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平安浮世卷》栎山眠

84、黑猫

　　被叫到的时候，我全身僵了一下。虽说出来打临时工根本不是什么奇怪和丢人的事情，可是是被他看到的话——尤其是昨天我们还见过面。

　　“啊嘞？”一旁的小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对方，“阿紫，你们认识吗？”

　　叹了口气，我最终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嗯嗯，他是我二年级的一个学弟。”

　　小缘思索了一下，然后走到我身边，将小推车直接推走了：“你们一定有话说啦，我先去把这些东西放好。”

　　“小……”

　　小缘走得很快，总觉得她在躲避着什么。

　　我回过神，转头看见了阿切有些惊讶地望着我，桌上并没有点什么。我突然想到了昨天般若说的那些话，一时忍不住紧张起来。

　　见到我转过头来，阿切这才收回了上上下下打量我的目光，颇有掩饰的意味问道：“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临时工。”

　　“临时工需要穿成这样？”

　　“……咖啡馆的要求，我也没办法。”

　　阿切沉默了一会，然后又问道：“前辈真的不考虑昨天我说的那件事吗？”

　　怎么又提起来这个……

　　“不……可是阿切你怎么这样问？”

　　“因为前辈昨天没有给我回消息。”阿切皱了皱眉，“不，也许是我说的语气太强硬了，为此我向前辈道歉。可是，我真的希望前辈能够好好地考虑那件事。”

　　“好、好的。”我看着阿切认真的表情，愧疚地应了下来。这也还是在敷衍吧……？

　　“那么，阿切来这里是来喝咖啡的吗？”

　　“不是。”阿切摇了摇头，“我在等人。”

　　“这样啊……那么，我先去换衣服了。因为下班时间已经到了。”见他没有什么不对，我就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前辈——”他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但在奇怪的地方停住了。

　　“真是位美丽的少女。”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唇边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很快就捕捉到了我头上的饰品，“贵安，公主殿下。”

　　这个反应让我措手不及——

　　倒不如说，在这家咖啡馆里发生的所有都让我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贵安，客人大人。”我向他鞠了一躬，“欢迎光临。”

　　带着上位者微妙的压迫感，却并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对方很会拿捏这样的感觉。

　　“客人是预约了雅间的哪一位吗？”樱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我看见男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樱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便走到了我身边：“这是我们咖啡馆的特别服务，客人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下一次在在网上预约，今天特别服务已经到了次数。”

　　“特别服务？”男人咬重了这几个字，但马上笑了笑，“原来如此。”

　　“那么请客人这边来。”樱轻轻地拉着我退了一步，让开路来。

　　男人不再看我，随后便跟着樱离开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明明我这样的年纪，穿什么的都有啊，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前辈？”阿切轻轻地叫了我一句。

　　“怎么了？”愣了一下，我立刻回过头来微笑着看他。

　　他今天依旧戴着单镜片，衣服倒是变成了平常男孩子都会穿的短袖衫。

　　“不……没事。”才触碰到我的目光，他就立刻避开了，随即说了这么一句话，急急忙忙的，他偏了偏头又说道，“前辈……今天特别好看。”

　　不知为何，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不安。阿切昨天该不会真的对我告白了吧……骗人的吧……一定是我想多了，阿切那样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把心思花在恋爱上呢？就是啊……连社团当时加入的都是人最少的古典音乐部。

　　昨天的单独见面，也还是音乐部的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抱歉，前辈！”阿切突然道歉，“刚刚那句话太唐突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此时的阿切已经红了耳尖，实在是难为情吧？对于他来说。可是，对我而言……好像是个补偿的机会才对啊。

　　“才没有呢。”我安慰道，“阿切是喜欢才这样说吧？我也很喜欢这条裙子。”

　　“……前辈……喜欢什么的……”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再会了。”

　　只有笨蛋才会继续留在那里吧……今天一上午经历的事情，也就够我消化的了。

　　我匆忙回到了更衣室，然后和小缘一起离开了这家咖啡馆。

　　“本来以为阿紫会留下来呢。”小缘和我走在路上说。

　　“诶？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那个孩子很在意你呀。”小缘眨了眨眼睛，“本来还以为你们可能会留下来一起喝杯咖啡，结果还是我想错了。”

