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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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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玥玥一头冷汗地从梦中醒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原主的记忆。
她有些抓狂，这算什么？渣男生成记？老实人黑化史？百岁老人亲口叙述，那一天，他们是怎样气死我的？
程玥玥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慕容玉衡后半段的记忆就非常一言难尽了，简而言之，就是各种各样英雄救美的故事，再加上鸳鸯蝴蝶风格的才子佳人故事，共同构成了《我与姨娘们不得不说的秘密》。不过，程玥玥自己也承认，就慕容玉衡的客观条件来说，他还是挺吸引人的，惊人的美貌，钱权并存，性情清冷但不至于冷漠，忽略掉他爷爷般的年纪和辈分，简直是小说男主的待遇。
难怪那些姨娘可以自发地宫斗起来了，程玥玥感慨。
在梦境里她是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慕容玉衡的记忆的，因此毫无代入感甚至还想吐槽，可当她醒来，终于意识到一个悲惨的事实：现在，她就是空巢老人慕容玉衡，那七个宗主正是她的不肖子孙，彬州慕容氏和无涯城正是她名下的产业，最最关键的，那些姨娘就是她的小妾。
“孤寡”老人程玥玥：“我太难了。”
以往这个时候，慕容玉衡不是在姨娘房中，就是在独自打坐冥想，因此程玥玥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里，也没人敢来打扰她。程玥玥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搁着舆图，静静地思索着，关于自己的未来道路规划，良久，她长叹道：
“这还用想？人赢剧本，想怎么玩怎么玩啊。”
现在面临的问题看似复杂，其实都在慕容玉衡的一念之间。小妾？处理掉。慕容氏？难道他们还会为难老祖宗？不肖子孙？熊孩子打一顿就好了。既然穿了，总要改变点什么，原主狠不下心，她程玥玥能啊。
程玥玥瞬间斗志昂扬。
程玥玥打开房门，门外的章管事立刻迎上来：“祖宗是要用午膳，还是去书房？”在慕容玉衡的记忆中，这位章管事倒是一个十分值得信赖的人，忠诚老实。
程玥玥想了想，言简意赅：“书房。”
在前往书房的路上，程玥玥状似无意地对章管事说：“老章，后院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章管事立马想到今早送膳的壮观场面，其实往日老祖宗要么在某个姨娘处用早膳，要么在外间与慕容言豫或某个小辈一起，这样独自用膳还是头一回，难怪后院的姨娘们都蠢蠢欲动了。不过，章管事想到后院的人数，心中苦笑，老祖宗，您过去只管带人来，现在终于意识到人数问题了么？
但章管事面上依旧谨慎小心：“此事依祖宗心意。不知您的意思是？”
“不急。”程玥玥随口道，她心中其实也没个定数。此时已到了书房门口，程玥玥刚一脚踏进书房门槛，就见到靠窗的一张长桌前，站着一个盛装丽人，她闻声转首，看到刚进门的程玥玥，脸上泛起一个甜蜜的笑容：“衡郎，你来了。”
程玥玥半上午的心理建设，险些在这一句“衡郎”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她面色僵硬，差点就想收回踏进门槛的那只脚。
章管事颇有眼色地退开。
丽人放下手中的毛笔，欢欣雀跃地迎上来，端详了片刻，眼中竟满是思念。程玥玥看着她的脸，在慕容玉衡的记忆里艰难翻找，最终确定这是一个叫做廖若菱的姑娘，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廖若菱自然地挽住程玥玥的手臂：“多日不见衡郎，居然在此巧遇。我这几日照衡郎所教练习书法，竟是大有进益呢。”
程玥玥回想起，慕容玉衡还叫荣有才时，那大字不识的乡土少年模样，内心吐槽，就这？这就能让你大有进益？
虽然说慕容玉衡拜入仙门后文化课上还是下了功夫的，但也不至于书法就好到哪去。廖若菱拉着程玥玥走到书桌前，程玥玥低头一看，雪白的宣纸上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月昃鸣珂动，花连绣户春。盘龙玉台镜，唯待画眉人。
廖若菱含羞带怯望向一旁，不料身旁这清冷俊美的少年郎面色严肃，伸出一根食指在纸上几个字上连点了几下：“这个字，还有这个、这个，连笔错了。”
程玥玥轻皱着眉：“你握笔给我看看。”
廖若菱不明所以，将衣袖略挽，伸出右手，十指纤纤握住案上搁着的毛笔，蘸了蘸墨汁。
“姿势不大对。”程玥玥不动声色挪远一步，端详着廖若菱握笔的右手道，“中指钩，食指押，我既教过你，你也该多练练。”
照程玥玥说的，廖若菱努力纠正姿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用力，她觉得手都快僵硬了，终于程玥玥点头道：“不错。”
廖若菱收拾好表情，露出一个微笑：“衡郎竟教得如此认真……”明明之前都是随意点拨两句的。
“你不想认真学？”又听到一句“衡郎”，程玥玥忙不迭地打断，瞟她一眼。
