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十年》黑龙弄堂

17、第十七章

　　当你玩命的奔波在路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困兽犹斗中，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如灯塔般照亮你的人生，指引了你的选择，你会如何看待他？

　　如果将这个问题抛给石柏宇，他会说，我要跟着他的脚步，成为他这样的人，与他并肩作战，哪怕刀山火海，哪怕马革裹尸。

　　梁勇对于石柏宇就是这样的存在。

　　当当梁勇提出他的来意时，石柏宇没有一丝犹豫的拼命点头，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生怕下一秒梁勇就反悔了。

　　梁勇似乎料到了石柏宇会这样，并不着急继续讲下去，反而是耐心的品着茶，等他慢慢平复心情。

　　梁勇想起，他在来此之前与他的首长之间的那场谈话。

　　引发这场谈话的原因源于一个月前发生在Y国的一个个案。。

　　二处派驻在Y国的行动员在执行一次高等级护送任务时，被Y国非政府*武*装*军队的人肉*炸**弹袭*击，导致了两名行动员当场死亡的惨烈后果，究其原因，只因“人肉”是一名五六岁的软萌可爱的小女孩，行动员在举枪*击杀的一刹那犹豫了，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就注定了牺牲的结局。

　　消息传回二处，梁勇伤心之余也不免遗恨，“心慈手软”是行动员的大忌，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冷血。

　　梁勇作为二处的领导者，他了解每一个队员的家庭情况，“犯错”的行动员在生活中有一个小女儿，或许这就是他在生死关头的犹豫的理由。

　　行动员是国之利刃。作为一把刀，“他”是不应该有感情的，如果一定要有，那这份感情也必不能影响“他”作为一把刀的锋利和无情。

　　听了梁勇的汇报后，投身隐蔽战线已经四十余年的老首长眼中浮上了浓重的忧虑，久居上位的老者在细细斟酌着。

　　“局长，我有个想法。”梁勇道。

　　“说。”

　　“是”梁勇将这段时间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局长，我们的行动员基本上是来自于部队和在校国防生，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和成长经历，会让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或多或少的受到长久以来形成的道德感及社会行为准则的约束和干扰，从而在心理上有一个挣扎的过程。只有极少数的行动员可以完全抵抗这种约束和干扰，大多数人终身摆脱不了。因此我建议，我们的行动员有必要尝试扩大甄选范围，不要再局限于在根正苗红的圈子里选人，我们要放开思路走出圈子，尽可能的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去发展一些身体条件合适心理条件也合适的年轻人来充实队伍，只要他们对国家有着深厚的归属感和民族自豪感，信仰和忠诚都是可以培养的。局长，这个想法可能不够成熟，操作起来也会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我想试一试。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会亲自带他，我想我会带出一个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国*安*行动员。希望您能够支持我。”

　　老人闻言沉吟片刻，方道：“小梁，你能独辟蹊径想问题这是好事，可我想问的是，身体条件是否合适好判断，心理条件是否合适你要如何判断？你总不能让他杀个人试试吧？再者说，你想跳出圈子去找人，可圈子外杀过人的都在牢里蹲着呢，他们且不说身手和战斗素质如何，单讲政审就不可能过关的，毕竟不是早年间革**命**年代了，什么土匪流寇都可以收编。”

　　老者是在用玩笑的口吻否定梁勇的提议。

　　梁勇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太成熟，可他并不想放弃，“局长，我知道这样的人很难找，但未必没有。而且眼下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虽然我现在也没有明确的人选，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可我想试一试，我想厚着脸皮跟您要一把尚方宝剑，如果有一天我能遇到这样的人，您能支持我把人带在身边。”

　　老者手指点点笑道：“小梁啊，你现在可是狡猾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来找我讨要好处了。我这尚方宝剑给出去，你打着我的名义给我惹出乱子来我找谁说理去？”