　　“可是你那种‘我居然磕错cp’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小缘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我才没有那种想法，阿紫你多心了。”

　　“不过呢……我确实怀疑他可能已经向我告过白，不过我那个时候根本不记得了。”多少带着歉意和头疼，我这样说道。

　　“诶？”小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今天阳光十分充足，我扶着的自行车的车把手也有点烫手，大概是被晒了很久了……

　　“换而言之……他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听到。”

　　“诶——诶！！！”

　　-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不禁有些沮丧，“说起来阿切也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呢。我担心的是，现在没有表现出什么心灵受创的情况，但是难免以后可能出现什么情况。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罪魁祸首了吗？”

　　小缘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件事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告白不是吗？”

　　和小缘一同拐过今天早上遇到那个“意外”的地方，我这才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提起精神来说道：“全部的问题都来自这里。现在一共有两种可能：告白了和没有告白。”

　　“……不如你去试探一下他吧？”小缘给我提意见说。

　　然而在拐过弯之后没有走几步，一只黑猫从墙头跑过来，直接跳到了小缘的头上。

　　“啊！小黑！”小缘将那只猫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然后看向我，“阿紫，这就是小黑！”

　　“喵。”黑猫乖巧地叫了一声，随后冲着小缘“喵喵”了几句。

　　“什么？！你说你被房东赶出来了？”也许是顾虑到我的存在，小缘看了我一眼，“抱歉，阿紫，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没事。”我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手机说，“反正有联系方式，要是有问题的话就发消息给我啦。”

　　“嗯嗯，那明天见了！”小缘带着黑猫边跑边说，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我深呼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看看有没有能够准备晚饭的食材。

　　接近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我才回到家里。这个时候，凛应该是在看电视。果然，凛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双眼有些无神地盯着电视。

　　“姐姐？”

　　我是第一次这么早回来。

　　“按照约定，我回来了。”我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悉数放在地上。

　　凛慢慢地从沙发上下来，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脸：“真的是姐姐……不是凛的幻觉……”

　　“嗯！”我用力地回答了她一句，“而且，凛你看——”

　　我从那些装有蔬菜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蓝莓……”凛抬起头看我，“姐姐买的吗？”

　　我笑了，指着地上的蔬菜说道：“今天姐姐去了新的工作的地方，将来两个月的生活都不要担心了！”

　　凛微微地睁大了眼睛，语气非常不安：“真的？”

　　“真的哦！”我伸手抱住她，“凛今天有好好听话真的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姐姐……”凛的手也慢慢地抱紧了我，“凛今天有帮上姐姐吗？”

　　“当然了！”我不住地点头，“今天晚上姐姐给凛做你最喜欢的细卷寿司和裙带菜，怎么样？”

　　我知道自己在勉强凛吃饭，只是任由她的性格这样下去，病情只会更加糟糕。

　　我静静地等着凛给我回答。

　　当凛心情非常差的时候，她会拒绝和我所有的接触。无论是什么动作，都只会引起她的反抗和轻生。自己看着这一切，注视着它们发生，却任何办法也没有，什么都帮不上她。

　　“呐呐，凛，等到姐姐做出来之后，你要是不想吃再和我说好吗？”

　　脆弱的凛……

　　“好的……”凛挣脱了我的手臂，然后指了指茶几上的便当，“抱歉……那个……凛一点也不想吃。”

　　我顿了一下笑着说：“没关系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凛也懂事地回到了沙发角落。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凛，她只是看着我，然后默默地垂下头，眼神又落在了电视节目上。

　　我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滑下接听：“摩西摩西。”

　　“阿紫！我被赶出来了！”

　　“诶？”

　　“原本房东说会给我五天的时间凑齐下个月的房租的，但是……”

　　“那个……小缘，现在还没到晚上，你不如到附近去找找还有没有人会租房子，怎么样？这样可以吗？”

　　“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对了，小黑能托你帮我照看一下吗？她会很乖的。”

　　猫……么？应该没关系吧？

　　“好的，不过我可能离不开家。小缘能送过来吗？”

