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小傻子养成魔王》叶火

3、小傻子

　　叶清晚挑选的人界小村能偏僻到足够安全是有道理的，即使距离最近的繁荣城镇，也有三四十里路。

　　手中的青髓玉想兑换成银子，赶马车都要至少一天路程。

　　叶清晚原本就没想过直接拿崇明宗给的东西发家致富，保住眼下不饿死才是重中之重。

　　她返回村子，从某家村民里“换”了五张两个巴掌大的干饼，又借了个大木壶带走一壶水，留下青髓玉，回到之前选定的破败小屋。

　　入了夜，贫寒的村子里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半点烛光，叶清晚抱着东西在村子里穿行，幸而她虽然修为低，夜视能力是天生的，回到小屋没有半点阻碍。

　　屋子比外面更加安静，抵达院门的一瞬间，叶清晚甚至怀疑小魔物已经跑了。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里屋的门扉忽地吱嘎一声，一个毛脑袋探了出来。

　　和那双比夜色更为漆黑的双眼对视，叶清晚自己都没察觉到竟然松了一口气。

　　“饿了吗？”叶清晚抱着食物和水往前走，对上了小魔物巴巴的视线。

　　才一个多时辰，小魔物已经能下地行走，不愧是生命力顽强的代表，他很轻的点头，朝叶清晚露出了一个很亲切的笑容。

　　笑容很单纯，落在脏兮兮的脸上也不觉得难看。

　　叶清晚却没有他那么容易亲近人，她虽然已经决定教出一个未来大魔头，毕竟她上一世秉持着除魔卫道，乍地和魔族友好相处，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叶清晚进了屋，让小魔物把屋门关上，掏出一块用废纸包着的白饼给他。

　　小魔物明明双眼都扒在饼上了却没吃，微微仰着头，还在看叶清晚。

　　叶清晚愣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开口：“你想和我一起吃？”

　　小魔物立马轻快地点了点头，乱糟糟的头发随着动作上下摆动，莫名有点呆。

　　叶清晚心间动了一下，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奇怪。总觉得被捡回来的小魔物像个小傻子怎么办哟？

　　叶清晚同样拿了张白饼，简单擦干净手，坐到小床边慢慢啃起饼来。

　　无孔不入的月光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叶清晚和小魔物显然都饿极了，两人排排坐着，一人手上一块白饼，连艰难撕扯咀嚼吞咽的狰狞模样都分外相似。

　　无他，白饼太硬了。

　　又干又硬，还剌嗓子，叶清晚嚼了半个，腮帮子都疼。

　　小魔物见她托着腮帮子在揉，连忙把旁边的水壶递过来，叶清晚灌了半肚子凉水，更加吃不下去，整个人都蔫蔫的了。

　　“你有名字吗？”叶清晚继续揉腮帮子，转过头稀奇地看着小魔物。

　　她对妖魔的印象太刻板，从前能一剑杀死绝不多听妖魔哼哼，这会儿自己变成了妖族，立场变了，对眼前的小魔物反倒感兴趣起来。

　　小魔物还在和剩下的半个白饼战斗，叶清晚能看到他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迅速舔了下唇边的饼渣，随后抛出两个字，很轻：“灼炎。”

　　“嗯？”

　　“魔界里有片灼炎海，海的中心听说能吞噬万物。”诞生于魔界的魔物自出生起便没有归属，想活下去，只能在同族的屠杀中变得更强，没有人给他们命名，他们便会将代表着强大的代号命为自己的名字，因而，诸如灼炎、幽冥、七绝岭之类的名字在魔界遍布。

　　这倒是叶清晚从来没了解过的。

　　她来了点精神：“你从魔界来的？”

　　叶清晚原本以为他出自人界呢，诞生在人界的魔族虽然不多，隔几年总会有几个的。

　　和精兽吸收天地灵气偶然开窍会成为妖族一样，魔族的诞生也是受天地之气影响。魔界中充斥着魔气，魔族多数都从魔气中衍生，但普通的魔族很少会跑到人界来，人魔两界之间有封印的结界，并且，人界屠杀魔族的种群将更多。

　　见他点头，叶清晚又问了他来人界的过程。

　　“我，我当时快死了。”灼炎的声音很弱。

　　魔界虽另辟为一界，其间却混乱无序。魔气催生出魔族，意识的形成以及后续的存活却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魔族本能的杀戮源于对力量的渴望，杀死同族，吞噬他人，是在魔界生存的唯一信条。

　　灼炎不过是个诞生还不久的魔族，意识刚刚出现，就面临生存逃亡，在来到人魔结界前，他已经快要死了，追击的魔族穷追不放，灼炎却没想到拼尽全力跨出那道界限之后，会来到另一片天地。

　　成功逃亡的灼炎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他来到了传说中的安然地界。

　　可随即，陌生种族的追杀立即让他确认自己活过来只是侥幸。

　　在今日之前，灼炎已经在人界游荡了一段时间，一次次与死神擦肩。

　　叶清晚听完沉默了。

　　原本以为自己处境够艰难了，没想到，来了个更励志的。

　　“你放心，以后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叶清晚拍拍他的肩膀，对未来多了点信心。能一次次大难不死，未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作为成为大魔头的苗子，起点已经有了！

