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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 ...

  •   大宋大中祥符七年,凛冬。
      暗羽阁第三代阁主萧望帝今年得一子,方出生便得到了皇帝赵真吉言,朝廷满官皆对他寄满厚望,认为孺子可教,将来必定是伺候皇上的一把好手。
      萧望帝取之名为萧晓。
      萧晓很听话,十六年来长得越来越像萧望帝,本事逐日增强。
      今年除夕,赵真给萧望帝飞鸽传书派了任务。萧望帝正寻思过年还要出任务不禁眉头微蹙,心中烦躁,可再一看这任务内容……
      好家伙,打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来了。
      萧望帝面不改色,半晌,翻了个白眼。
      这是皇帝亲笔,萧望帝不敢不从。他半夜三更将他的心肝好大儿从床上扯起:“小狼崽子,醒醒,主上让你去出任务,事成之后有钱可收。”
      闻钱,萧晓即刻醒目,有钱不干活那定是傻。他鲤鱼打挺跳下床,高高兴兴去干活。
      自那以后,萧晓的刺客生涯才正儿八经开始。原先都是练,没正儿八经地出过,这回皇上一喊他出任务,他才算是真正的锦御客。
      任务出得多,久而久之就在江湖上多了些闲话。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传甚的都有:
      有人道他幼年被父亲扔出家门在人间流浪,心落了疾;也有人讲他是变态,有品味特殊的癖好;更有离谱的说,他萧晓没有自我意识,因小时贪玩被人打坏了头,从此日日夜里做梦杀人。
      ……大哥天亮了你醒醒,他很大胆的,杀人都不戴掩面之物,分明脑子清醒的很没黑日做梦。萧晓无奈之际又觉几分荒唐可笑。
      “哎哎哎,你听闻了没,朱雀街上又死了个人!”
      “我早闻了,又是銮吧?”
      “銮”是萧晓在江湖上的代号。
      “不错,他又出来害人了!这次他杀人时乃是当着另一人之面杀的。”
      “何来这一说?”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那位不幸仁兄和他友人刚喝完酒从饭馆出来,在偏远长巷里转角遇了銮,他仍没戴掩面之物。銮冲仁弟一笑,便抹了他的脖!”
      “这位仁兄,劳烦问一句,您为何知道如此之细?”这是另外一个声音,不是方才两人之声。这音低沉却柔,好听的紧。
      萧晓坐在屋顶上不语。
      “旁边有人未被杀,亲眼目睹了一切。銮杀完人后从容不迫地擦擦剑上的血,对仁兄友人笑道‘对不起,吓到您了’,便去了。”
      “嘶,只杀目标,剩下旁人一律活命,还真有他那变态之风。只是听你这么一道来,仁兄友人见到銮了?”
      “自然,长得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双美目好似星辰啊!就是可惜入错了行且脑子有问题。仁兄友人自西夷大殷来不懂咱们大宋之规,便报了官。
      官府见是暗羽阁所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大处理。仁兄友人见官府这般态度吓坏了,连忙快马加鞭滚回家,扬言就是天王老子把刀架在他脖上也再不来大宋了。暗羽阁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大殷是除了大宋外西荒那边的一处国,此外还有西北草原上的大秦。
      “无法啊,只能可怜那位仁兄命不好了。来,吃饭,吃完饭我好赶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这些日子快忙死我了,累得我浑身不适。”
      “我也累。半月前他不知抽甚风在城外用长歌扇出一把火焰差点将林子烧着,最后还不是让咱们来替他善后。”
      随后是清脆的觥筹碰击声。
      萧晓手握糖人吃得高兴,听闻两人间议论内容,嘴角不禁轻微上扬。
      方才那人声音深得他心,可惜只道了一句,不然他还想多听听。
      皎洁月下,萧晓面貌映得一清二楚。柳眉凤眼,左耳钉着两只银环,其中一只银环上吊着串红流苏,丝毫不与这张面孔冲突,反而瞧着浪荡不羁。不知为何他脸色苍白,唇却艳红。
      萧晓身为“特殊”锦御客自然不穿夜行衣的,蓝灰长袍外又披了件金纹白袍。
      萧晓笑着自省,他真如此变态吗?他觉不出来,貌似脑袋也正常的很。
      身旁女孩一袭黑裙,将棕长卷发随手一扎,嗔怪道:“小小哥哥,你为何又不穿夜行衣?”
      萧晓赤色眼眸含笑看着女孩,答非所问道:“锦瑟,还差一个糖人,小小哥哥先替你记着。”他耳边红流苏在寒风中与头发一起凌乱着,仿佛也在与他一同笑。
      锦瑟心知他这样定不可能吐出来句人话,便老实闭了嘴。
      两人便这样在顶上干坐了近半时辰,锦瑟差点没冻僵。她欲要开口问萧晓是否给自己多带了件棉袍,便见方才还在吃糖人的萧晓起了身。
      萧晓将剩余糖人咬碎咽下,竹签一掰塞进锦瑟手中:“锦瑟,看好了,小小哥哥教你如何吓唬人。竹签记得别乱扔。”
      话音落地,萧晓脱下外袍给锦瑟披上后跳了下去。他大胆地径直推门而进。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酒楼,一见萧晓,皆愣人傻,脑间一片空白。
      萧晓冲酒楼众人灿烂一笑:“您好啊,我是锦御客銮,新春快乐。”他话锋一转,“请诸位不要乱动,会吓坏外面小孩子的。”
      此话一出,自然是没人敢动,大气更不敢出。他们虽没见萧晓带他佩剑来,但腰间还插着那把墨底金纹折扇“长歌”。据知情人说,长歌扇骨为锋利刀片所做。
      萧晓双手背在腰后,慢慢渡步走着,神色悠闲。方才讨论萧晓的那几人神色惊恐地见萧晓笑着一步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几人吓个半死,萧晓见他们这般反应感到身心愉悦心情舒畅,霍然一下蹦到一人身后捂腹大笑。
      桌这边人吓得腿软差点晕去把脑袋扣在菜里,桌那边人像疯子般站在桌边疯狂大笑。
      锦瑟戴着面纱在门外呆愣,她眨巴眨巴水灵大眼,心中纳闷,“小小哥哥?”
