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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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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谷同学,须藤同学,日高同学,加藤同学,赤城同学!今天下午的舞台出了意外,我想请你们救场演出20分钟,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为首的短发妹子熊谷丽娜放下贝斯,一边擦脸颊上的汗一边向秋本走来,“什么意思,你给我们说说?”
秋本把来龙去脉如此这般一说,熊谷用力一拍秋本的肩,“可以,没问题!但是肯定不能跟我们明天要演出的曲子有重复,所以肯定要换曲子。我们一直都想演奏《风筝》,就是没有双簧管伴奏,你看看……?”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她啊!
“不是,熊谷同学,我之前拒绝过的,我又不会双簧管……”
余下四人一拥而上:“你会长笛啊!”
熊谷双手叉腰假装不满:“那你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能马上演出的也就这首和《Once Again》了。”
好家伙,一首与双簧管合作,一首与小提琴合作,净挑这种合作曲,看人下菜呗!
秋本心道这人说的话鬼才信。Storm同好会,强大到有自己乐队的同好会,怎么可能马上能演奏的就那一首歌?她们明天演出的曲目她都知道,那首经典的《樱花》不就没有放进去吗!演奏《樱花》不行吗!非要搞有双簧管合作的《风筝》?还《Once Again》?都指着她用长笛来演?
“你不去我们就不去哟,没有能演奏的歌,太丢人。”
“……”
要挟是吗!好,她们竟然敢这样要挟她!真是太可恶了!她只能,她只能狠狠地……
她也只能狠狠地只能答应了呀。委屈。
秋本提议:“啊我刚好认识古典乐社……”
熊谷冷漠:“他们明天下午有演出,鬼才答应你。距离上场也就俩小时了,不赶快决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噢。”
秋本委屈:“我去问问真知子?她会小提琴!”
熊谷一听傻眼了。秋本一看她傻眼了,秋本自己就来了劲儿,忙给真知子打电话,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坚决地一口回绝:“云子,你没有把我排进去吧?千万不要!真的,不可以!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看见了会很生气的!请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没没没!”秋本忙安慰:“我就只是问问你的意愿,还没决定呢,放心,你不愿意咱就不弄,啊,没事。嗯?不要紧不要紧,我能解决,放心哈。嗯嗯,和雅美在一起是吗?那你们玩得开心,我这边还在帮学生会干活。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们细说吧,现在这边忙得飞起。”
风水轮流转,这回傻眼的换成了秋本,来劲儿的换成了熊谷。
“我没有长笛啊,”秋本这回是真的委屈了,“就算我答应了你们,我也没带长笛。”
不答应就不答应嘛。她再想办法就是了。
“问问古典乐社的人有没有多备一根长笛不就完了吗?”
草!不说别人,古典乐社的杉山同学是首席,经常需要负责短笛,她肯定带了一根C调一根短笛的!完了完了完了,她这回是落入虎穴了啊!
“嗯?借长笛?秋本的话可以呀,我今天基本都用的是短笛,你要拿一个下午都可以。”
秋本白着脸接过长笛,失了魂一样道谢。委屈也没用,这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还能怎么办呢?
取出杉山的长笛,组装好,她细细地抚摸笛身。
92.5%的银合金笛身,这是专业级别的长笛。能在经常可以出去巡演的乐团里占据首席的位置,还能负责短笛部分,杉山将来,也是冲着职业演奏家去的吧。自己用的是银笛头白铜笛身,她都觉得委屈了长笛,何况现在这根比她的更好,落在她的手里,乐器岂不是更委屈了?
“时间不多了,我们来抓紧时间练习吧!”
熊谷说罢,拉着秋本到社团办公室里,开始练习。
然而这两个小时的练习,并不如人意。一开始秋本紧张得根本吹不出声,后来虽然能吹出来了,总是磕磕碰碰到处有错。明明是适合合奏用的银合金长笛,声音却小得不得了,完全被贝斯和吉他声给掩盖。唯一一次能完美过下来的,也都是其他人配合她的音量才终于过下来。
“我都说我不行了。”
“你为什么不行呀?我们听过你早上在学校的练习,明明很好啊!”
熊谷她们听见了?
“可是……”
“可是不可是的,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了要去,就好好做到,不管是你还是我们。距离开演还有一个小时,搬东西吧,搬过去就差不多了。”
秋本拿着长笛,恍恍惚惚地往礼堂走去,裙兜里的手机的震动,也无法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手冢等人已经在后台等着了。
社团部这回出了这么大问题,秋本虽然夸下海口说她能想办法,但一个中午过去了,她没有任何联络返回,这自然让人担心。倒不是担心她出问题,而是担心那20分钟的空缺无法填上。
当秋本来到后台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社团部的成员。他们紧张不安的神情让她有一丝难受,勉强扯起阳光的笑容,向他们摆了个“耶”的姿势:“我找到人了,Storm粉丝的后援会,她们有自己组乐队,已经答应要来帮忙了,节目单是Storm的《风筝》和《Once Again》,加上串场,凑够20分钟应该不是问题。串场就麻烦你们了。”
石川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好!交给我们吧!”
