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黑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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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谅苦狱初辟于混沌之际，那时天地初开，恶鬼遍地，诸天神佛下了无数捕令，投恶鬼入极刑之地，此地便是无谅苦狱。
恶鬼集结，阴气、煞气、怨憎之气几要结成实形，漫天神官争论不休，最终也定不出个坐阵的人选来，直到，恶欲浇灌的黄泉花丛中，诞生出了唯一一个苦地神灵。
楚阎说过，镇鬼之力越强，对镇鬼之人所造成的反噬也就越强，所以，能在无谅苦狱坐阵的神官必须具有无比强悍的神力，要远远凌驾于所有恶鬼之上。
而花丛中诞生的婴儿彼时就像是顺从天意的启示。
秦九矜被乱梦搅得不得消停的这一夜里，反反复复嚼了好几次有关苦狱和神君的信息，即便在梦里也要为缓解紧张找寻一些慰藉。
他醒得太早了，脑子里一团乱麻，煎熬之时，还掰着手指头数起了那位冥君的年岁。
天地初开、混沌之际，说实话，秦九矜现在常识受限，并不明白这究竟是多少个年头，他数来数去，也只是为了抚平心中的焦躁罢了。
极恶阎罗像被他牢牢箍在怀里，楚阎在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
他已然习惯了亲昵的动作，于是转身将头埋在楚阎的怀中，终于诚然道出了自己的恐惧。
而楚阎说，该恐惧的是苦狱里的它们。
外面爆竹声渐密，冥君庙其实离住得最近的人家也有一段距离，但今日是初一，爆竹声中一岁除，新岁的喜庆和热闹也隔着阴与阳的距离，传了进来。
秦九矜忽然吁出一口气，说：“我准备好了。”
他只是觉得，不管那位冥君年岁几何，至少今日是又长了一岁，也该长些勇气。
就在此时，帘子外却有一惊一乍的声音：“什么？！”
“你可别说瞎话骗人！”
昨夜给众鬼都包了红包，庆贺新年到子时后，他们便拿着“压岁钱”撒欢去了，现下天已亮，庙里的声音便沸起来。
“骗你作甚？昨夜我和饿死鬼一起瞧见的，就在城外往东走十里的荒坟，你说是不是？”
“真的是群鸦掘坟！”饿死鬼的声音响起，“好比蝗虫过境，那阵仗比起我吃肉鸡也不逊色了！”
听到这里，秦九矜抬头，对上了楚阎略显晦暗的眸子。
“群鸦掘坟...”秦九矜本就生出了不太好的感觉，看见楚阎的神色便又确定了一些，问道，“莫不是玄镜国旧地已无尸骨和冤魂，它们寻到卞城来了？”
“哥哥，”楚阎收起眼中的晦暗，只道，“这么快便找上门，我确实没想到，看来需要处理一下。”
楚阎没有把话说全，但秦九矜并非想不到更多，他当即坐起身，担忧道：“鸦族敢到卞城来食尸食魂，这不合常理。”
卞城傍着无烬山，说白了，这里是阎罗的地盘。
“鲲鹏和狐狸在玄镜旧地试探我，便已不合常理了。”楚阎仍躺在榻上，竟还笑了笑，道，“哥哥，事发突然，想必要辜负你这一夜的‘用心准备’了。”
......
卞城南郊，一片荒凉的坟茔上空飘落几片枯黄的叶子，寒风刺骨，掠地而起。几处坟包下陷塌落，土里夹着猩红的血色。
干瘪的枝头上挤满了一只只如同满岁孩童躯干般大小的黑鸦，它们的瞳孔全都缩成细细的一条线。
“嘎——”
“嘎——”
无起伏的音节从群鸦喙中发出，嘶哑粗涩，好似方才饱餐一顿，被糊住了嗓子一般。
变天了。
“变天了。”秦九矜拄着下巴坐在门槛上，眼见着脚下的阳光一点点的消失，太阳被一层阴云笼罩，空气中泛着一股独属于冬日的干燥味道，其中还混杂着一丝爆竹燃灰味。
他揉了揉鼻子，觉得山根处酸酸的，想必是昨夜睡得不好，今日又吹多了风。
申屠彧靠在他旁边的墙上，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将话咽了回去。
庙内，棠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揉捏着残破的双腿。
其余众鬼依旧像平日一般挤成一团叠叠坐，吊死鬼用他那舌头吊在房梁上，翻着白眼，荡过来，荡过去。
原本白日总是百无聊赖的，寂静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怪怪的。”
秦九矜立刻回过头，说：“外面的云霞红了。”
朝霞和晚霞染红是很正常，可当下巳时已过，午时未至，天边却出现了红色云霞，好死不死，正应上了方才那句“怪怪的”。
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昨日群鸦掘坟的异事传遍四方，卞城的百姓都惧鬼怪，有的人家新春炮仗响到一半，就已赶紧回屋，紧闭门户了。
南郊坟茔被红霞笼着，枯树都带了血气，排列在枝头的群鸦瞳孔愈发鲜红。
一双紫色镶银边的靴子踏过土地，溅起了几粒飞尘。
风止。
哗啦啦——
毫无任何预兆的，枯树上的全部黑鸦猛烈地拍打翅膀，它们慌不择路，向着高空四散而逃。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黑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