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lyrelion

24、第二十四章

　　陆北能感觉到见到杨太太之后肖承菁僵硬得更明显，于是握着她的手道：“这就是我太太，这位是杨太太。”
　　杨太太一直在打量她，此刻眼眶微微有些红，听到陆北说话，连忙伸出手来：“你好。”
　　肖承菁略略皱眉，移开眼睛不看她，但仍然伸出手去：“你好，杨太太。”
　　那个“杨”字咬的很重，杨太太有点儿恍惚，但她很快克制，笑着说：“随便喝点儿东西，陆先生，也许你有兴趣认识一下我先生。”说着转身对着人群里某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招手，“威廉，你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陆北知道她想支开自己，于是对肖承菁点点头，拍拍她的手才转头微笑。
　　过来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接近五十岁，自然是比陆北大的，但也明显比杨太太要年轻些。此刻他亲热的将手放在杨太太的腰上：“凯瑟琳，是哪位好朋友？迫不及待的将我叫来？”
　　杨太太笑笑：“陆先生，这是我先生。”
　　陆北颔首：“杨先生。”
　　“威廉，这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陆先生。这位是他弟弟，陆南先生。”
　　“哦，陆氏的当家人，青年才俊。两位陆先生真是兄弟情深，想必以后小陆先生也会如哥哥一样大放异彩。”说着杨先生伸出手来。
　　三人握手，陆北笑了一下，杨先生递杯酒给他俩，拍着肩膀转身道：“不知道你对本市股价前途如何想。”
　　“有待观望，前景不明。”
　　“啊，你与罗分析师想的差不多啊，来来来，他就在那边，我与你引荐。”
　　两人自然心知肚明，逐步走开。陆北带走了陆南，剩下肖承菁与杨太太相对。
　　肖承菁有些尴尬，喝饮料掩饰。杨太太嘴角略动了动，终于微笑：“也许你有兴趣看看我的花园。”
　　“好啊。”肖承菁放下杯子，笑着与她一起走。
　　到了花园，远处的灯火与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模糊，肖承菁停下脚步：“杨太太有话和我说吧。”
　　“你一定要称呼我为杨太太麽？”杨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
　　“我可能之前有怨气，但是今天见过你，我觉得没甚麽了。”肖承菁淡淡道，尽管身上还是僵硬的，但说话语气不再颤抖。
　　杨太太转身看着她：“甚麽意思？”
　　“那天你离开的时候儿，我还以为你是出门旅行，不过后来不见回来，也就死了这份心。”肖承菁叹了口气，“我还记得那天你穿黑色风衣，里面是红色裙子。”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她，“为甚麽现在不穿了呢？我一直认为你穿红色很好看。”
　　杨太太面上顿时显出复杂的神色来，隔了一阵才道：“你记得？”
　　“当然记得。”肖承菁笑着低下头来，“当然记得…只是我一直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好像你看见我，并不高兴？”杨太太掩饰不住的深深失望。
　　“我不高兴。”肖承菁想了想又道，“是很不高兴。”
　　“为甚麽…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见我？”杨太太很迷惑，随即有些慌张，“或者，你还是介意——”
　　“很难不介意吧。”肖承菁微微皱眉，“其实走也就走了，小的时候儿不明白，后来大一点儿，也知道每个人可以有很多选择…既然选择了选了吧，现在为甚麽又要回来找我们呢？”
　　“我当时离开确实是因为无法忍耐，但是不代表我忘记你们，我始终是你们的——”
　　“杨太太。”肖承菁低声开口，“谢谢你记得我们，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饿死，也没有冷死。”
　　杨太太皱紧眉头：“你终究是恨我的。”
　　肖承菁摇摇头：“你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很大区别，如果说在街上遇到，也许我只是会觉得你眼熟而已。所谓爱或者恨，太需要力气和毅力，我不是那种很有心眼的人。”
　　杨太太转身看着花园：“我买下那个玩具厂——”
　　“我听说了，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如果陆北觉得好，那麽就好。”肖承菁很快接口。
　　杨太太看着她喃喃道：“你真的长大了。”
　　肖承菁笑笑：“当我要学会向小猫解释为甚麽家里没有母亲的时候儿，其实就应该长大了。”
　　“我…很抱歉。”杨太太垂下头来。
　　“没甚麽，没关系，别这样。”肖承菁扯着嘴角笑笑，“我是不是应该这麽说呢？对不起，我设想过很多你可能会对我说的话，然后我应该怎麽回答。但是真的在面前了，我一句也想不起来。”
　　杨太太伸出手来：“那麽，我现在可否与你拥抱一下呢？”
　　“当然。”肖承菁笑笑，过去和她相拥。
　　杨太太抱着如今已经结婚的女儿，心里非常感叹：“你结婚的时候儿我人在国外，知道你嫁了，心里非常…高兴。”
　　“谢谢。”肖承菁松开手来。
　　杨太太看着她的脸：“你快乐麽？”
　　“没甚麽值得不快乐的。”肖承菁想了想，“不过如果有甚麽事情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也许会不快乐。”
　　“这麽说来，自己的丈夫并不喜欢女性也是你能接受的范围了麽？”杨太太深吸口气，静静开口。
　　肖承菁猛地抬眼看她一下：“我不认为关心陌生人家事是一件好事。”
　　“你可以当我是陌生人，但是我不行。”杨太太苦笑一声，“陆北看来是个英俊的人，做生意也有自己的一套，但是他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肖承菁环起手臂来：“也许你说的对，但是在我最需要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儿，没有人来告诉我。”
　　“现在要离婚，也不是不可以。”杨太太看着她，面上有些急切，“我可以替你再——”
　　“杨太太。”肖承菁终于忍不住嘲弄道，“你真的不需要通过这种办法来告诉我，你是多麽关心我。”
　　杨太太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只是叹息了一声：“你可以考虑，考虑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但是，有需要请一定告诉我，赎罪也好，补偿也好，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替你们姐弟俩做点儿甚麽。”
　　肖承菁没有回话，回到酒会现场，开始喝酒。

