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可说》沈橘柚

1、第 1 章

　　远处的钟塔缓缓转动。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远处亮起一抹银色，我按住腿上的伤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藏得更隐蔽一些。
　　他来了。

　　-

　　24小时前。

　　我、今野凛。
　　今年刚二十岁，在日本安保局工作，是局内有名的咒灵相关专家。

　　国家得知有这么个情况也有几年了，但不相信——或者说拒绝相信世上有诅咒力的人仍旧存在。
　　这些人倾向于那些咒灵是中了什么辐射之后产生的怪物。
　　这话也有不少人信，毕竟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咒灵或者诅咒的实体。

　　在安保局高层中也有许多老古董们，他们看不惯自称咒术师的那些人，觉得不过是“怪力乱神”。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咒术高专。

　　可笑的是，他们却想把针对“辐射怪物”的能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经过几次实验，发现枪支之类的普通热兵器伤不了咒灵后，我所在的“辐射对策室”应运而生。
　　我是其中最年轻、灵感最多的研究者，也是成果最丰硕的一个。

　　——因为除我以外，还没有人真正研究出什么东西。
　　这也是正常的，普通人连咒灵都见不到，谈何研究。

　　高层又一次发来通牒，让对策室的全员加紧进度，恨不得明天就能有给普通人用的实装武器。
　　我还算悠闲，就在单独的研究室里不紧不慢地查看数据。

　　“叩叩。”
　　刚停下喝了口咖啡，门就被敲响了。

　　这个时候整个研究所都忙着出点成果，还有谁这么闲来敲我的门？
　　我疑惑地移开门。
　　出现在眼前的首先就是一颗锃亮的脑袋。

　　“所长？”我有些惊讶。
　　所长山本朝我点点头，往里探了一眼：“忙着呢？”
　　“呵呵，还好。”我侧开身，让他走进研究室。

　　山本靠着桌子，眯起一副慈祥神情。
　　机器正在运转，桌面微小地震颤着，他脸上的肥肉也随之一抖一抖的，我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所以我们决定就让你去咒术高专看看，他们现在的技术。”
　　“啊？”我一愣，没想到话题仅在三点五秒后就进化成了这番模样。
　　但是我很快冷静了下来，道：“所长，我不是不想去，只是觉得术业有专攻。”

　　所里派去咒术界卧底的麻瓜不知凡几，为什么还要推我去送死？

　　“不不不。”山本摇着脑袋，泛起一阵反光：“你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你年轻啊，可以融入他们，直接入学！何况……”
　　山本呵呵笑道：“小今你长得也好，朝那些什么咒术师——呵呵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蠢男人们笑一笑，是个人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我想起童年告白惨遭拒绝的回忆，忍不住趁着转过身翻个白眼。
　　“是要给我泡茶吗？”山本受宠若惊道，“不用啦。”
　　我从善如流地停住手，转回去笑道：“那就不了吧，我还要做实验，所长您请。”

　　山本被我强硬地推出门外时还在努力劝说：“钱——去那里可以拿好多。”
　　“不必了，我有。”我冷静道。
　　“那、那帅哥——！他们说里面有个叫五条悟的大帅哥！”
　　我停下动作。

　　山本正在努力和我的手作抗争，没想到会撤掉力量，整个人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我：“……帅哥？”
　　“……仔细说说。”

　　“银色头发，一直戴着眼罩，不过见过他的小姑娘说光是下半张脸也够帅的了。”山本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个五条悟的传闻，“听说他高中的时候就被一整个女校争夺过哦？”
　　听到这个事例，我终于确定了。
　　的确就是十年前不识好歹拒绝我的那个五条悟。

　　想不到，时隔多年，终于给了我一个报仇机会。
　　山本轻咳一声，对我的渐渐恐怖起来的表情面露慌张：“那、就这么决定了…？”
　　“没问题。”我勾起唇角，“给我准备身份吧。”

　　*
　　往所里预设好的相遇地点走去时，途径便利店的我忍不住想进去买包烟。
　　“薄荷爆珠。”我掏出钱包的时候，便利店的收银员女孩微笑着询问：“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哦？”
　　我掏出局里新办好的身份证件递给她。

　　女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将证件递还给我：“未成年人不可以抽烟哦。”
　　我有些诧异地低头，才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杏坂临夜，年龄是……16岁？！
　　走出便利店时还在恍惚，掏出手机想骂山本才想起手机已经调换，也失去了一切所里的联系方式。

