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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迷离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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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却骨节清晰的手指轻轻刮过我的脸颊,尖利的指甲轻易在我右脸划出一道血痕,伴随着微疼,伤口慢慢淌出一滴艶红色的液体。
拿捏着我的下巴,薄唇缓缓凑过,温热的舌尖轻触我的皮肤,顺着那滴血,缓缓向上,滑过伤口。
静静的,来回舔舐。
似紧缚粘稠的网,跟随微温的舌唇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独有的香味,不似静淡香茗,却像是要挑起魂魄深处血潮的欲。望。
他是惑人的毒药。
缓慢的动作随着他吐出的撩。人气息显得有些漫长。
终于,他放开了我。
脸上的伤口完好如初。
少顷,风华冷冷转向我,语气温火:“怎么回事,你血的味道跟本没变过?你这三千年去那了?”
我摸不着头脑:“三千年?什么三千年?”
树枝摇摆不定,簌簌风声中夹杂着不安的声响,四周有动静。
冷笑一声,风华根本没有回头注意那丝动静,应该说,他不屑。
长发随风嚣张乱舞,手指突然紧箍我的腰,轻松向上一提,他不由分说单手扛我在肩,风驰电掣般飞跃而起,速如打破灰幕的迅猛雨点。
“去哪里?”我问。
他没回答。
晃眼,到达目的地,他狠狠将我摔在石板上,伸腿踢开我抓在手中的长剑,疼得我龇牙咧嘴。
尽管从一开始我就未曾期盼风华给我好脸色,可是他这么对待一个受伤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我,真是气得我脑袋充血。
欺负我,他倒习惯的恨。
慢慢起身,我抬头一看,这里不是蛮荒许久的水影洞么?
抓抓头,刚才断裂的指骨钻心的疼,风华突然出现,抓过我的手,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隔空取物抓来一些药草,碾碎了给我敷上,动作倒小心。
“风华……这里是水影洞吧?”
冷眉一瞥,似带嘲意:“不然还是哪里。”
摇摇头,我说:“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环视一番,龟裂石板路上寸草不生,尘埃散满破败的石壁,本来应该聚满月光山涧流出清泉的碧水池也干涸了。
月色依然,只是处处荒芜。
不敢相信,这是水影洞。
我不明白,为什么花妖的乐园会变成这般模样。
莫非遇到什么天灾,抑或难以逆转的劫难?
风华抬头,眼波横转的桃花眼静静凝视我片刻,忽然问道:“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个……痛痛痛……你小力点……”不小心扯到手指,疼得背脊发凉,回过神,我咬唇说道,“我知道个屁,我连现在是什么时间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风华停手。
“什么叫你连现在时间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时间啊,这都不懂,你傻了?”
嘴快,说完自己背后先抖了抖。
没敢看他的表情,只好打哈哈转移话题,问道:“那你给我说说,我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偷偷抬头望他。
明显见他眉毛挑了挑:“三千一百六十二年四十四天前。”
三千一百六十二年四十四天?!
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不由小声嘀咕道:“去,你记这么清楚做甚,我又没欠你钱。”
在我手上敷药的手指不由加重了力道,声音平和:“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像比我还关心。
我的思绪有些紊乱,缓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我要说了……你可别笑我。”
垂眼,默认。
虽然不喜欢风华,可他是我现在唯一认识的人。
酸酸麻麻的味道,遇到故人,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大概身处孤寂的时候,人们总会忍不住寻找熟识自己的人或事物。
就算是讨厌的,甚至隔阂至深的,亦能引起自己怀念的微喟,也许感伤。
于是支支吾吾都给说了。
“你知道的,那次青帝寿辰……我去了,结果得意忘形给人发现,就被二郎神下判贬去凡间……后来几位仙家偷偷拿来轮回镜给我看自己的转世,之后……也不知怎么就被弄到这里来了……”
“到这里我没了法力,又一个人都不认识,曾经回到过水影洞,却发现这里变了模样,还以为回到盘古时代了,嘿嘿。”傻笑几声,风华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干笑着停住声音,张了张嘴,又闭上。
郁郁一阵,我只剩下呼吸声。
风华默不作声,为我包扎。
不知过了多久,风华手指停住,抬头:“你打算去找他?”
