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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见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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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十天半个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几乎是迫不及待走出门,跃跃似喜,连背后隐隐的微疼都能无视。
抬眼望去。
云日暖暖,冉和曦光。
不由欣喜欢笑。
“再在屋子里闷下去,我可就要发霉了!”回头望着急急忙忙从屋子里跟出来的男人,他手里还拿着一件衣衫。
给我披上,墨彻小心翼翼,却一句话没有。
看不得他这副媳妇儿模样,我戳戳他的下巴:“你不是彻夜没睡么?快去睡觉吧,我到处走走,透透气。”
反手抓住我,他说:“胡来说痊愈之前不能受凉。”
他的眼神极其认真。
紧紧的,那双大手直直扣住我手心。
喘了两口气,我说道:“我只是晒晒太阳,不会走远的……相比起这个,你能不能先放手?”
被我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手,声音低但是很清晰:“你不要走远了。”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小媳妇儿!”
却不料转身之时,偶然望见面容疲倦的墨彻脸上竟泛起一丝静谧的晚霞余赭,淡淡的嘴角微扬。
宛如蜻蜓点水,荡起心湖涟漪。
心跳,加速。
用力回首,我大步前行。
没走两步,迎面碰上几名躺在草堆泥墙后偷懒的庄稼汉,嘴里叼着一根芦苇草,半翘二郎腿,脚踝一扭一扭,哼着小曲儿,看似逍遥得很。
我走过去,他们斜睨着我,嘴里的芦苇一颤一颤:“哎呀,这不是小白莲么?身体好了没有就出来走。”
浅浅一笑,我寻了个晒不到太阳的位置,坐在他们旁边:“躺了半个多月,再不出来透气,人不霉也得干。”
“大当家知道你出来不?”
听到他,仍未恢复的心跳又再次加速,不舒服地小声回道:“我出不出来关他什么事?”
有人讪笑:“你可真没良心,人家大当家每日每夜守你身边忙前忙后的,比对自己亲爹还要好,你不涌泉相报也得以身相许嘛。”
以身……相许?
混……混话!我堂堂一介仙人,作何要以身相许!
气红了脸,满脸躁热的我狠狠瞪目而过,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过了会儿,有人半起身,转了话题,感叹道:“小白莲,我听说你背后给妖怪爪穿个大洞,抓个洞都能活下来,你的命真大。”
抓头苦笑:“是啊。”
尽管活下来是必然的,但是后背那个伤口让我不能动弹地足足躺了半个多月亦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想完,背上长的新肉有些疼痒。
“小白莲。”有人叫我。
冷不丁从身子左边过来个人,靠的越近,嘴角里的两颗小虎牙就越明显。
这不是秦欢么。
自他上次走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还以为他跟我赌气,不想理我了呢。
先发话的是躺在我附近的大头汉子:“秦欢,你不是在山下帮二当家的忙么?怎么有空上来了?”
“我替二当家拿些东西上来。”秦欢笑了笑,“话说回来,牛大哥,我刚才看见大嫂在地里到处找你,原来你躺在这里打盹儿啊。”
闻言,方才说话的汉子脸瞬间青完,急急忙忙打滚起身,拾起丢在地上的锄头,直接往地里跑。
看得我一头雾水,剩下的人不住哈哈大笑:“你看你看,这老牛头一听他老婆的名儿就吓得屁滚尿流!”
笑归笑,没过多久,剩下几人大概是没了偷懒的兴致,于是也拾掇起家伙,陆陆续续离开。
单手衬着下巴,望天。
从山顶吹来的风晃动着树梢,由树荫间隙向上望去,晴爽的天空湛蓝如海,漂浮的云似舞动白练,澄静随风,撩拨着泛起的云脚。
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我不打算这么早回去。
秦欢点头,说要陪我。
“这些天不见你……”顿了一下,慢慢张口,“你是在山下帮胡二当家的忙?”
