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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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玥自小就听人讲，寿关山上不寻常。有不少好事的人想一探究竟，但白天山上烟雾缭绕看不清路，夜里上山却频频撞上鬼打墙，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来了。
这次她是跟着闻道长上山的，浓雾像是活物，见到他们二人，轻拢慢涌几下便散开一道山路。整座山看不着树木，所到之处皆是乱石，她在昌江县瞧着是座“仙山”，等真踏足此地才发现是个石头岭。
寿关山不算高，他们用了一个时辰登顶。
山顶风光大不相同，入眼即是一座修筑精美的道观，江玥瞧着观门匾额上题有“靖上真君”四个大字，暗道原来这是个真君观，不过靖上真君是哪一位神仙，她就不知了。
闻道长引着她进了观，内部十分宽敞，神像供台也都一应俱全，她被安置在右侧的矮桌旁稍坐。只见闻道长去供台上取了些点心瓜果，又把仅有的一壶酒拿了下来。
吃食摆上了矮桌，闻道长不知从哪变出两只小酒盅，拿起一只酒盅注满酒，搁在了她的面前。随后也没管她，他自个儿一杯又一杯地喝起来了。
“不够烈。”喝下了半壶，闻道长才悠悠点评道。
听他这话，江玥把酒盅凑到唇间抿了一口，酒的醇香入口便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呛辣刺激了喉咙，令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显而易见，那句“不够烈”是因人而异的，她放下了酒盅，也没动吃的，只等着闻道长给她答疑。
闻道长见她不喝了，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几口下去饮个干净，他晃了晃酒壶听不到声音，才对她道：“有什么疑惑问就是了，不用拘束。”
“我的身体为什么是木头做的？”她直言道。
“问得好，”闻道长拍了拍手，像是赞赏她的话，“不过，若是我的话，可能会问为何所有人都是木头做的。”
说罢他又起身晃悠悠地到了供台，江玥发现原本空的地方竟又多了一只酒壶，只看闻道长拎起酒壶回到她的对面，侧着身一边饮酒一边说：“你们…都是我制出来的，木偶与正常躯体无异，都是一样的…”
江玥不禁踌躇起来，对闻道长此人她不甚了解，若这些话是真的，那他不就是天上的神仙了？
她又换了种问法：“可是，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是木头做的？还有妖，我听闻妖怪都是修炼而来，难不成他们都是木头精？”
“呃，”闻道长皱眉道，“你的问题还是这么多，你看这个。”
只见他踢了踢旁边的小矮凳，道：“它现在是个不会说话的凳子，但等会儿就不是了。”
江玥讶然挑眉，仔细盯着矮凳不动，随后屋内果真多了一个灵动的声音：“小玥你好。”
“它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惊奇道。
闻道长解释道：“我给凳子注入了一丝法力，它便有了意识，但它不是凳子精，只是会说话思考而已。至于你说的名字，我想让它知道，它就会知道了。”
江玥瞧着凳子围着她乱转，才明白了，说到底它们都是闻道长造出来的，生命也是他赋予的，若是没有他，自己可能就是个普通的木偶。
闻道长似是察觉她的想法，把矮凳从她身边唤回，没了法力的凳子就只是个凳子了。他道：“你与它们不同，你有魂魄，是个真正的人。”
念起李宅的离奇经历，她念出几个字：“生魂离体……”
“不错，”闻道长点头道，“你的魂魄与本来的身体分离了，又到了我的地盘。”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你呢，的确出人意料。这里有千千万万个木偶，你却挑了副最差的身子，唉，真是倒霉啊。”
她撇了撇嘴，自己确实没投个好胎，半辈子从未有过安生日子。前几天刚有一点儿盼头，又误入了妖怪窝，可不是倒霉吗？
“那我之前的身子哪去了，闻道长您知道吗？”她道。
闻道长笑了笑：“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江玥皱眉垂眼，更是不知所措，连生魂离体这事都是闻道长告诉她的，她上哪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所在何处。
“之前的事一点儿都记不得了？”闻道长端起酒壶，眼神却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
她摇了摇头，从有记忆来，自己就是江玥了。
闻道长见状安慰她：“其实回不回原本的身体也不重要，如若你不喜欢这个躯体，我可以给你换一个，高矮胖瘦随你挑。”
江玥顶着这副面孔已经习惯了，也不想换来换去，她委婉道：“既然您神通广大、法术高深，能帮我把腿治好吗？”
