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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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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内,不知名的仪器滴滴响着,若是有其他人此时推门而入,一定会发现这间单人病房自带的小型卫生间里那个扒着半身镜几乎要把整个人怼进去的奇怪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谢时才终于勉强接受现实,放下手跟镜子拉开了距离,此时他的心里惊涛骇浪脸上没什么表情,茶色的双眸平淡得像一汪清潭。
半身镜里露出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男生,跟重生前的自己比起来,不论是容貌还是长相都稚嫩得多得多,两侧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显得脸更小了。
没错,他重生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体面的男生提着塑料袋走进来,与他穿着不符的是他带着青色胡茬的显得憔悴又疲惫的脸,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的时候浑身一震,他飞快走进来将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时目光与正走出卫生间的谢时撞了个正着。
然而看到谢时走出来,他的情绪却没有变得好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史前大奇迹,先前的颓然一扫而空,无比震惊开口道:“小时?你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时的错觉,他竟然在这个‘陌生人’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泪意。
谢时脚步微顿,凝视他片刻道:“你是谁?”
那人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随之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担忧,他两步上前想要碰谢时却又不敢碰,生怕他一碰到谢时他就会倒下去重新恢复植物人状态,最终他只能瞪着眼睛,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轻声询问道:“小时?你不记得我了?怎么会……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了……”
他似乎有些想不通的埋头自言自语,随即猛地抬头:“小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谢时沉默片刻,随即缓慢地摇头。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这就去找医生”那人说着转身就大步出了病房。
谢时没有撒谎,最初醒来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是他从行李箱的口袋里翻出现在这个身体的身份证以及病床头顶贴的患者基本信息都为他核实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与谢时年纪相仿的男生,不论是从他的言行举止还是从谢时本身的感觉来看,‘他’应该是认识这个人,并且很熟悉,因为看到他的那一刻,谢时明显感觉自己还略微紧绷的身躯放松了下来。
谢时望着那人大步离开的方向,浅色的瞳孔微微一转,落在床头上专门用来呼唤医护人员的按钮上……
这人担忧心切,估计连这个按钮的存在都忘了。
男生领着医护人员回来的时候,谢时正坐在病床上安静的翻着一本书,床头柜上有一沓他为谢时准备来打发时间的杂书,有言情小说也有时事要闻,总的来讲就是杂七杂八。
鹅黄色的窗帘被打开了,阳光从窗外照在病床上,病床上的谢时仿佛误入凡尘的神明少年,所有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听到脚步声,谢时抬起了头,合上了手里正在看的书,男生率先上前几步走到病床前,轻声哄道:“小时,你让医生帮你看看好不好?”
谢时只看着他,不同意也不拒绝。
男生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有拒绝便对医生招了招手,医生会意上前,用携带的仪器开始检查谢时的身体,全程谢时都很配合。
站在门口的几个护士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个病房的患者都昏迷好几个月了,怎么突然就醒了?”
“不是都植物人了吗?正常人在医院躺这么久四肢都要退化了吧,身体机能早就不行了”
“哎你们听说没,这间病房的患者一直挺邪性的,当初貌似就是因为中邪入院的……”
医生一通检查下来没检查到任何问题,只好安抚道 :“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应激性失忆,过段时间就恢复了,家属也别太担心了。”
最后一脸困惑的被男生送走了。
因为他也想不通,当初这个患者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一番抢救过后没有任何作用,他的状态很奇怪,不能说还活着也不能说死了,因为他除了没有心跳以外其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医生从业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古怪病例。
送走了医护人员,男生回到病房打开床头柜上自己带来的塑料袋,里面是几个长方形的塑料盒,还有两双一次性筷子。
他道:“既然你忘了,那我就从头告诉你,这一次你可要记好了。”
原来他叫林彦钦,是谢时人生中唯一的好朋友,两人还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林彦钦是比他大两届的学长,林彦钦毕业了以后就在学校不远处租了房,进了一个普通的公司当职员,因为他学历普通颜值也很一般。