点点头,他手里揉搓着几根芦苇草,胡乱编了起来:“二当家那里最近正缺人手,我反正闲来无事,正好去帮他的忙。”
“……你生我气?”
“你说呢?”
回头,却对上一张笑得灿烂的脸。
未等我开口,他扔掉手中揉烂的芦苇草,叹了口气:“唉,那天你说我,我的确很生气,不过回去仔细想了想,你说的的确有道理……”瞥了眼我,秦欢苦恼地抓抓头,“本想回去找你,可想到我那时候的表现,越想越心虚,在大当家门口晃了几天,就是没好意思进去见你,然后就到二当家医馆里帮忙去了。”
倒轮到他不好意思。
“不过,”他很快便咧嘴笑开,“我这次来找你,除了想见你之外,还有个人也托我来慰问慰问你。”
有个人?
“谁?”我问。
神秘地笑笑,秦欢摆摆手指。
“……”
被我瞪得苦笑的秦欢只好摆手认输:“好了好了,我不玩了,是龚婆婆,她在二当家那里听到你受伤后,很是担心,见我上山,便叫我来带几个熟鸡蛋给你吃。”
说完,他从袖口掏出两颗小小的鸡蛋,递给我。
原来是……山下的婆婆。
接过鸡蛋,胸口暖暖的。
秦欢指着鸡蛋,不好意思地撇过头:“不过,我途中吃了几个……”
眼角抽动一下。
聪明的,秦欢立即转开话题:“既然我看你伤已经好了差不多,就干脆跟我下山吧,她挺想你的。”
兀自剥好蛋壳,小小的鸡蛋就跟鹌鹑蛋似的,玲珑小巧,我递了一个给秦欢:“下山是可以,不过得先把蛋吃了。”
回去找墨彻,却发现他还未醒来,随便找了张纸,写着我要去找二当家,不用担心之类的话,然后悄悄放在他桌上。
猛然发现他居然不盖被子。
有些不悦,二话不说,立即轻手轻脚替他盖上被子。
墨彻身体微微动了动,但没醒来。
望着他依旧安稳的睡颜,我悄悄掩门离去,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音惊扰他的睡梦。
到了旺互镇的胡氏医馆,二当家恰好给人出诊去了。
医童找来龚婆婆,她听到我的声音,立即抓住我的手,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秦欢替我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相谈。
“婆婆,你最近还好吗?”
老人点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一切都好,都好,医馆内有人照料我的病,我住在这里为胡大夫他们做饭洗衣,闲事胡大夫也会叫我推拿按摩之法……倒是孩子你,听说你受了伤,现在好了么?”
大笑出声,我说:“婆婆,你听我笑得这么洪亮有力,就知道我好了没有。其实我受的不是什么大伤,婆婆莫要担心。”
老人轻手摸了一下我鬓角,径自苦笑:“我家小明以前也经常说这种话……”
深深凹陷下去的失明眼珠透露出一种荏苒流逝的沧桑,眼角如树皮般褶起的皱纹静静在一个女人脸上印刻下岁月的沟壑。
一年又一年。
身形渐渐干枯消瘦,脚步终于开始蹒跚。
春花不长久,转瞬成空无。
但,纵使芳华尽老,她的手依旧温暖如初。
日暮渐晚。
老人留我下来吃晚饭,我不好意思拒绝。
等吃完饭,天也差不多黑了,我有些焦急地站在门口,秦欢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
微微点头,我走回医馆里。
想到上次的经历,我不敢再让人冒黑带我上山,万一又遇到什么危险,我可不想再一动不动躺上半个月。
可是,如果不回去的话,他会不会……担心我呢?
又被自己吓着了。
从未想过自己会思考这么愚蠢的问题,刹那间,脑海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番,我拼命摇头。
他担不担心关我什么事!