点头。
从小我就知道风华很聪明,可以毫不费劲猜到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所以每次当他猜中我心中所想的时候,我都会撇嘴反其道行之。
吃了不少亏。
定了定神,松开手,他面带嘲色,说:“人如蝼蚁不过百年,三千年,去找骨灰么?”
埋头想了想,我反驳道:“轮回镜把我弄到这里也应该是有缘由的,我想他应该就在这个时间的某个夹缝中,只是我没找到。”
迅速抬眼,目光凌厉。
“万一找到了,你打算如何?”
摸了摸下巴,我认真考虑道:“怎么说我也得帮他发个财娶个老婆什么的,不然万一我哪天走了……”
没等我说完,风华倏地提起我下巴,将我俩距离拉至咫尺,怫然之色浓烈非常,直挺的高鼻几乎碰到我鼻尖,墨绿眸子冰似的闪:“你要走?”
被他气势吓到,我愣道:“我,我没说啊,可这种事又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被人用轮回镜弄回去了呢?”
冷眉,风华不温不火地说:“那就不要找,也不要回去。”
摇摇头,我兀自伤感道:“你倒说得轻松,那个人是我不是你,哪能说不找就不找,不找他我能干什么?再说,二郎神说我是八孤劫数,注定的。”
“注定?你们仙家好像都很喜欢说这个词。”
他笑了出来,月光衬着他的脸,显得更加妖媚。
一扫冷漠的表情,适才安静的墨绿色眼眸点起亦真亦幻的波澜,嘴角轻轻上扬,泛着莹白色光芒的指尖缓缓从我颈窝游上喉咙,尖锐的指甲不断来回摸索,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缓缓顺着触碰的血脉纹路停留在我嘴唇。
“我不要注定,我只要……我想要的。”
然后,在唇瓣上轻轻一舔。
似被羽毛滑过皮肤,浑身都在颤栗。
黑色长袍不知什么时候被褪去一半,锦缎似的黑发垂落纠缠在他颈间,如月光柔滑光洁的肌肤微微透露出一丝媚。惑的粉色。
垂柳般的柔软身躯出奇地有力,铺天盖地的香气使我有些昏然。
墨绿色媚瞳,朦胧勾魂映衬着交缠的舌,缓缓地,牵扯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情欲,步入沉沦的错觉。
摇曳的黑影,飘渺如霜的银光,飞舞环绕在我们四周。
月色皎洁。
谁隐没了谁。
谁吞噬了谁。
一切都错乱了。
灼热感觉焚烧所有感知。
淡淡的,迷惑的香味。
耳边回荡着紊乱的喘息与含糊不清的声音。
水雾般的银辉洒在风华莹白光滑的身上,白艳得像一朵沾满毒液的花,叫人欲罢不能。
汗珠交融,就像身体抵死纠缠。
不分你我。
“莲儿……”
他含住我的唇,一遍遍唤着我的名字。
似喜悦,似眷恋,似期盼,似寂寞。
……
天际渐白。
浓郁的云雨之味弥漫鼻尖,见证了昨晚的一夜荒唐。
凌乱衣衫随处散落,静静枕于我颈窝的,是早已睁开,定定望着我的墨绿眼眸,似醉非醉。
望着他裸露的迷人躯体,脑海里立即回想起昨晚他妖娆的神情,身体一下僵住了。
微凉的指尖轻点我唇,随即覆唇而上。
猛地推开他,我惊吓得立即翻身拾起衣衫,胡乱套上。
玉白的双臂轻缓而有力地从身后抱住了我,一边桎梏着我的挣扎,一边不断用齿舌微微啃咬着我的耳:“何必如此害臊,昨夜与我同欢,可没见你这般扭捏。”
湿濡的香气混着诱人的声音,扑打在我脸上。
也许是难堪,也许是害羞,我不由红脸挣扎:“是你勾。引我的!”