　　“太好了……”对方传来了类似于喜极而泣的声音。

　　还是和凛说一下吧，不然又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我走出房间，坐到凛的身边来。

　　“凛，一会姐姐的一个朋友会来送点东西——是女孩子，你不用害怕。”

　　我能明显看到凛脸上的害怕在她听到了我说的。

　　“没关系的！有姐姐在，一切都没问题！姐姐会保护你，一直。”我捧起她的脸说，“上次金鱼姬她们来我们家的时候，大家是不是都很开心？”

　　我让凛看着我。事到如今再逃避的话，也许今后就只能逃避。可是这是不允许的。凛皱着眉毛，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凛知道了。”她有些艰难地回答我。

　　我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捏住她的脸：“帮大忙了，谢谢凛。”

　　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小缘才将黑猫送过来，还有她的一个行李箱也存寄在我这里了。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小缘无奈地说道。

　　“喵。”黑猫在我怀里轻轻地叫了一句，抬头望我。

　　“没关系的。”我将手中自己带过去没有吃上的便当递给了小缘，“这是我做的便当，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小缘忙推辞着。

　　“请收下吧，不必客气。”我笑了笑，“今天还要感谢小缘能够留下来陪我一起。”

　　“不……”小缘还想推辞。

　　“咕……”

　　仿佛是为了避免尴尬，小缘双手接过了便当，向我鞠了一躬：“阿紫，谢谢你！”

　　看着她夺门而出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将门关上，走出玄关，黑猫突然从我的手上跳了下来，直接跃上了沙发，冲着凛走了过去。

　　“喵。”黑猫温顺地靠在了凛的身边。

　　凛被吓了一跳，登时就要哭出来了。她颤抖着，然后发现只是一只黑猫的时候，有些愣了。

　　“噗。”我不该笑的，但是忍不住。

　　“姐姐！”凛从沙发上跳下来，然后直接扑到了我怀里，手都在颤抖。

　　“喵？”黑猫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了我们。

　　“没关系啦。”我拍了拍凛的背，“那孩子只是很喜欢你，对吧？”

　　黑猫非常有灵性地“喵”了几声，接着跳下了沙发，朝我们这边走来。

　　“不……不要……”凛抓紧了我的衣服。

　　我蹲了下来，凛也不得不跟着和我一起蹲下来了。她颤抖着将脸埋在了我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我。

　　“乖啦乖啦，真是个好孩子。”我伸出手去，黑猫蹭了蹭我的手，然后又走到了凛的身边，蹭着她的脚。

　　“凛，它只是只猫咪。”我有些哭笑不得，“是个很好的孩子哦。”

　　黑猫围着凛蹭了一会，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舔着爪子等着。凛浑身的颤抖也变得微弱了，她慢慢地直起身体，然后转过头来。

　　“姐姐……”凛依然不肯放开抓住我衣服的手。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

　　我伸手摸了摸黑猫的头：“大概是饿了。凛的那份便当，能给它吃吗？”

　　“……可……可那是姐姐给我做的……”凛似乎很不情愿。

　　“凛要吃吗？”

　　“……不想吃。”

　　“那就给猫猫吧，怎么样？”

　　“……我才不要！”凛全然一幅攻击的模样。

　　黑猫在我的抚摸下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音。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猫猫就会死。凛想看着猫猫死吗？”我收回手问，“而且我答应了朋友，如果猫猫死了，那个人会很难过的。”

　　凛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了，她松开了手，又看了一眼黑猫：“我知道了……”

　　“凛真善良。”我起身，走到茶几那边拿起便当盒。

　　“这样的话……”带着些许不甘，凛颇为强势地说，“凛也要吃。”

　　“好的。”我笑了笑，将便当盒放进微波炉热了一会。

　　我将便当分成两份，一份给凛，一份给黑猫。

　　“……我开动了。”

　　虽然有不情愿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凛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饭，然后又回到了沙发上。黑猫则将整个碗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追着吃完去沙发上看电视的凛走了。

　　“不……不行！”凛发出尖叫声，“你不能在这里！”

　　“喵？”

　　“这里也不行！”

　　“喵喵？”

　　“还有这里！不能碰它！”

　　稍微有点吵啊……我有些头疼地收拾着碗筷，然后又意识到有点奇怪。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凛这样活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