不停否认自己的想法。
捂着无法平复的胸口,才发现自己在大力喘息。
等一切平复,思绪却依旧无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觉得自己很没用。
居然为了一个凡人扰乱心绪,还是一个……闷锅男人。
月白风清,树籁萧萧微鸣,幽沉而平和拂过大地,却更令我在泛说不清的愫意缠绕间辗转难眠。
猛然睁眼,门外闪过一个人影。
小偷?
立即披衣而上,借着月色,在跟到医馆后门时才看清那人身影。
“秦欢。”
被我的声音吓一大跳,秦欢猛地回头,捂住胸口,一副要被吓死的模样。
“小白莲!”他低下声音,“你想吓死我啊!”
耸肩,我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他看看门外,再看看我,似乎很着急。
最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秦欢用力拽住我的手,一起走出后门。
他抓得很紧,我挣脱不开:“秦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好戏!”他咧出两颗虎牙。
“看戏?”趴在王员外家的墙头,我不解的小声问道。
据墨彻说,这里不是有个红蝎精么?
他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我无意中听见二当家说什么已经解出红蝎子的蛊毒什么的,然后还说今晚行动……”
蛊毒?
莫非……墨彻今晚也会来这里?!
心情突然有些荡漾。
秦欢低低一笑:“反正我学不到法术,也可以看妖怪怎么被灭掉,这样也是快事一桩嘛!”
苦笑,你还真懂得另辟蹊径。
想完,他突然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收声。
沿着其手指的方向望去,几抹黑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人,手持血色长剑。
明月如霜,他颀长高大的身材静若高山绝涧,超出凡尘,而手持血红长剑,殷红色的光芒倾覆黑影,俯瞰之处,明瞳中寒意肃杀,剑锋长指,映照出一张恍如罗刹的面庞。
沉静而绝美。
墨彻。
不长不久的寂静,王员外府邸上下传来了剧烈的骚动声。
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王家的主屋,焚烈之火,瞬间红了半片天空。
回复神智的王家人争先恐后由府邸向外逃,尖叫声,嘶鸣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顺着火焰的光芒可以看见,其中带头指引疏散的人正是白辉寨的人,他们一边疏散人群,一边举剑跟往后追上来的小妖搏杀,场面极为混乱。
于此同时,一名红衣男子轻轻飘落在屋檐上,一袭红衣映衬着清丽可人的面容,说不出的诱人,只见轻松有礼地冲站在他对面的墨彻行礼,微笑说道:“原来是陵苕雪峰的乌溟余孽,红香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妖气。
火光,灼灼。
面对带刺的话语,墨彻依旧面无表情,只手抬起血色长剑。
名为红香的男子笑得更加欢畅,简直是在耻笑:“墨千山的哑巴徒弟,你是要把这把剑交予我么?”
手腕提转,毫无征兆的,墨彻举剑迎向。
刀锋凌厉,红光乍闪。
他生气了。
月光隐藏着满盈的杀意,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皮肤层层撕裂。
轻松躲过一剑,红香继续微笑:“凡人根本就无法驱使这么神剑,你能拿得起它,却不见能用的了它。”说罢,红香左右手相互掏出三棘刺,掌于手心,“再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也只能是废物……因为,你本身就是废物。”
眨眼之间,红香手持三棘刺,已经窜到墨彻眼前,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眼睛。
出招制招,环环相扣,红香明显占有绝对优势,且绝对一丝一毫余地没有留给墨彻。
拼力抵挡住攻击,墨彻更是一副不会退缩的模样。
尽管红香占有上风,但能从墨彻身上得到的便宜很少,不仅如此,看清红香出招方式之后,墨彻竟然慢慢抵挡住他的攻击,且有反噬其招的倾向。
俗话说得好,鹿死谁手,犹未可定。
半盏茶后,红香终于有抵挡不住之势,颜色青黑,下手更加狠毒。
墨彻老脸依旧,出招游刃有余,血色长剑就像生长在他手上一般,与他浑然一体,人剑合一。
眼看胜利在望,却不想从身后突地飞来一紫衣女子,眉心中红,妖艳动人,手持一把一尺余寸的蓝紫长钩,锐利无比。
只见女子斜眼一笑,轻松带过苦战中的红香,随着一声长啸,女子闪身一转,蓝紫钩狠狠滑过墨彻手腕,长剑应声坠地。
墨彻闷哼一声,半膝跪地,手腕鲜血直流。
“瓒嬖,不用你来坏我事。”红香似乎很生气。
女子浅浅一笑,未说什么,只是眼看掉落前方的血色长剑,动用法术,似要捡起。
我心一紧,想也没想就用御风簪飞了出去,使用簪子神力暂时抵挡住名叫瓒嬖女子的法术,然后拾起墨彻的长剑,飞到墨彻身边。
对于我的出现,他们似乎很惊讶,包括墨彻。
不过,顾不得这么多了,我手持长剑指着他们:“妖孽,尔等为祸人间,还不束手就擒!”