　　事实证明，灼炎的起点比叶清晚预料地高了很多。

　　叶清晚上一世修仙百余年，对魔族并非一无所知，魔族修炼依照的是魔气，与吸收灵气的修士行的是完全背离的两道，但天地大道，终究会有重合之处。

　　比如引气炼体，运行于经脉之间，从而拓充经脉，打通任督和三关的径路，这是修炼的基础。

　　通常情况下，魔族无须基础也能变强，蛮横地吞噬是魔之一族特有的进阶方式，但吞噬终究有后患，吞并他人的同时，属于对方死亡时的戾气、仇恨会一并转化，待负面情绪无限填充扩大，魔族到了最后，不是依照意识行事，而是杀戮的本能。

　　这也是数千年以来，魔界沉沉浮浮，仍如一盘散沙的重要原因。

　　叶清晚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从没想过养成个理智全无的大魔头。

　　因而，修炼还是要抓基础。

　　从山上回来，叶清晚就发现灼炎对魔气的应用超出她的想象，她返回时，一度怀疑他已经偷偷跑了。

　　事实，山上卫晞城和燕明没有察觉藏在山下的小魔物也是有原因的，灼炎虽然没有经过任何教化，却能够自学如何将魔气掩藏起来。

　　引气，对魔气的控制他已经能无师自通。

　　只不过，掌握地仍然很勉强。

　　灼炎当下对魔气的控制就像一个拿在手上能收放的气球，单一的程序，再多的执行却没了。

　　完全掩藏魔气时，旁人无法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气息，但一个活生生的人走在路上，无论是人气、妖气、灵气都没有，这不是等着让人探究吗？

　　灼炎仰着头，对叶清晚有关如何引他人之气填补自身的讲解懵懵懂懂。

　　“算了，不急，你先自己琢磨琢磨。”叶清晚打了个哈欠，把修炼的重任抛给了小魔物。

　　她现在又弱又小，养足精神才好明日再战。

　　月光下，小魔物按照叶清晚之前的讲解，尝试着引气入体的同时，缓慢地感受属于其他种族的不同气息。

　　这边的叶清晚抱着被子缩在小床上，明明身体极度疲惫，闭上眼却迟迟睡不着。

　　脑海里一遍遍跳出今日重遇卫晞城的画面。

　　卫晞城，卢玉河，崇明宗，叶清晚原本以为未来很久，她都不会和这些人打照面，一切总会以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展开。

　　今日她光明正大地从卫晞城手下逃脱，叶清晚却没有一丁点地高兴。

　　卫晞城和她记忆中一样，他还是那个光鲜耀眼地宗门大师兄，无数师兄弟仰慕憧憬，而从前的大师姐，早就遗留在时光里。

　　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叶清晚咬牙，抛开心里那片压抑的迷雾，意识往深处沉。

　　卫晞城和燕明的出现也提醒了她，上一世她死亡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不短了。

　　崇明宗的燕明，叶清晚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她从前任职于戒律堂，同时掌握着门内弟子的花名册，如果有师叔收下燕明为弟子，她必定有所知。

　　今日所见，燕明显然下山历练次数不多，否则不会犯放走魔族的低级错误。但就算是第一次出师门，从他入门到现在算起来，至少有三四十年了。

　　修仙界规定，弟子修为度过炼气、筑基，只有抵达辟谷中期才能允许下山入人界历练。

　　燕明虽然经验明显不足，还有点傻白甜，能被卫晞城单独跟随着前来，资质必定不差，可就算这样，他从入门到下山，二三十年是打不住的。

　　所以说，“她”究竟死了多久了？

　　***

　　意识混混沌沌地坠入梦乡，不知是今夜无风无雨，还是对未来有了前进方向的缘故，叶清晚这一晚睡得极好。

　　好到第二天早上，有点赖床不想起。

　　叶清晚抱着散发着热度的被子睁眼，意识发散，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趴在床边的黑脑袋。

　　灼炎半个身子坐在地上，只有脑袋搭在矮矮床边，睡得很香甜。

　　叶清晚看着他，灼炎的模样比她现在还小一点，闭着眼睛睡着的时候黑长的睫毛同样耷拉着，呼吸很均匀。

　　从昨天到现在，遇见灼炎的经历能称得上是神奇。

　　叶清晚抛开昨日的感知再去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做出了从修士手中抢人的事情。

　　莫名地，有点爽！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还睡着的小魔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最初展现在双目中的是警然，习惯了时刻处于危机之中，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视线接触到叶清晚，黑白分明的眸光里冷漠的警惕慢慢褪去，里面的光泽变得柔软起来。

　　“……早。”叶清晚有点迟疑地吐出这个字眼，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开了。

　　她的心脏突然跳动地厉害，在刚才的那一刻，她竟然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了令她有些发烫的温暖。

　　叶清晚翻身坐起来，粉粉的唇抿成一线。

　　呵。

　　所以，果然是个小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