　　酒会的另一边，陆北与杨先生在内的人都客气的谈话。互相示意一下喝口酒，聊聊股市，谈谈骑马，不涉及彼此的生意，看来非常轻松。
　　杨氏地产认识的大部分都是地产界的人士，陆北有的认识，打个招呼，有的不认识，由杨先生代为引荐。看起来大家相谈甚欢，其实不过是互相掂量而已。
　　说了一阵，杨先生是宴会主人，自然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但他却似乎有话要和陆北说，一直不肯离开。陆北察言观色，寻了个机会去拿酒，离开了人圈。果然在桌旁站着时，杨先生跟了过来。
　　“非常感谢今天你和你的家人能来。”杨先生站在旁边礼貌的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陆北也笑。
　　杨先生轻声道：“我是真心高兴，其实最高兴的，是凯瑟琳。”
　　陆北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也许不相信，凯瑟琳比我大七岁。”杨先生笑笑。
　　“杨太太看来非常迷人。”陆北嘴角微微上扬。
　　“是的，她是个非常迷人的人。”杨先生似乎在回忆，“我在圣彼得堡见到她的时候儿，那天下着大雪，她却穿得很单薄…”说着停下来，“是否觉得很没有意思？”
　　陆北耸耸肩：“我相信那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杨先生笑出声来：“是的，我觉得很美好。不过事实上，那天的凯瑟琳倒霉到了极点。她是跟她上一任男友到的圣彼得堡，不过似乎被那个男人给抛弃了，还骗走了她所有的钱。她当时身无分文，又不会说俄语，哦，老天，这是命中注定我那天要见到她，你说是不是？”
　　陆北颔首：“有的时候儿我们相信缘分，它把一切都变得很美好。”
　　“不过美好的开始，不一定会有个美好的过程。”杨先生笑笑，“我家里是很反对的，因为他们觉得凯瑟琳比我大，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
　　“看来杨先生非常爱自己的太太。”
　　“当然，所以要和她结婚。”杨先生笑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喝多了，和你说这些不相关的话？”
　　陆北淡淡道：“我不这样认为。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杨先生大笑起来：“当然，凯瑟琳在生意上帮我很多，我不否认有个漂亮又能干的妻子会有很大压力，但是我很乐意看到她精神抖擞的工作、说话和吃饭。”
　　陆北挑挑眉头，没有说话。
　　“所以只要能让她快乐的事情，我一定会做的。”
　　陆北了然一笑：“也许我可以妄自托大的认为，今天这场酒会就是为了让杨太太快乐的那个人举行的？”
　　“是这样。”杨先生笑了一下，正色道，“陆先生，也许我这麽说很失礼，但是想请你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
　　“我并没有——”
　　“陆先生，难道你真的可以爱上你妻子麽？至少我了解到的消息，你对男性的兴趣明显多过女性。”杨先生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任何歧视或者想要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你妻子的角度上想一想。”
　　陆北有点儿恼火，但是对方说话在理，也不便发火，所以点头：“我知道杨先生你的出发点也是在你妻子的角度上，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杨先生有点儿惊讶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们结婚是双方都愿意的？”
　　陆北哑然失笑：“如果不愿意，岂不是违背了婚姻自由的神圣意愿？”
　　杨先生愣了一下才道：“陆先生，我确实难以想象——”
　　“既然难以想象，就不要想了。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陆北淡淡笑笑，“我有一阵子没见到我的妻子了，有些担心她，请你原谅我先走一步。”

作者有话说

　　会怎样呢？应该会很好吧。。。河蟹的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