红香已经笑颤了腰:“想不到神仙说的话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蠢!”
女子静静地望着我,平静中暗带可怕的杀气,随后微微一笑:“区区小仙,你以为自己是谁,竟然阻挠我们。”
区区小仙,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开始有些火大。
二郎神这样说我也就算了,凭什么你们也敢如此小瞧于我?!
正想上去理论一番,却发现墨彻一直在流血,当即挽起他,撇嘴喊道:“总有一天我要去找你们理论理论!”
准备用御风簪离去。
女子突然笑了出来:“理论?真是可爱。”
瞪眼回头。
紫衣女子似乎看出我要离去,但是并未加以阻拦,而是弯唇,奇怪的说了句:“既然你这么可爱,我不妨送你个见面礼。”
见面礼?
我怕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墨彻受的伤看似很重,于是没问缘由,争分夺秒挽他离去。
飞到一半路程,墨彻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我不停安慰道:“等一下就到了,你忍耐一下……”
话没说完,墨彻居然将我一把推开。
失去重心,两人直直摔下来,幸好落在离地不远的树丛中,否则面朝大地,非缺胳膊少腿不可。
“你干什么!”我气急,好心好意送你回来,居然还推开我!
走到他身边,我猛力推了推他,可是墨彻却一直抖着身子,惨白的脸颊上冷汗涔涔直流。
大惊,失血过多也没见成这模样。
“你怎么了?”
他身子一凛,再次用力推开我,冲我吼道:“……你……你走……远点!……离我……远点!”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见他难受,我也不好骂他,只耐心想扶他起来。
可他不领情,一直在推拒。
我很不爽。
突然,他推拒的手转而狠狠扣住我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他压在草丛中,双手扣顶,姿势暧昧。
“你……你干什么……”轮到我害怕了。
如同发狂的野兽,墨彻双手极其迅速而暴力地撕开我的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逐渐微凉,却被他火热如焚的躯体倾覆而上。
“放开我……你……你疯了!”挣扎只有一丝丝扭动,眼看掉落在不远处的御风簪,我想伸手去拿,却根本动弹不了!
狂煞的人听不到我的叫喊。
明明受伤的手留着鲜血,淌落在我手腕上,仿佛一道枷锁镣铐。
强而有力的下颚啃咬着我的下巴,颈间,前胸。见血的,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每一处咬痕似烙印一般,深刻而浓重。
不做任何掩饰的强吻似乎要完全夺走我的呼吸,交缠的舌,令我几近窒息而无暇顾忌下身更为羞耻的异样感觉。
等结束这场致命的深吻,大脑稍稍恢复清醒的我才发现,他昂扬的灼热已经抵在下身入口。
“不要这样……”无力的乞求。
双腿被他无力抬起,肩膀也极度发软酸痛。
暗夜的风拂过泪眼婆娑的面庞,终于对上他的眸,耳畔回荡着他发自灵魂的一声嘶哑低吼。
“莲……”
然后,我看见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