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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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萧折柳在门外喊道，“你看见我的发带了吗？”
“没有啊，”萧晓站在窗口，将头伸了出去，“找不到了？”
“是啊，”萧折柳发丝凌乱，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我忘了我昨日放在何处了。”
萧晓闻言，散开了自己的头发，将红流苏递给萧折柳，“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萧折柳有些迟疑：“那你怎么办？”
“我头发短，可以不绑。”萧晓笑道，“再说了，你是我哥哥嘛，我照顾照顾你总是应该的。”
——你是我哥哥嘛。
是的，哥哥。
萧折柳被三味锦困死在了梦境幻觉之中，走不出来，孟婆给出的唯一方法是让他喝下孟婆汤，忘掉一切，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无法，萧晓把孟婆汤给萧折柳灌了进去。萧折柳喝下后沉睡三十年，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萧晓怕再惹萧折柳麻烦，便告诉萧折柳他们是亲兄弟，萧燕晨是他女儿，隐姓埋名，住在华庭海。
萧折柳束好头发，对萧晓轻轻一笑：“谢谢。你早饭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带回来。”
“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萧晓道。
“那就豆沙包了！”萧折柳兴冲冲道。
萧折柳出门去买早点，萧晓闲在家中无聊，便随便收拾收拾东西。他看见橱柜上灰尘密布，踮起脚尖去拿，却看见了一本破旧的本子。
“这是什么？”萧晓把本子拿下来，抖了抖灰尘。甄曲羡命人把他们在神都的行李全搬了过来，年头久了，他也不记得这是什么。
随手翻阅几页，萧晓的手颤抖了，泪水打花了字迹。
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还有人唤他“凤儿”。
他记得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他酒量一向很好，那天却哇哇大吐，酩酊大醉。
他哭吼着向萧折柳发脾气：“为什么你不叫我凤儿？自从我爹娘死后，再也没人叫我凤儿了！你不是说过除我爹娘外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是你吗？你不是说我爹娘走后老天爷才让你来好好爱我吗？可是你不喊我凤儿！”
萧折柳无力地哄他：“对不起。”
他记得萧折柳说过，甄曲羡和萧望帝成亲之时对他坦白了一切，他知道甄曲羡不是人类，那自然也知道自己是凤凰。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碍于身份，偷偷喊自己“凤儿”。
这是萧望帝的手札。
萧晓这才知道原来儿时不是萧望帝不关心自己，其实他每一个小细节都注意到了，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观察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坚强成长起来。
可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晚。
“笑笑，”萧燕晨递过来一张手帕给萧晓擦眼泪，“你不要哭。”
“我都说了我不叫笑笑，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萧晓喊道。
“对不起，”萧燕晨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多笑笑。”
萧晓不语，萧燕晨继续道：“我知道我的名字寓意不好，燕晨，言沉，诺言沉重……”
“对不起。”萧晓抱住萧燕晨，“我不该对你喊，这不是你的错。”
萧晓很想知道家里还藏了什么东西，他想再找找。他道：“小燕子，来帮我找点东西。”
“什么东西？”萧燕晨问道。
“……不知道，”萧晓道，“但只要是旧东西，都拿来给我看。”
“好。”萧燕晨闷着嗯了一声，跑去找了。萧晓刚找一小会，萧折柳拎着豆沙包回来了：“燕晨呢？”
“跑隔壁屋去了，我给她送过去。”萧晓拍了拍手上的灰，萧折柳道：“你在找何物？”
“收拾收拾罢了。”萧晓拿着豆沙包去找萧燕晨，却见她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偷吃糖。
“好啊，竟然吃独食！”萧晓揪了一下萧燕晨的头发道，“说，哪里来的糖？”
“家里藏的。”萧燕晨老实巴交道，“每天仔细找找就有，我都吃了好长时间了，大概有一两个月。”
“糖？”萧晓怪了，“这谁藏的？”
“这房子当初是柳哥哥战乱时便买好的。”锦瑟虚弱地咳了几声，笑道，“这是他给你藏的，说让你以后每天都有个惊喜和好心情。”
