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不是人》墨浅竹

6、第6章 进退

　　吃完已经十二点多了，以此为由，凌夙又一次把江洛送到了楼下。

　　江洛颇有些不好意思：“都说了我请你，你怎么自己偷偷把账结了啊？现在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

　　“不麻烦。”凌夙眉眼温柔，“而且，是我提议的一起吃宵夜，当然应该我请。”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过意不去，那下次你请我。”

　　江洛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凌夙满意的笑了，又问：“既然这样，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当、当然。”江洛连忙拿出手机，和凌夙互换了微信。

　　简单道别后，凌夙便催着江洛上楼了。

　　目送着江洛的背影在楼道口消失，凌夙不由叹了一声，眸光复杂。

　　其后几天，江洛却没再遇上凌夙。

　　两人没在一处上班，他每天下班的时间也不固定，遇不到凌夙，其实很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洛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才见过两次面，和凌夙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但他就是有点不得劲，奇奇怪怪，不明缘由。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七八天才逐渐散去，可在他快要回归正轨的时候，凌夙突然给他发了消息。

　　—今天忙不忙？

　　看到备注的那个名字跳出来的时候，江洛还是控制不住的愣神了两秒，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回了过去。

　　—不忙的。

　　手机另一端的凌夙笑了笑，继续打字。

　　—那，今天晚上一起吃宵夜？

　　—好！

　　毕竟在上班，两人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约好时间地点，江洛便收起了手机。

　　晚上十点，凌夙站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路口，静静等待江洛的到来。

　　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忙，没一会儿，江洛的身影就出现了。

　　凌夙下意识站直了些，抬眸望去，却见江洛抿着唇，似乎不太高兴。

　　凌夙微皱起眉，闭上眼睛凝思片刻，再睁眼时，情绪已带上了些许不悦。

　　“凌先生。”江洛整理好情绪小跑到面前，弯唇笑了笑，“是不是等很久了，抱歉啊，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我也刚到。”凌夙说着，看着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嗯？”江洛茫然的眨眨眼睛。

　　“没什么，就是看你好像不太高兴。”凌夙笑笑，带着他往前走。

　　“啊……”江洛愣了愣，不好意思道，“被经理说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抱歉，我好像没有控制好情绪，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心情了？”

　　“说什么傻话。”凌夙微叹，“其实，你……”

　　话到一半，想起他们如今并不算熟稔的关系，凌夙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嗯？凌先生想说什么？”

　　“没事。”凌夙转移话题，“惠安街那边开了家新店，带你去尝尝。”

　　“好、好啊。”江洛抿抿唇，到底还是乖乖答应了。

　　他没忍住盘算了一下余额，心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新店的话，一般都会打折，应该……不会太贵吧。

　　他看了看凌夙通身贵气的气质，又有些纠结，凌先生这样的气度，应该不是普通人，他喜欢的店，应该也不便宜。

　　算了算了，就当偶尔奢侈一次吧，都答应了要请客了。

　　而且，凌先生人这么好，上次他都陪着自己去吃烧烤了，这次就换他陪凌先生去喜欢的地方吃东西吧。

　　小孩纠结的表情凌夙尽收眼底，可爱得他差点没忍住伸手揉揉小孩的脑袋。

　　经过这么多年，他被所谓的“惩罚”磨去了骄傲和棱角，但又还是和以前一样，良善而纯真。

　　只怪他，当初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磨难……

　　一家高档的餐厅，一顿饭吃下来自然不会便宜。

　　可当江洛准备“倾家荡产”去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凌夙已经付过账了。

　　“凌先生……”从餐厅出来，江洛亦步亦趋，似乎斟酌了好久才小声开口，“你怎么又把账结了啊，不是说好我请的吗。”

　　“下次你请。”凌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伸手揉了揉江洛的头发。

　　小孩比他矮半个头，揉脑袋的动作格外顺手，他看着小孩傻愣愣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凑上去故意逗他：“怎么了？”

　　“没……没有。”江洛声音瞬间更小了。

　　凌夙眸光微转，他还担心自己不受控制想要亲近小孩的举动会引来反感，可现在看来，江洛其实是不排斥他的。

　　心微微放下，凌夙带着江洛往回走，一边调侃问他：“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说话啊？”

　　“什……什么？”

　　凌夙笑：“之前只是请你吃了烧烤，到你请的时候却带你来了消费水平明显更高一些的餐厅，你就不怕我是在故于坑你？”

　　“不会的，我相信凌先生不是那种人。”江洛说完，又小小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对别人也不这样。”

　　性格使然，加之这些年的经历，江洛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对待别人也总会带上几分漠然，打心底里不太愿意和别人建立太过亲近的关系。

　　就好比，若是其他人邀请他一起吃宵夜，他基本都是会拒绝的，哪怕是那种用来还人情的请客，他也会事先说明自己的经济状况，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拿维持日常生活的钱去撑面子。

　　可今晚，却是他这么些年来头一次冲动，他居然都想好了把手头的钱花出去后要如何去找更多的兼职来维持基本开销。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陌生而不可思议的。

　　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凌夙一时也有些无言，他心疼的看着微垂着头的江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走吧。”

　　江洛点点头，收回思绪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把江洛送回家，看着那扇窗户亮起了灯，凌夙才转身离开。

　　他突然，有些等不及了。

　　先前的时候，近乡情怯，他害怕小孩会讨厌他，哪怕已经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也会下意识排斥他的靠近，所以他一直有些胆怯，有些害怕，好几次都不敢现身，只敢远远的看着他，帮他扫除一些麻烦。

　　可现在，鼓足勇气靠近，却发现小孩的一颗心仍如往昔，发现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依然是不同的……

　　他突然就有些不想等了。

　　不想小心翼翼的试探，不想刻意保持着“礼貌距离”，不想徐徐图之……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光明正大的把小孩抱进怀里。

　　可他还是心有顾虑，怕江洛会觉得唐突。

　　凌夙长叹一声，他从拥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有过任何胆怯和顾虑，可偏偏，每一次的进退为难，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所有的迟疑，噬骨的心痛，刻骨铭心的爱恋相思，以及痛彻骨髓的懊悔，皆是为了他。

　　往后岁月，他只想拥住他，牢牢将他护在身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可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