      满屋人皆不知萧晓打了什么如意算盘,不知也不敢问。毕竟他喜怒无常,万一下个目标便到自己头上了呢。
      萧晓抹眼,后而拍拍一人肩,在他耳边轻哈出一口热气:“从今日起,您可要好好照顾这脑袋了,它现在是我的了。您帮我好生照看着,不然的话……”
      冰凉指尖轻轻划过脸颊:“深更半夜小巷里,好好谈谈。”
      那人吓得哆哆嗦嗦,半天嘴里才吐出一个带颤的“好”字来。
      萧晓又复了方才的灿烂笑容,对着门外锦瑟道:“冷吗?冷就回去吧,别受凉。”
      众人才发觉门外还有一人,几个不经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桌上一位戴白色斗笠的男子微微抿唇一笑,从容不迫地喝口清茶,方才萧晓在时整个酒楼里就数他最淡定。
      看着萧晓远去的方向,男子细长的桃花眼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锦瑟接二连三地打哈欠,与萧晓一同明正大走在街上向皇宫而去。她疑惑道:“小小哥哥,你为何又不杀他了?”
      萧晓笑道:“项上人头取早便无趣了,等节去后再取也不晚。现在主想我若是少出来几趟,便能把时间闲出去多领几份压祟钱。对,还有我梦寐以求的粽子糖,有了压祟钱自然能买了!”
      “我也想要,我喜欢吃桂花味的!”锦瑟兴高采烈道。
      “我也喜欢吃桂花味的,松仁的也好吃!”萧晓和锦瑟高兴地击掌,“有缘!”
      两人便这么讨论了一路美食,讨论到最后是压祟钱。
      萧晓狠心大胆猜测道:“我估摸我今年压祟钱能有不少。雍景每年给的压祟钱足够皇上宠妃俸禄小一半,且我爹,祖父,那几个有意讨好暗羽阁的官必须给……全要来也不少。”他不怀好意地笑笑,“咱们二人有钱后不如出去吃好吃的,把皇城最贵的那家馆子吃穷!”
      “好!”锦瑟立刻高声对道,“小小哥哥把我那份压祟钱也算上!”
      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宫城门口,守夜兵行礼,示意他出示信物。
      萧晓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双手递去。士兵见过后对萧晓行礼,萧晓才将玉佩收回。他对锦瑟道:“锦瑟,小孩子没有压祟钱,还是让小小哥哥请你吧。”
      “你也是小孩,今翌年的压祟钱都没有。”宫城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是萧望帝。
      萧晓见他一身黑衣,骑在马上,背后还有十余暗卫,看这架势似是要出远门。
      萧晓看到萧望帝身后的顾思誉,觉得不对。
      萧望帝蹙眉瞪萧晓,眉目间怒气冲冲,“半夜不好生在床上歇着,又滚出去浪。还带着你妹妹,欠骂还是皮痒痒?”
      萧晓闻见没有压祟钱一事不满,却也只能把不满压回去,毕竟萧望帝说啥就是啥,连赵真皇帝都要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给面子,着实惹不起。
      他灿灿笑道:“爹,我没浪。不过出去有事罢了。”
      “滚一边子去。”萧望帝扯扯缰绳,对于萧晓虚伪的笑容极为不屑,“你能有甚正事。萧殇銮我见你脸皮当真是越来越厚了,改日让我用刀削一削看看是不是有好几层皮。”
      萧晓提袖掩面,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挡在锦瑟面前“哦”了一声,心虚转移话题,“爹,你出去做甚,主上又有事拜托你?”
      萧望帝漫不经心般整整衣袍上的褶皱,厉声道:“主上让我出门办件事,两月后归。这段日子你别飘,事务我交与千机了,别总带你妹瞎玩。”他用眼神示意萧晓别打断他,“这笔账我回来再与你算清,让你多活几天。”
      萧晓纳闷,又算账?怎么一天到晚闲着没事算一堆鸡皮蒜毛的小账啊。
      不过听他这意思是说要很久之后了,萧晓觉得自己又行了,今年能过个好年!他心中暗喜,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不悦模样,蔫蔫拉着锦瑟一同回房歇息。
      这年萧晓过得很是开心,好吃的吃到了,好玩的也玩到了,美中不足的只是没压祟钱可收。但这点小郁闷很快便被别物给填满,萧晓每日混在皇宫里陪着赵雍景玩,好不快活。
      两月后萧望帝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跟萧晓算帐。
      萧晓早已做好被打板子的准备和一套令人耳顺的说辞,谁知萧望帝不按套路出兵,计较他带着锦瑟整日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并借此为由把萧晓和锦瑟一脚踢出了家门。
      “滚出去!不许去找殿下,我要让你们看看这人间的丑恶,看把你们娇生惯养惯成何样了,几时将事办好了几时再回!”
      不知所措的萧晓和锦瑟孤身立在大雪狂风之中,热泪融不化心中的雪。
      不一会,一位小皇子便纳闷地见暗羽阁大门立了两雪人,他不解道:“这是甚,堆雪人不带我?”
      小太监将赵雍景劝走,“殿下还是回宫陪皇后娘娘烤火盆吧,天冷外面玩不了。”

      无法,萧晓可怜的流浪之旅便只能开始了。只怕再次归来时自己一定会瘦三斤肉,不对,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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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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