　　现在能证明我今野凛身份的东西都消失了，所里生怕我会后悔。
　　我皱着眉在门外照了照玻璃，虽说一直有人说我看起来像高中生，但是这样真的不会有人起疑吗？

　　约定地点——据山本说要像个jk，所以定在秋叶原附近。
　　我进到animate买了两本BL漫，又到门口的买了个草莓奶油味的可丽饼和珍珠奶茶。
　　现在会来秋叶原的高中生就是这样吧？我高中都是跳级过的，所以不是很懂。

　　不过伪装得应该还可以，已经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子在一旁盘算着问我要号码了。
　　我摆摆手远离他们，走远了一点。
　　今天是周六，秋叶原开放歩行者天国，人还是挺多的，还不知道山本打的什么主意，不要影响到普通人了。

　　我小口舔着奶油往远处走——实话说jk爱的珍珠奶茶不是我的取向，但可丽饼完全是我个人口味。
　　久违地吃到甜食，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直到耳畔传来怪声。

　　“嗬嗬——”

　　这声音一点也不像人声。
　　我忽然反应过来山本在我走之前所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安排好怎么见面”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咒灵，咒术高专自然会派人出来！

　　“靠！”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翻滚着躲掉了第一击。
　　可丽饼、奶茶、漫画书全都洒落在地上。
　　咒灵一脚踏在上面，露出它的整体面目。

　　我险些把刚吃下去的可丽饼都吐出来——它身上竟然长了许多眼睛！
　　“女朋友……呜呜——”它尖叫着靠近我，我连忙站起疯狂往后跑。

　　根据我多年研究的经验，这速度和实力绝对是一级咒物起。
　　山本到底有没有脑子！被咒术高专捡回去之前我会先死掉的！

　　研究所是知道我拥有咒力的——我正是凭借这点不同才得以研究出真正有用的武器。
　　但普通人大概不懂，没有经过训练的我，随便来一只咒灵就能捏死。

　　太狼狈了——
　　我一路奔跑，一路看向四周有没有咒术师的波动。

　　因为担心暴露，研制出的武器一个都没能带出研究所，而我的咒术刃打在一级咒灵上就像是挠痒痒，反倒激发了它的怒火。
　　我不敢再回头，尽全力往前跑。
　　可是数年的研究工作，使得长时间没锻炼的我跑出四百米就开始气喘。

　　喉咙口不断泛出铁锈味。
　　我大口呼吸，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咒灵很快赶上来。

　　它一只手就将我掀翻，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开始不能呼吸了。
　　咒灵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嘿嘿笑着，长着数只眼睛的脸里开了一条缝，伸出细长的舌头，缓缓凑近我。

　　——！
　　不行！被这个恶心的东西碰到不如死了！！
　　我的手掌中聚集最后一丝咒力，用尽全力狠狠拍进他的掌心。
　　已经不知道是因为咒力还是因为我的力气了，咒灵这回吃痛地缩回手，一下将我甩到地上。
　　顾不得膝盖在水泥地擦破的巨大伤口，我迅速一瘸一拐地跑进江边的正在修建的大楼里。

　　小腿好像骨折了，我跑不了多久的。
　　预感到这一点时不禁有些绝望。

　　脑内不断回想着咒术界的检测机能，按照咒术高专的平均速度，他们真的能在我死前赶来吗？
　　我不得不思考起所里有人想借刀杀人的可能性。

　　“咔——”

　　楼梯口陡然间塌陷了一块，我不敢继续思考，猫着腰躲到窗户边。
　　由于还在建造，这里的窗户还没有封上。
　　我小心翻出，抓着柱子往下跳。
　　紧跟着捂住伤口往外跑——不远处有个天桥通往地铁站。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也得我先活着再说。
　　只是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了，怎么按也止不住血往外流。

　　咒灵很快就会意识到我跑了出来。
　　我躲到柱子后面，用包里的纸巾反复缠绕绑住伤口。
　　再盘算着时间快到整点，届时后方的钟塔会响起，我可以趁咒灵分神的时候火速跑上天桥。

　　我看着手表，无声倒数着。
　　3——2——1——

　　咒灵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边，我闭上眼狠了狠心往前冲去。
　　却撞进了一个有些硬的怀抱里。

　　怀抱的主人将我扶正，我抬头，渐渐暗下的暮色正给他的银发镀上一层浅紫色的光。
　　“啊呀啊呀，路上买了个冰淇淋，有点来迟了~女士你还活着吧？”他冲我笑道。

　　说话间，我听见身后传来“哧”的一声，回头看去，刚才追赶我的咒灵正维持着吐舌的动作渐渐消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