秋本的目光落在手冢身上。她想自然地向他打招呼,然而看见他的一瞬,心底里的不安如同潮水一般涌起,一时间竟然没能绷住,趁着后台的阴暗抓住他的衣摆,低声说出的话更是带着无尽的颤抖,“我被要求上台。怎么办,怎么办?”
手冢想起她说过的话。她说她在赛场门口害怕得嚎啕大哭,最终放弃了比赛。
手冢想起父母讲述的她的过往。明明是在那么优渥的家庭条件中诞生的孩子,却并不骄纵,甚至还有一丝圆滑。被自卑蚕食的信心,吞没了她的能力。
“他们不喜欢我的长笛怎么办?我吹错音怎么办?我刚刚练习,没有一遍是OK的,我很害怕……”
“秋本。”
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力道和温暖让她那僵硬又冰冷还全是汗的手慢慢变得柔软温暖。被后台的阴暗所包围,没人能注意到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这让秋本又害怕,又欢喜,全副心思都在了手冢身上,不再关注她的长笛好不好,不再关注她方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尽你所能即可。敌人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你所追求的是什么?是世人的认可和夸奖,还是体会作曲家的情感并传达给世人?好好想想。”
“只有平常心才能打出精彩的对局。于网球是如此,于音乐耶是如此。不论遇上什么情况,只有保持心态,才能演奏你自己的乐曲。”
秋本握紧了他的手。
“再给我一分钟,让我冷静。”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熊谷她们的乐器已经搬好,演出者全员也已经到齐,手冢也马上要去换衣服。秋本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他的手,嘿嘿一笑,“我好了。你快去忙吧。”
“嗯。”
手冢离开,秋本慢幽幽地从阴暗中钻出来。后台通向外界的门还开着,阳光点点撒入阴暗的后台,仿佛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中那庞大且充满希望的变奏。
——
O Freunde,nicht diese Tne!
啊!朋友,何必老调重弹!
Sondern lasst uns angenehmere
还是让我们的歌声
Anstimmen,und freudenvollere.
汇合成欢乐的合唱吧!
——
专业的落语大师谢幕后,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熊谷回头一看,秋本果然吓得躲在舞台侧边打死不肯出来。
眼看着所有乐器都已经摆好了,熊谷深吸一口气,低声喊了一句“走吧”,便大踏步上台。另外四人也一同上台,秋本颤抖的脚踏在舞台边,始终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走你~”
“啊——!”
随着幕布移动,秋本踉跄上台的步伐被台下观众尽收眼底,引起一阵笑声。秋本回头看了一眼,菊丸竟然在后台对她比着“V”,嬉皮笑脸的模样昭示方才搞事的就是他。她想生气也来不及了,她已经站在聚光灯下,已经手握长笛,站在了乐队旁边。
心跳加速得飞快,慌乱中,手冢对她说的那番话,又是那么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
她听不见熊谷说的串场词。
她听不见熊谷给她的介绍。
满脑子只剩下手冢的那番话。
这首歌是Storm很火的新歌《风筝》,满大街都在放,所有人都听过它的旋律。开头是足足八小节的长笛独奏,接着八小节是长笛主调键盘伴奏,然后才是温柔的吉他声和渐入的贝斯声以及柔和的鼓点声,最后是温柔的人声……
她闭上眼,想着眼前没有人,想着眼前是她的家。她自在逍遥随心所欲,吹错了就再练,如同清晨的鸟儿一样,尽管严格要求,但又并不紧张。
长笛温柔婉转的声音引起空气振动,声波扩散,一时间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经过麦克风放大的笛声略显尖锐,她慢慢调整气息,声音越来越柔和,越来越美好。如同歌词里写的那样:
——
風が吹けば歌が流れる 口ずさもう彼方へ向けて
风儿吹起时旋律流泻向着远方哼唱吧
君の夢よ叶えと願う溢れ出す ラル ラリ ラ
希望你的梦想能够实现洋溢着 啦噜 啦哩啦
——
「秋本云子,像风筝一样,起飞吧!」
仿佛是手冢的声音在耳边回放。明知道他压根没对她说过这句话,却像是真的说过那般。她睁开满是泪光的眼,听见了键盘声、架子鼓声、贝斯声、吉他声和人声,听见自己的长笛和它们融为一体,诉说着如同春日阳光一般的温柔。
此时此刻,她是不是正在表达作曲家的温柔?
她,做到了吗?
*
台下掌声雷动,秋本云子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站在舞台之上,并不可怕。
观众接收到了她努力想要传达的温柔和欢乐。
并且,给予她至高无上的回应——掌声。
秋本云子转身下台,看见正在舞台边待机的手冢。他穿着青学的运动服,看起来和平时去比赛没什么区别。
秋本云子的泪“啪”地滑落,对手冢比“V”,明明激动得眼泪直流,却又没皮没脸地对他笑。
“我做到啦。手冢,我做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