不久后,谢时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了,林彦钦怕他年纪太小上当受骗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租的房子,两人采用分摊房租水电的方式住在一起,谢时学习成绩很优异年年拿奖学金,就是太高冷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脸瞧不起人的模样。
林彦钦和这个小学弟真正相处过后才发现,谢时是个性格较为内敛的人,不爱说话,并且极度努力。
他的学费生活费除了奖学金和学校一些补贴以外都是靠他自己兼职赚来的,在主播业兴起的社会背景下,谢时则靠着自己那一张脸主要兼职主播,先后做了游戏主播和颜值主播却因为游戏打得不太好,而当代网友对于男性游戏主播技术方面要求较高而光荣下岗,随后又进军了颜值主播,谢时的颜值当然是没得挑的,一度很受欢迎,直到他知道潜规则的存在,不仅是平台高层,还有直播间的大粉,还都是大肚腩地中海老男人,谢时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一怒之下辞了职连薪酬也没要。
然后他又在朋友的介绍下去做了治愈主播,这类主播不需要露脸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只需要声音好听有特色,每日接听听众的来电倾听他们遇到的烦心事,喜欢倾诉的一般多是女人,谢时只需要用自己好听的声音抚慰好来电听众就行了。
然而上岗后谢时才发现,每日打进电话来的不止有希望能够有一个地方倾诉的苦闷女人,还有一些醉鬼打来问你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以及一些生活中压力太大无处发泄的底层人士,接通以后就是各种难听的侮辱谩骂,人身攻击。
还有就是那种神神叨叨的听众,打进来诉说自己各种灵异经历,大半夜听得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谢时脾气不是特别好,没干满三天就受不了了,但偏偏从事这个职业就需要异于常人的容忍,最后在这个主播泛滥的时代,为了钱他无奈之下只好靠当灵异主播博众人眼球,这类主播刚刚兴起,加上很多人本就对神神鬼鬼的比较忌惮,因此人员稀少竞争力不大,但忌惮归忌惮不代表不爱看,谢时发现只要是跟灵异沾边的直播间都火得一塌糊涂。
入职那天他跟风前往探秘本市排名第一的鬼屋,开播当天直播间观看人数总算达到了六位数,破了他当主播以来最高记录——
然而直播途中发生意外导致终止,原因是他被吓得当场休克,赶紧送到医院抢救,谢时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上了热搜,不过是因为直播意外。
而林彦钦接到电话也赶紧请假过来了,医院表示他的这种情况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都束手无策,只能表示让谢时一直住院观察,万一后面有什么反应也好及时就医。
林彦钦知道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最好的,即便是带他回家,但他自己也需要工作,早出晚归的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谢时。
这时候平台方收到消息也派人来了医院,平台方负责了小部分费用,另外一大部分的费用都是林彦钦出的。
这一住就是几个月,林彦钦为他办了休学,时间一晃都半年了,谢时的身体处于植物人状态,但身体仍需要食物支撑,每天一日三餐林彦钦都会送熬得格外稀的清粥来喂他,直到今天照例来送饭的时候,看见病床上没有人,林彦钦吓得不轻。
谢时这才明白为什么刚看到自己的时候,林彦钦的眼底好似有泪光。
“我的家人呢?”谢时并没有漏掉里面的关键信息。
林彦钦唇瓣抿了抿,摇头道:“不知道,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家人或者其他的朋友。”
谢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用勺子吃着碗里的稀粥。
倏然,林彦钦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林彦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他收起自己已经吃光了的塑料盒放进一旁空了的塑料袋里,看向谢时说:“我吃完了,小时你先吃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谢时还是没说话,他转身出去的同时,谢时轻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走到了病房门口背贴在门上,门外林彦钦接起电话便开口道:“姐,您先别急,我都知道,过几天我发了工资凑齐房租就转给你。”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林彦钦脸色明显越来越不好,但最后还是强行堆起笑容:“哎,知道了姐。”
林彦钦收起手机,在病房门口站了好半天缓过情绪后才转身往病房里面走,唇角扯起一个与出来接电话前无二的笑容,他走进病房的时候,谢时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荧幕。
他好奇看过去,电视荧幕上正无声播放着市内要闻,说的是近几年全球病毒席卷,感染者不计其数,虽然上面已经极力控制但是还是收效甚微,几乎控制不住,而近日一神秘财阀家主出面斥巨资主办了一场法事为万民祈福震惊全国,受邀的都是风水界元老级别的人物,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几张照片,这些人的分量和地位只有内行人才明白。
谢时看得很出神,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脸在荧幕上一闪而逝,也因为只有参与了那场法事的人才知道,说是法事其实说是献祭也不为过。
因为这场病毒爆发并非人祸而是天灾。
这场献祭是几个受邀的风水界大师私下共同决定的,包括这场法事的主办方阮家家主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