手指在我身前摩挲,薄唇慢慢在我颈间留下一道道印记,轻声笑了笑,他说道:“可我知道,你的身体喜欢被我勾。引。”
红彻了脸,我怫然而怒,但极度挣扎也未能逃离他的箝制。
“放开我,你这没羞耻心的桃花妖!”
比我高近一个头的他媚笑道:“羞耻心?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反而拥得越来越紧。
身体几乎是被他离地抱起,脚尖只有脚尖能轻触地面。
我的确很没出息,不仅挣脱不了他,还被他死死啃了几口。
衣物被他肆意扯弄,双脚只能小范围胡乱踢踹。
突然,脚尖碰触到一阵飕飕凉意。
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把长剑。
奇怪的是,剑身的颜色却是平常的水色。
风华明明靠得这么近,那把剑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失灵了?
给我摔坏了?
天啊,我要怎么向墨彻交代?!
发现我三心二意,风华不满地在我肩上咬了一大口,直直见血。
“好痛!你干嘛!”怒颜回头,我喊道。
“你不专心。”
“……”
被这么淡然一说,我心里就来气了,凭什么我要跟你专心?
或许是没了兴致,风华缓手放开我,我立即蹲下捡起那把剑,神色担忧地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真的一点反应都没了。
莫非风华不是妖怪?
回首一望,脸立马抽搐。
我多心了,那冲我秋波横扫,浑身散发浓烈妖气的妖媚男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像妖怪!
继续捣鼓许久,长剑依旧没什么反应,我有些丧气,转身问道:“风华,你给我捅一刀好不好?”
他瞪我。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是想试试这把剑坏没坏……”
越说声音越小,我干脆闭口不言,继续弄弄。
可能看我弄太久也没弄出结果,风华长指绕发,声音里面多了几分慵懒:“普通妖怪根本不能碰触那把剑,一触即焚,所以一般妖怪会先用妖力先将剑的力量暂时封印起来。”
“被封印了?”我望着手里的剑,“真没用。”
侧脸一笑,墨绿色的眼波荡漾,风华唇角浅笑,声若起伏烟岚:“你以为这把剑会像你一样没用?”
末了,加句:“不久之后应该便会自行恢复。”
被说中痛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持剑起身,我绾起头发,熟稔插上发簪,大步走到水影洞口。
似乎早就知道我要走,风华并未多言,软软躺在一边。
思前想后,还是回头冲他大声一句:“我走了。”
半挑眼眉,他说:“请便。”
出了洞口没什么感觉。
飞回去的路上也没什么感觉。
等到了白辉寨口,我感觉就来了。
抓头挠耳,就是不敢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昨晚跟风华那什么什么,就觉得不好意思见墨彻。
虽然我很想见他。
心里怪异得很,却又说不上什么感觉。
每次上前几步,总打退堂鼓,又退了回来。
于是,抓剑在门口徘徊了两个时辰,愣是没好意思进去。
望着门口,心想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所以我下了一个大决心。
……过两天再来。
刚转身不到眨眼的功夫,眼前就站着一个头发凌舞乱飞,倦容满面且似因为赶了许久路儿气喘吁吁的男人。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傻了。
“那个,早上好啊……”
愚蠢的话统统被淹没在他胸口,扑扑狂跳的心跳声充斥耳边。
深深感受着他的拥抱,心里却越来越虚空,莫名的烦忧自心底涌上,难以言喻。
“这个……给你。”我小心拿起长剑,交给他。
澄明的眼中说不出的惊讶,轻轻接过剑,他静静望着我半晌,眉头却倏然皱起,声音低哑,他问道:“昨晚,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