被那双犹如寒潭孤月般的眸子一瞧，廖若菱失神了片刻，低声道：“自然是要认真学的……”
程玥玥目光移向桌案上的那首诗：“那便来说你的笔画问题……”
不知不觉间，上完一节干货满满的笔画课，廖若菱有些眼晕，但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温暖幸福，她出身贫苦，年纪轻轻父母双亡，若不是慕容玉衡带她回来，只怕她要被叔伯做主嫁给某土财主做妾。虽然都是做妾，但她宁愿跟着看上去年轻俊秀的慕容玉衡，更不用说慕容玉衡还如此体贴温柔，愿意这样细致地教她书法。廖若菱满心的爱慕中，又莫名生出一股敬仰之情。
程玥玥完全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竟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她还正想着，这样打击廖若菱，和她讨论纯学术（？）问题会不会让她的恋爱脑冷静一下。同时也庆幸着自己小时候被老妈逼着去上了几年的书法课，这才能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不过廖若菱算是个聪明的学生，程玥玥教她的她几乎都一遍就会，程玥玥又提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的回答后点了点头，心念一动，一伸手，一本书从书架上飞来，落在她手中，她将书递给廖若菱：“你要练字，照着这个描红即可。”
廖若菱接过一看，《三字经》。
程玥玥道：“字形简单，便于你打基础。”免得再去抄些乱七八糟的情诗了。
廖若菱柔顺地低头答应，可惜程玥玥是个直女，完全无法理解什么一低头的温柔，水莲花般的娇羞之类的，她只知道此地不可多留，抬脚便走。
待走到半路，程玥玥才想起来，她去书房本有正事要做的——被廖若菱一打岔，忘了。
但现下程玥玥也不想再回去了，她向章管事道：“与我一道走走罢。”
章管事低头称是，程玥玥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一列仆从：“不要他们跟着。”
章管事神情凝重起来，明白这是家主有特别的事要吩咐自己，于是屏退了众人，只主仆两人漫步出了院子。
程玥玥所居的小院旁就有一座小巧精致的园子，园中有一弯呈新月状的池塘，塘水碧绿，塘中几尾锦鲤悠然游动。程玥玥缓步在塘边的白石子路上走着，看着微风摇动花枝，斟酌再三，道：“后院的人，你问问她们意愿，有想出去的，可安置在外门，也可放出去。”
章管事神情果然有些惊诧，他想了想，道：“但凭祖宗心意。前几日还来报说后院屋舍不够了，怕是要新建几个院子。只是，总要留下一些服侍您生活起居的。”
程玥玥很想说一个不留，但还是忍住了，这时园子不知那个角落，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笛音。
程玥玥看着章管事，章管事看着程玥玥，一老一少面面相觑，静默良久，章管事道：“秦姨娘最近似乎很喜爱吹笛子。”
笛音婉转悠扬，其中情思，自不必说，联想到廖若菱刚见到她时嘴角那甜蜜的微笑，程玥玥心底忽然浮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倘若这些姨娘都不愿意离开，怎么办？
事情骤然变得非常棘手。
程玥玥打定主意，向章管事道：“当年我渡九重雷劫，却未曾飞升，你可知为何？”
章管事显然没料到话题转得这么快，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快速瞟了一眼程玥玥，却只见少年目光深沉，神情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他低声道：“老奴不知。”
“因为欲念。”程玥玥缓缓道，“求仙之途，总有人以为是无欲无求，才可证大道，可若不是有欲，如何可证无欲？欲与无欲，正是一体两面。”
章管事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程玥玥继续道：“我渡雷劫之时，修为已够，故雷劫降下，但道心不足，故未曾飞升。我近些年如此行事，只是为证‘有欲’。‘欲’之一字，或是声色犬马，或是灯红酒绿，但我行至今日，已然倦了。或许是触到大道边缘，也未可知。”
章管事神色一动道：“所以您现在要……”
程玥玥颔首：“也许这便是我的道吧。”
看着章管事恍然大悟的神情，程玥玥心底感慨，还是矛盾分析法厉害啊。其实程玥玥根本不知道原主不能飞升的原因，以上解释纯属瞎编一气。但是，既然程玥玥都不知道原因了，除非原主再穿回来，还有谁能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老章。”程玥玥用低沉的语气唤了章管事一声，略略抬头望向天际，努力使自己显得寂寥又淡漠，“慕容氏，也随它去罢，他们，亦有自己的道要走。你跟随我多年，此事你知道便罢了。”
章管事动容道：“老祖宗，其实宗主他们，也并非是……”
程玥玥摆摆手：“天命如此，都随他们。”转身继续向前去了。章管事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尽是沧桑，不禁轻声长叹。
而程玥玥此时内心想的是，开玩笑，这么大一个宗族，她只是一个平凡的社畜，又不是什么管理人才，这烫手山芋肯定要扔出去，扔得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