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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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秋本云子生日的这天，手冢彩菜在做出院前最后的检查。
她现在走路还不太稳，虽然出门还需要靠轮椅，但已经基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医生允许她出院回家，每周两次去医院参加康复训练即可。
手冢难得请了网球部的假，今日要去医院陪同做最后一次检查，顺便收拾一部分物品回家，明天父亲接的时候才更方便。母亲住院半年，医院里的东西实在不算少。
他站在医院大门前，下午四点的阳光明媚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总感觉心情也轻松许多。手冢跨步进入医院，熟稔地按亮电梯楼层，还没进入病房就听见里头护士讨论的声音——
“哎哎，手冢女士的儿子可真的帅啊！你不心动？”
“说什么呢，我比他大至少八岁！”
“这有什么，姐弟恋也很流行啊！”
“得了吧，刚刚陪手冢女士去做检查的那个女孩子看见了吗？穿青学高等部校服的那个女孩子，那么积极过来，肯定是手冢女士儿子的女朋友。论年纪，还是小姑娘合适啊，再说了，又是同一间学校，近水楼台先得月，说她不是我都不信。”
秋本陪去了吗？
手冢敲了敲门，听见里头的护士不再说话才打开门，仿佛没听见一般走进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问：“请问我母亲呢？”
“啊，”正在收拾床铺的护士将床单掖好，“刚刚医生通知检查，正好那个跟你同校的小姑娘在，就陪她去了，现在应该在三楼做核磁共振。”
手冢道谢，转身离开，但并没有前往三楼。
女朋友……吗？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儿女情长，秋本和他是六年同班，俩人之间的交情本来就比寻常要好，原来这样会让外人误会吗？他一男的倒无所谓，但秋本是女孩子，被人传这个，心里应该不舒服。
从连通的走廊，他看见了从电梯口里出来的秋本和彩菜。彩菜已经可以自己推轮椅了，秋本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提着书包，不知道在说什么，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看起来仿佛她才是自家母亲的亲闺女。
她笑得那么灿烂，要是被流言蜚语攻击，倒是他的责任了。
手冢刻意从另一个走廊里绕回电梯厅，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寻常地走过来。推门进去，手冢被彩菜招呼过来：“国光，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云子？刚刚听说她周末要补考好多科目——”
“我拒绝。”“不用啦！”
二人异口同声，秋本的脸上挂了些许尬色，还是嘿嘿傻笑：“没关系，不用的，我朋友会帮我补，阿姨您放心吧。您刚说希望我和手冢同学还是同一间大学，我想手冢同学应该不会去报音大吧。不过没关系啊，咱们就隔了一条街，我得空来跟您讨和菓子呀！对了，您上次说喜欢我爸的演奏。正好最近我爸在家，我看看让他给您弹钢琴，您喜欢啥我让他弹啥！”
“那怎么行……”
“当然行，我爸肯定答应，您喜欢啥跟我说！时间不早，我还得回去看书呢，阿姨再见！”
秋本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彩菜嘴上那句“让国光送你”还没说完，手冢已经放下球拍袋，向彩菜点头示意，而后随着秋本一同出门。
秋本走得有点急，拐杖声咚咚咚的，在这下午时分略显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格外的响。
“手冢同学，谢谢你送我，到电梯厅就好啦，我已经好差不多了。”
秋本笑着，按下了下箭头的电梯键。
“脚——没事了？”
秋本把拐杖拿起来晃了晃，“今天做了检查，说恢复得很好，下下周再检查一次，没问题的话就算痊愈了。”
“嗯。”
电梯从一楼上来，速度并不快。
周遭的环境并不算安静，但二人之间，仿佛寂静无声。
“补考，能过？”
秋本心道：你说啥不好说这个？
“大概？”
“……”
不会就是不会，她有什么办法嘛，明明就很努力地学了啊。
“当初不报校内直升考试就好了，考个普通一点的公立学校没那么辛苦。”秋本回过头，向手冢一笑，“只可惜，当时我没有想明白，只觉得秋本和成和山田佳月①的女儿连青学高等部都上不了，说出去让人看笑话，而参加校内直升好歹比外校考进来要容易一些。”
手冢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电梯已经到了。秋本踏入电梯，转身朝电梯门，向他挥了挥手。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那份笑容也随之消失。手冢国光站在原地，心中只觉些许怅然失意。
他总觉得，秋本那番话，是说给他的。
秋本云子站在电梯里，头一回觉得眼睛酸涩。
她来这间学校确实是因为父母，但后悔，却是因为他。
要是没报这间学校就好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友谊，能在朝夕之间化为灰烬，每日不得不一遍一遍地看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一次一次地警告它，不允许，不可以，不合适。再是装得没心没肺也没有用，事实就是事实，她不提难道就不需要面对了吗？她逃避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吗？