此时她确实存了些小心思，谁不想有一副健全的身子呢？若是闻道长能医好腿，她以后便当牛做马，真心地替他做事。
“这有何难，”闻道长笑了笑，道，“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闻言江玥曲了曲腿，又站起身走了两步，不能说是健步如飞，但步伐与正常人无异。
当下的喜悦难以用语言形容，她拿起酒盅敬了他一杯，道：“多谢闻道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毋须多言，”闻道长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白帮你治腿，你只要替我做一件小事就够了。”
闻道长一开口，江玥就觉得让她做的事肯定不会小，若是她能做到的事怎么都好，但要是这事上天下海才能完成，她就得好好考量了。
“替我寻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要酿造整整百年的，不能多一日，也不能少一日。你什么时候寻到了，就送到山上来，多久我都能等。”闻道长抱着酒壶俨然一副酒鬼的模样。
江玥心想这事还好，就是麻烦了些，她又问：“那要是我这辈子都没能找到呢？”
闻道长含笑道：“那你今日下山后，自己酿一坛女儿红，百年之后我自己取来便是。”
这个办法她倒是没想到，转而又叹，闻道长当真是个好人，她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他的相助。随后再作了一揖，千恩万谢后准备下山去。
她前脚刚要踏出观门，又闻身后清冽的嗓音：“慢着。”
江玥心道莫不是他反悔了，转过身去，见闻道长低头盯着酒壶，缓缓道：“人都说道士入观就要拜上一拜，你今日可穿着道袍……”
闻道长话说了一半，她就明白了，只不过她一个假道士在此祭拜稍有些尴尬。
奈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走到供台前，取了一柱香，对着面前的靖上真君像，虔诚地拜了三拜，要将香插入香炉时，她不禁回头又瞧了下闻道长。
闻道长手指正敲着矮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祭拜完成，她退后几步朝闻道长行了一礼，便出了道观往山下的路走去。
今日这番来回折腾，江玥估摸着已经过了午时，山间的雾几乎全散了，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鸟叫声。一路上，她一会儿走，一会儿蹦跳着，像是试验腿疾是否完全治愈。
而闻朝立于山顶观前，手里还拿着半满的酒壶，身后的靖上真君观却慢慢褪了颜色，雕墙峻宇成了残垣断壁。唯一能辨别出这是座道观的地方只剩下匾额了，可上面也已经布满污渍，字迹污浊不堪。
“终究是回来了。”
酒壶跌落地面，磕磕碰碰砸了几下，山顶上再不见一人。
*
江玥在山脚下无奈地望天，方叔之前非要送她过来，并承诺不管她下不下山都会在这等她回复，可眼下连人带马车都不见了踪影。
昌江县离这有一百多里地，走回去天都要黑了。
她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人，只好抬步朝昌江县的方向走去。
今日她的运气挺好，走了一刻就碰见个拉货的驴车，拉车的大哥是附近的村民，正好去昌江县城卖点山货，江玥说了些好话，便让她上了车。
“大哥，你怎么现在出门，到了县城可就不早了。”江玥疑问道。
山货大哥笑了笑，说：“看你没去过县城吧，以咱们这脚力，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半个时辰？她记得早上坐马车都要俩时辰，瞧着面前步伐悠闲的小毛驴，心想大哥说反了吧怎么也得八个时辰。
“这位大哥，咱们去的是昌江县吧？”她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不错啊，”山货大哥赶着毛驴，头都不回道，“我每天都要走上一趟，路熟得很。”
说罢江玥没再多言，只观察着两侧的风景，回忆早上走的路，她发现没有一处能对的上。
首先她记得这条路坑坑洼洼并不好走，坐马车上颠的人只想吐，现在看来，整条路却平平整整，像是专门修过的。
再说之前马车的车把式还抱怨说，这里诡异得很，很少有人走这条道，还非得让方叔加钱才能送人。可才过了几个时辰，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就这么一刻钟，来往的马车她都碰着五六辆了，当真是奇怪。
半个时辰后，县城果真到了，江玥瞧着城墙上刻着的“昌江”两个大字，心里犯了迷糊，莫不是她记错了？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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