　　梁勇细品这话，有戏啊，忙拍着胸脯保证：“我的好局长，这宝剑我就是备用，没事儿绝不会亮出去。对于人选肯定是宁缺毋滥，合适的才会要，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再说了，我是您带出来的，我什么样您还不了解？”

　　“嗬”老者道，“还打上人情牌了。也罢，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得了，你这事儿我应了，回头我和办公室说一声，给你开个绿灯。但是我要强调一点，人选不能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不能做过伤害无辜百姓的事，其余的，你看着办。”

　　“是！”

　　梁勇知道石柏宇的事情时，就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时，偏偏就有人扛着袋大米送上门来一样。

　　他在内参上看到一则新闻：本报讯，五日前某军区**陆航部队在一次夜训中发生技术故障，一架F—XXX直升机坠机。当救援人员赶到坠机现场时，发现一名中国籍少年和一名M国人士，据查，该名M国人士为OBI眼线，已通过相关政策遣返M国，终身不得入境。而中国籍少年是因为察觉到该名眼线的反常举动从而······

　　小城少年能发现OBI眼线的可疑之处，说明其有一定的侦查能力；敢尾随上山并与之搏斗，说明其艺高人胆大；不接受美元攻势扣住眼线原地等候救援部队，说明其有一定的原则和立场。

　　梁勇对这名少年有了极大的兴趣。他通过正规渠道向内参方面要来了朱团长的电话，拨通电话后，梁勇按照保密条例是不能说明身份的，所以朱团长以为他是内参编辑来了解事件后续的，道：“他的事我们已经上报军区了，军区会联系地方，至于地方怎么给他定罪，我们就管不了了，不过我已经向军区反映过了，我们愿意出庭为他求情，看能不能将功补过，给他轻判两年，毕竟他年龄不大，而且杀人时未满十六周岁。”

　　梁勇怔了怔，竟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还杀过人？”

　　朱团长：“······”杀人难道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能不能把他的事情详细的给我说说。”

　　“······好的。我们有一份他的口供记录，我传真给你。”

　　看了朱团长的传真，梁勇兴奋的直搓手，石柏宇，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啊。

　　忠诚勇敢的同时心狠手辣，大恶之后藏着大善。

　　明知道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还一力承担田家女孩的生活；明知道留下会让自己坐牢，还是选择了信守承诺。

　　传真上有一段记录是这样的。

　　朱团长：“你选择留在原地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石柏宇：“我也没想太多。我师父也曾是军人，他跟我说过，军装不穿就算了，穿了就再也脱不下来。所以我从小就敬畏军人，觉得这都是一群神人。当时吧，他（飞行员）人都不行了，也不肯闭上眼睛，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我答应了他不走的，我就必须要做到。他是穿军装的，我不敢也不能骗他。我当时就想，如果我拿了美元，放了詹姆斯，他那双眼睛会一直盯着我，盯得我一辈子不得安宁。”

　　梁勇欣慰的笑了，知道“怕”就好，这个“怕”就是行动员内心的最大的支撑。

　　梁勇不是毛头小子，没有贸然的去见石柏宇，他做了两件事，一边他亲自去复查了石柏宇的过往，事无巨细的查访了一遍，自然也知道了他刻意隐瞒的陈东和田家爷孙。另一边他请朱团长每天和他说一下石柏宇被关期间的表现。

　　得知石柏宇在被关期间，不见悲观颓丧，吃得下睡得着，龙精虎猛的做力量训练，他忍俊不禁，就要这样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想想也是，在部队关禁闭的日子和石柏宇在小煤窑里日子比起来，就跟疗养似的，吃饱喝足不用干活，上哪儿找这好日子去？不就是没有自由吗？可这玩意主要还是看心，你心自由了，人在哪儿并不重要。

　　年轻的石柏宇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心理成熟度远超了同龄人。

　　有人说过，历尽艰辛倍温柔，卸下一身包袱的他正在蜕变中，从满身戾气的暗黑少年在向一个沉稳青年转变，心里的阴霾不见了，气质渐渐平和，往日骇人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温和，周身的棱角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梁勇带着石柏宇回了京城，住进了西山脚下的一个隐蔽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只住了他们两个人。