不是在一间学校，也许她早就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但无论如何，都与他再无交集。
这交集，有的时候真的让她喘不过气。
就像现在，和手冢阿姨越走越近，离他也越来越近。但靠得越近，就越能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就越明白，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学习好网球打得好前途一片光明，一个却连考大学，都还得每周疯狂补习，为最近才开始接受并喜欢的乐器拼尽全力。
而搞音乐的人，大部分都在打工补贴生活和夜场酒吧演奏中，耗费自己的一生。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有才华，而音乐，有的时候，还真就看才华。
秋本推开门，客厅里传来钢琴声，是拉威尔的《镜子》。
她连鞋子都没脱，哒哒哒地跑到屋里，一把抱住了正在练习的父亲。
“爸，我要跟你坦白！我失恋啦！”
“是不是之前那个让你去给他加油助威的小白脸！”
“？”他哪里知道自己去给人加油了？上次不都因为腿伤没去吗？
和成气得一手拍在钢琴上，“我就知道那个小白脸不安好心！闺女别怕，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揍他！”
“不不不爸你误会了不是那个小白脸——啊呸呸呸，他才不是小白脸，网球部那事儿就我一时兴起，腿伤了之后也没去，跟人网球部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去给网球部的人加油了？”
“你把课挪了我怎么不知道！为了一个小白脸，课都不上了，闺女，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成绩确实是有点糟糕啊。要不爸给你安排一下，你去留学得了？”
“真的不用！我不想那么早出去留学！爸你放心，我马上好好学习，马上就去！”
完犊子了，补考那茬儿还怎么提啊！
当然是暴露了。当天晚上和成就接到了来自班主任的电话。
和成一拍琴键，咬牙切齿地想：一定是那个兔崽子！他一定要揪出来，给他点颜色让他知道，他秋本和成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泡的！
他换上衬衫西裤戴着墨镜和粗得像栓狗链的金色合金链子，开着租来的车在学校门口一蹲就是一整天。
也就成功看到了一个大概一米八五的男生和秋本云子一起出来的场景。
那个男生背着应该是球拍袋的东西，从里面摸出一本本子交给他的闺女，他的闺女一开始并不想接，但对方的行为看起来就很渣男，非要她接。她接下，翻了几页，突然摆出感恩戴德的模样，几乎要对那个男生顶礼膜拜。
这什么情况？
秋本和成驱车前进，慢慢地把车窗摇下，“闺女，这咋回事？”
“哇！”“扑通！”
两声同时响起，下一秒和成就发现自家闺女已经掉到路边的花坛里，一脸无奈地对着自己瘪嘴。
家庭餐厅里，秋本云子把那本本子拿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放在和成面前。
她也没想到，手冢竟然这么瞧不起她！竟然给她塞笔记本，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做好事吗！好人有好报！她以后每天都要去神社给手冢同学祈福！
一开始她不知道这是啥的时候还不敢要，要是她知道班长大人这样大发慈悲，早一个礼拜她就会自动自觉给他当小弟买早餐递茶水。
人是不敢靠近的，笔记本是实打实的含金量百分百，不要的是傻子。
“这是？”
“笔记本。”
“写啥的？”
“笔记啊！”
“那个让你给他当拉拉队的小白脸送的？”
“都说不是小白脸，人家是班长，又是网球部的人，乐于助人，乐善好施，给我送他写的笔记，所以我才给他加油的。这难道不是好人好事？”
“噢……”看来还真不是小白脸，“那你补考过了，就多给人加加油。”
嘿，这变脸够快的。
“那那个害你受伤的小白脸是谁？还有甩了你的小白脸是谁？”
“……”
对不起爸爸，除了被甩以外，其他的都和送笔记本的是同一个人。
这话秋本当然不敢说，手冢无辜在她爸嘴里被喊了这么多次小白脸，要是说了，搞不好刚刚那个态度好得不得了的“多给人加加油”就大概率会变成“给小白脸加什么油”。她想了想，干脆杜撰出了一个人，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在那个杜撰的人身上。
说着说着，却又发现自己无力维持声音的平静。
原来承认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那么难的事，难得让人喘不过气，如鲠在喉。
稀里糊涂地跟着父亲回家，秋本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那秀丽工整的字迹把她最差的数学的重点分门别类地抄写在上面。用的应该是他惯用的那只铅笔，因为写得快，有连笔的痕迹，也有铅笔磨钝了以后重新削尖的痕迹。内容全都经过了总结归纳，写的页数并不多，但非常好懂。
她摸了摸那上头的字迹，放下笔记本，把头埋在了怀里。
“对我那么好，干什么呀，让我明白你帮助同学提升成绩的心吗？”
“啪嗒”一声，本子掉落在地，她低头顺手捏起封底，放在桌上的一瞬，她看见了封底那一行字。
——Herzlichen Glückwunsch zum Geburtstag（为生日献上衷心的幸运祝福）。
秋本失笑，人家生日，送人家笔记本？
是他的风格了。
也是呢，起码眼前的补考得先过了，其他的都不是事，补考才最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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