手慢没拉住钱觅,回头就被砸了一块枕巾,忙扯下东西后退一步,站得远远的和季蝉对话:“夫人,我是大夫,刚从太医署赶来,还请夫人容许我给孩子切脉——”

      季蝉把孩子挡得严严实实,哭着打断他:“劳烦张大人先别靠近,我和阿鸢好好说说,劳烦您一定要治好阿鸢。”

      张春林连连点头,退到墙根站着,季蝉手臂松开一些力度,阿鸢立即搂紧母亲的腰尖叫嚎哭,季蝉疼得心尖儿都颤了,抱紧自己的宝贝女儿哭道:“阿鸢,这是大夫,不会害你的,这是大夫,你生病了你知道吗阿鸢,你让他看看你好不好?阿鸢……”

      “呃啊啊——”阿鸢手脚并用,抓着枕头往张春林扔,被子也胡乱踢到地上,张春林见她这架势是非要赶走他不可,连忙往屋外退:“季夫人,我先出去了,有劳夫人安慰好孩子后,再来与我陈述病情。”

      张春林匆匆退到外间,不觉已出了一头的汗,他举着袖子擦擦额头,将背着的药箱放下,在案几旁跪坐下来,想给自己倒杯茶,发现茶壶是空的。他起身走到门口,见一众服侍丫鬟只剩下一个留着院中,钱觅已经不见人影。

      “劳烦这位姑娘,给我煮一壶茶送来。”

      侍女应声退下了,他回到案几前,听着里间传来的啜泣声,坐也坐不住,在屋内踱起步来。终于等到季蝉出来了,他连忙上前:“季夫人,孩子怎么样了?”

      季蝉道一声“失礼了”,把眼泪擦干净,道:“恐怕张大人白跑一趟了,阿鸢她,还是不肯让大夫近身。”

      张春林不解,“这究竟是为何?阿鸢她……神智可有……?”

      “阿鸢神智正常,不痴不傻,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从未见过她如今这模样。”季蝉哽道,“之前听说她在益州时不停哭闹拒绝大夫诊治,我还抱有疑惑,以为是夸大,谁知……”

      张春林叹气,打开自己的医箱,取出纸笔,“我先给她开一个补气宁神的方子,你今晚便熬了让她喝了吧。府尹大人巴不得证人明天就康复,你尽管让他派人去抓药。”

      季蝉点头,等他写完了接过方子,犹豫了片刻,恳切道:“张大人,可否请您给阿鸢找找女大夫?我怀疑……阿鸢是怕……”她不好说出口,转言道,“今晚丫头们近身服侍时,阿鸢并未表现出异常的抗拒。”

      张春林这才想起在太医署挂了个副使职位的裴清,七八天来没进太医署上过一次职,真正的尸位素餐。他顿时心里涌起一阵恼火,对季蝉承诺道:“季夫人放心,我明日便带一位女医过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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