　　住进来的第二天，梁勇领来了两个人，给石柏宇介绍：“这是丁宏，原京城武警总教官，从今以后，他每周会抽出两个上午亲自来给你喂招试训，什么时候你打赢他了，第一阶段的学习就结束了。这位是瞿老师，他会根据你的实际水平和日后的需要给你补上文化课，你要好好学。在学习结束之前，你不可以出这个院子。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石柏宇大声答道。

　　半年后，石柏宇打赢了丁宏，第一阶段的学习结束。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走出小院，梁勇带他去了市郊的灵山墓园。他的父母妹妹都是葬在这里的，之前因为没钱，他亲人的骨灰是存放在骨灰堂的，后来卖盒饭挣了钱，才买了块墓地安葬。

　　当初回到京城后，梁勇安排人将曲汉的尸骨挖出，在征得石柏宇的同意后，将他和石柏宇家人葬在了一起。

　　石柏宇跪在地上，给父母和曲汉磕头：“爸妈，曲叔，这是勇叔，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很敬佩他，以后就跟着他干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一旁的梁勇哭笑不得，小崽子身上还是带着点江湖气，他疼爱的揉揉石柏宇的脑袋，对着墓碑上人道：“石家大哥大嫂，曲师傅，柏宇这孩子我很喜欢，我带走了，以后会好好教导他，你们放心吧。”

　　两人在墓园待到傍晚才下山，回到市里，梁勇又带着他去了大红门附近一个小菜场，菜场里有个烧烤摊，生意正红火着。

　　石柏宇看着烧烤摊老板，泪水湿了眼。

　　是陈东。

　　“你弟妹我帮你盯着呢，他们挺好的，回小城找了你一阵子，没找到，就回来支了个摊位。”

　　“您怎么知道他们？”石柏宇惊讶。

　　“你不想想我代表谁，我想查的事还会有遗漏？”

　　石柏宇为当初的隐瞒赧然：“我能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梁勇摇头：“没这个必要。我说了，他们挺好的。”

　　石柏宇想了想，明白了，是呀，是没这个必要，早晚要走要离开，何必多此一举呢，平添难受。

　　了无牵挂，才能轻松上阵。

　　回四合院的路上，梁勇还告诉了他很多事。

　　小煤窑的付老板和他背后的人都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天理昭昭，200多条性命总归要有个交代的。

　　当年他和陈东在逃亡路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两个小孩，梁勇一一问清了去向：一个已经回到父母身边，一个还没有找到家人，被深市福利院收养。

　　诱骗了他和陈东的那个胖老头和他儿子已经被警方拘捕，连同那个假冒香港蛇头的“黄哥”，这三人将一起结伴手拉手把牢底坐穿。

　　还有，当年以曲汉名义存在银行的钱，因为逃亡折子丢了，钱一直无法取出，梁勇已通过特别手续将这笔钱以石柏宇的名义重新开了卡。

　　“我犯下的案子？”石柏宇问。

　　“洗干净了。”

　　该见的人已经见过了，该有结果的事也有结果了，石柏宇想，自己应该开始下一个阶段的学习了。

　　“我接下来怎么安排？”

　　“明天我送你去西北L军区黑隼特种兵培训基地，你在那里待上半年。记住，从明天起，你不再叫石柏宇，你叫石诚，是京都军区送到黑隼委培的，你需要熟练掌握各种枪械，适应特种部队的训练强度，学会协同团作战，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务必全力以赴。”

　　“不可以待久一点吗？”石柏宇想多穿几天军装。

　　“不可以，待久了你身上的军人的味道过重，不利于隐藏身份。”

　　“是，明白。”

　　次日，梁勇带着石柏宇登上了京都飞往兰城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