萧晓一下怔住了。
“锦瑟婆婆，小小，你们在作甚？”萧折柳嘴里吃着豆沙包，怪道。
“糖？”萧折柳见到萧晓手里的糖，“哪里来的？”
“我买的。”萧晓道。
“不能给燕晨吃，”萧折柳把糖从萧晓手中拿过，“会牙疼的。”
萧燕晨不满地嘀嘀咕咕道：“怎么你失忆了也没忘管着我吃糖？”
“什么，大点声？”萧折柳看向萧燕晨，萧燕晨识趣地不说话了。
“婆婆，您吃吗？”萧折柳把豆沙包给锦瑟，锦瑟谢道：“哎呀，我吃过了。我来是告诉小小我女儿今日从她婆家回来看我了，带了好吃的，邀他去我家坐坐。”
“好啊，”萧晓道，“那快走！小燕子好好跟着你爹别捣乱！”
萧燕晨道：“知道啦。”
时光如水匆匆，一朝年华老去。锦瑟把夏侯韵黎养大嫁人后，身体越发不好，面貌老了。哪里有妹妹比哥哥老的事？所以萧晓不敢告诉萧折柳锦瑟是她妹妹，只说是隔壁家的老婆婆。
“您还记得梁晓薇吗？”夏侯韵黎道。
萧晓点头：“记得。后来大夏建立后，我还曾回去找她，却未见到人。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那我来告诉您她如今在何处。”夏侯韵黎道，“我丈夫是商人，索尔库里，那里是原来的洗衣院。”
“洗衣院……是当年大殷的官妓院？”萧晓道。
“不错。”夏侯韵黎继续道，“不过洗衣院已经没有了，那里只有个村庄。村庄里有块碑，是专门立给梁晓薇和刘桐的。”
萧晓立刻明了——原来梁晓薇是去找刘桐了。
“这是她们墓碑上长出的一棵桃花，”夏侯韵黎将一支桃花给了萧晓，“很是鲜艳明媚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①
萧晓接过桃花枝：“哎，老事，不提也罢。”
“是吗？”夏侯韵黎笑吟吟道，“可是我觉得您很在意。”
萧晓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他回到家中后，对萧折柳道：“哥哥，我……”
萧折柳披散长发，用铁剪“咔擦”一声，把红流苏一分为二，其中一条留给自己，另一条给了萧晓：“给，这样就好了。”
萧晓没有去接，萧折柳道：“是要我替你绑吗？”
“……啊，啊？”这个回答是萧晓没有想到的。
不等萧晓回复，萧折柳便自觉地拿了梳篦来梳发。他替萧晓仔仔细细地梳发，不待系好，萧晓便退后一步，远离了萧折柳。
“还没绑好。”萧折柳道。
“不用了。”萧晓自己麻利地绑好了。
不知为何，萧晓总觉得萧折柳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落寞。他叹了口气，继续回去补觉。
一觉醒来后，萧晓问道：“几时牌了？”
萧折柳竟然没应。
萧晓又重复了一遍：“哥哥，几时牌了？”
“未牌了！”萧燕晨答道。
萧晓“啧”了一声，起身看见在院子里和隔壁广寒孙子玩泥巴的萧燕晨：“萧折柳呢？”
“不知道啊，”萧燕晨道，“上午巳时出去便没再回来。你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
萧折柳不见了！
萧晓闻言，发疯般去找他。他将萧燕晨留在原地，冲出小院：“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找你爹爹！”
萧燕晨呆了一下，随后让广寒去喊锦瑟：“叔叔，我姑姑见我爹爹了吗？”
广寒耳朵不好使，半天才听见：“什么？萧折柳这脑子有病的又跑哪里去了？”
大概是萧折柳离开他太久了，萧晓甚至都不知道他该去何处寻他。
他好像离开了自己，又好像从未离开。
自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萧折柳偷偷藏给他的糖，才蓦然想起萧折柳很爱自己，他希望自己的生活哪里都是惊喜。
萧晓舍不得吃那颗糖，他甚至都不敢再去接触萧折柳。
他想，他只是悄悄的，远远的，看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大街上乌泱泱挤满人群，炎热的夏日里摩肩接踵，萧晓不会出汗，却总觉得脸上有湿润的东西。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他什么都不奢望了，他只想让萧折柳好好活着。
似乎还是那片熟悉的住宅区，那座熟悉的院房。萧晓习惯性地跑到这里，远远见了一条长龙。
有人在大发善心的免费医人，此人头戴斗笠，一身干净白衣。
……是谁？
萧晓喘了几口气，静静走到队伍末尾排队。
他好像突然平静了下来。
此人行医速度很快，没一会便到了他。
萧晓喉结滚了滚，蓦然哽咽道：“这位哥哥，你能好好看看我吗？”
就像是当年那样。
萧折柳把完脉抬头，扬起一个熟悉的笑容：
“特此开一副药方，只有一味药材，此药名为萧折柳，专治相思之疾。”
“刻在心底的名字不会改变，永不消逝。哪怕只是暂时忘记，也会被落叶之痕扫落灰尘重见天日。爱意永不腐朽，我永远爱你。”
语罢，萧晓掀开斗笠，迫不及待地吻上了萧折柳。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他爱萧折柳。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