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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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初歇，北方夏日的夜晚难得这样清爽。潮湿的空气里，四季桂的清甜盖过了泥土的味道。
街道两旁霓虹闪烁，会所的灯光从彩色玻璃里透出，倒映在旋转门前的暗红色地毯上，两侧的门把手上雕刻着几寸高的小天使，正对着每一个进来的客人微笑。
二楼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包厢里，隔着厚重的隔音门，一群穿着吊带热裤的女孩正在台上扭来扭去。顾旭坐在沙发最里面，一双薄薄的凤眼微微眯起，琥珀色瞳仁里酿着三分醉意。
而正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三分若有似无的酒醉，一个袒胸露背的短发姑娘凑了过来，细软的手臂眼看着搭上了男人的胳膊。
“先生？”
顾旭的西装外套早在进门时候就给脱了，里面衬衫并不是什么规矩的版型，袖口绣着细细密密的银线，灯光找在上面水波粼粼，V形领口松松散散一直开到了小腹，堆出线条优美的褶皱。即便是随意坐着的姿态，也能明显看出肌肉的轮廓，一看就没少在健身房挥洒时间和金钱。
女孩一下一下地瞄着，一边给顾旭按摩着手臂，一边娇嗔着开口：“先生，我陪您喝一杯？”
顾旭蹙了蹙眉，这才把目光从那边的LED屏上收回来。
他瞳孔颜色浅，哪怕在暗色的环境下也格外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眼窝深遂鼻梁窄挺，乍一看有几分混血的感觉。
他沉吟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杯底残留的一点澄黄的酒液，朝女孩递了过去。
“来点啤的。”
“啊？”女孩一怔。
顾旭十分有耐心地重复一遍：“啤酒。鹅岛就行。没有的话就高大师。”
“……”
“…………”
女孩还是头一次遇到在这种场合点名要精酿的，一时间张口结舌，跟顾旭面面相觑。
“先生，我们没有……”
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对面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去，长眉微拧，似乎很失望，紧接着索然无味地从她手里抽回了酒杯，一口喝掉杯底残酒：“那算了。”
“……”
就在女孩不知所措时，顾旭旁边一个男人带着笑意越过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喏，拿着！”
女孩回头，两张粉红的钞票被递了过来：“拿着这钱下楼，去隔两条街的便利店里买几瓶青岛纯生。哦对了，要是有碳酸饮料的话也买两罐。快去快回。”
女孩如梦初醒，接过钱跳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这就去！”
说完也不敢再去看顾旭，慌忙朝外跑。
这年头，有钱人的喜好她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啤酒被买来了，连带着还有两听无糖可乐。
顾旭：“谢了。”
他把手机放下，拿过开了瓶的啤酒倒了半杯，又把旁边没喝完的马爹利兑了三分之一，紧接着开了听可乐，喝了一口也开始往里兑。
兑的差不多了，顾旭晃了晃杯子，一饮而尽。
女孩惊呆了。
而旁边的男人似乎已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帮他扯了张纸巾。但顾旭喝的急，喉结滚动了几下，澄澈的酒液沿着锁骨利落的线条滑落，没入扯开的衣领。
陆洋：“喝完这杯就回去？”
“嗯。”顾旭喝酒不上脸，他眯着眼把杯子放回原位，站了起来：“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陆洋知道他有事，点了点头：“有空再出来，你早点休息。”
“嗯。”旁边几个看见顾旭起身，也都见怪不怪。只有个富二代大概喝多了，搂着怀里嫩葱一般的MB，嘴瓢了一句：“顾总这么早回去是？”
顾旭：“睡觉。”
他嗓子有些哑，头也有些晕。
“睡觉？”富二代惊讶：“原来是金屋藏娇！失敬失敬！”
众人哄堂大笑。陆洋气笑了：“你特么可闭嘴吧！”
谁不知道顾旭说的“睡觉”，可真的就是单纯的睡觉。圈里跟他关系好的一帮人都知道，顾旭顾总裁是个失眠专业户，为了治疗睡眠问题已经花了不少钱，但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顾旭冲屋里的人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往外走。侍应生给他开了门。
女孩看着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肩宽腿长，忍不住也站了起来。
陆洋在他身后懒懒地叫住了她：“那位主儿招惹不起，人家眼里睡觉才是第一位的，你呀，还是歇歇吧，啊。”
“过来，给我倒杯酒。”
*
“欢迎回家！”
机械音响起，电梯门向两侧打开，顾旭按了密码，走进玄关。
客厅的灯自动亮起，蓝牙音箱自动连上了直播，入耳是一道清亮好听的男声。
“hello！大家晚上好呀。”
顾旭：“晚上好。”他一边走一边换好鞋脱了衣服，径直走进了浴室。
蓝牙音箱里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
“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哈哈哈也不早了，都十一点半了……嗯，无聊嘛，想和大家聊聊天，还是老规矩，十二点睡觉。”
“怎么无聊？就……白天睡觉，晚上给你们直播。”
“没有！怎么可能睡一天，那不成了猪？”
少年音质独特，带着一点点鼻音，浴室的立体声效使得那声音真切得仿佛就在耳边，在水流声中显得清晰而细腻。
顾旭躺在浴缸里，慢慢闭上眼。温热的水流漫过四肢，舒缓着每一根神经。
第一百零八次尝试，又一次失败。对于他来说，酒精只能让身体更加疲惫，却并不能催生出哪怕一丁点困意。
他的身体像是一架坏了的机器，违背了主人意志无止境地运转着。
“我猜猜……是在洗澡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低低的，带着种莫名的蛊惑。
顾旭睁开眼，随即马上意识到那人是在跟页面的弹幕互动。
他锋利的眉梢动了动，从浴缸里起身，捞过手机点开APP一看，果然，页面上除了大片刷的礼物，还有“我我我我！我在洗澡！这个时间肯定要洗澡准备睡啦！”
“我也是！洗白白好躺床上听老公哄睡！”
“嘤嘤嘤我只有我听成了老公要直播洗澡吗？我不管我想听老公洗澡！”
顾旭：“……”
他放下手机，擦干净身子，披上了浴衣，迈开长腿走出了浴室。
等他找好耳机，将音响里的声音导到耳机里时，那个让他不怎么愉快的话题终于过去了。
“露脸直播？想什么呢乖，万一我露脸了你们都给吓跑了怎么办？我靠什么吃饭？你养我呀？”
低低的笑声轻轻挠过耳膜，弹幕又开始疯狂地刷了起来。
“我养你！”
“哥哥我可以！”
“虽然我是男的，但我也想说我可以！”
“srds卟卟你很穷吗？”
“对呀。”主播似乎在不紧不慢地查看弹幕，停顿了一下，懒洋洋地大方承认：“我穷逼一个，等实在混不下去了别说露脸了，卖身都成。”
这下弹幕里都听出他在开玩笑，全都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卜森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椅子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指尖在光滑的黑胡桃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不远处的吊着的那个极具金属质感的皮草茧式绒毛吊椅，赫然是LV家那个谁买谁坑爹的Objets Nomades系列。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玻璃上都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卜森聊够了天，低头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不说了，都准备好了吗？”他打了个响指，扶了扶耳机。房间里的灯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他压低的声音。
“乖乖的……要睡觉了。”
那声音从麦里顺着电流淌进顾旭的耳朵。
他已经洗漱好躺到了床上，灯光调到最暗，褪黑素的瓶子搁在床头，空调和加湿器无声地运转着，从意大利定做的乳胶床垫和枕头能最大限度地帮助入眠。
顾旭抬手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他收听这个叫做“卟眠”的哄睡主播的第三十四天。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