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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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手里攥着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玫瑰花。他的心情和这束花，也没什么区别。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女朋友，会做出这些事情。
或许有人的感情能够接受对方身上的所有不足，无论对方是怎样的人，他都能接受，都能无视，都还能将对方当成自己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契合者。可惜他毕竟是个俗人，他对自我有道德要求，也无法接受他人的恶劣低下。
他一直以为，文清清是一个文静可爱性情投缘的小学妹……是他平时忙于实验，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王永志抹了一把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文清清还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手腕上死神的印记已经消失，但是之前的经历早已经是无法抹去的烙印。
“清清……”
文清清麻木的转过头，看见他，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永志，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王永志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清清……”
文清清沉默了。
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察言观色是她们最基础的能力。即使他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我明白，永志。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王永志站起身，将那束玫瑰花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传来崩溃的痛哭声。
王永志站了一会儿，没有回头。
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也没有那么更多的信任。
……
“放他一个人上去，可以吗？”
陈兴随手点了根烟，在洗手间旁的吸烟区问了一句。
“我以为我本来应该问陈警官的。”
虞渊说。
“……”
谁让秦夜那边说，无特殊情况，一切配合虞老师行动呢。
对于调查组和解密组的事情，最近他加班加点了解了一下。上头说让他继续代理警局事宜，同时鉴于上一次参与了塔罗事件的经历，再格外兼入调查外勤组，配合特殊组行动。
他查看过本市组员调查，虞渊老师的资料并不在组员之中。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不是调查组的成员，第二是他还没有他的权限。
按照秦夜对他的态度来看，第二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陈警官，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抱歉抱歉。”陈兴笑了笑，掐了烟头，“当警察习惯了，请不要介意。”
二人从洗手间出来，虽说是随口聊聊，但大多时候陈兴就会发挥一下他的警官特质，调查对话人往上三百代，直到出了回廊，他反应了一会，意识到自己问东问西三百道，没有一道得出有效信息。
……奇了怪了。就是那些犯事三百件的，都没他这么能岔开话题吧。
考虑到最近接触的种种特殊行事问题，陈兴也没有直白的追根究底。
……
“你们这些医生只知道推卸责任！”
“我弟弟就是因为你们的疏忽才会变成这样！”
穿着花衬衫带着金项链的中年人大声吼道。
后面还有几个女性家属相互搀扶着，中间夹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边扶边哭，“哎，我可怜的儿（丈夫）（弟弟）啊——”
“现在半死不活的，可怎么办啊！”
他伸出手一阵一阵戳着面前的人，神情凶恶。
粗胖的指尖狠狠戳在胸膛，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穿着纤维白大褂的医生一步步退到了墙角，低头扶了扶脸上被打歪的黑框眼镜，脸颊处露出一片青紫，有的还有些渗血。
“我们是按照医院规定行事的，在没有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之前，医生不能擅自执行手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天哪！”
一个妇女往地上一躺，径自哭嚎道，“天哪！现在的医生真是丧良心啊！明明是你们把我老公拖的快死了，还怪家属不签字啊！”
“……”
中年人也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嚷嚷道，“大家都评评理！大家都评评理啊！我老母那天高血压，我们得伺候着，我弟弟一下子病倒了，被人家发现送到医院，医生偏偏不给治啊！啊我可怜的弟弟啊呜呜呜呜……”
这病患家属哭的实在惨痛，推己及人，有人流露出不忍之色。“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就算来不及签字，也至少要救救病人啊。”
“是啊是啊！你们医生的责任不就是救死扶伤吗？”
“是啊。病人就因为一个规定拖死了，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
眼见有人应和，中年人的底气就上来了，嗓门喊的相当大。
“现在我弟死了，你们医院总该负责任吧！把你们院长叫出来！”
“对对！”
人群一片应和。
医生抬头，围绕着他的，唯有一张张指责的面孔。
对了。左边站着的这一位，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他父亲的脑肿瘤是他主刀切除的呢？
左边站的第二位，他的妻子，神经鞘瘤是不是他特意关注提醒去做CT，才没有发展到晚期的呢？
右边的那位女士，是不是他昨天才缝合修补的颅内动脉血管呢？
这是为什么呢？
救死扶伤？
他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句。
见这边闹腾一副愈演愈烈之势，陈兴皱了皱眉，三两步冲过去扒开人群，从口袋里亮出警察证件，挡住了开始有些激动起来的人群，“你们这是干什么！”
人群拥挤，只差推倒众人。
被围在角落的医生得以缓了一口气。
他沉默地抬头，看了前方举着证件分毫不肯退步的警察一眼。
陈兴大声道，“警察！警察！肃静！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几个家属对视了一眼。
为首的中年人退了一步，立刻又冒出来一个灰扑扑夹克的中年女性，见此扑到他脚边，干嚎了一嗓子，“作孽啦！警察也帮着医院欺负人啦！”
陈兴脑仁一痛，“……”
民事部的同事每每调解一次纠纷，回局里的怨气都快溢出了。作为基层民警，他们公认，刑事案件的抓捕是身体上的折磨，民事方面的调解是更痛苦的精神折磨。
抓捕罪犯，手段粗暴点也至少不至于良心不安，但是调解民事，对哪边凶了都是一种心理负担。
“起来！”他下意识就来了一句，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抓人，得调解矛盾的时候，又放缓了语气，“大姐，你先起来，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中年人扶起了人，恶狠狠道，“你们警察不是总是说要扫黑除恶吗？你看看这医院，这医院要害死人了啊！这就是黑，这就是恶，今天你要是敢帮他，明天我就到京上访去！”
陈兴：“！”
上屁访啊！我都还没具体了解啥事呢！
他磨了磨牙，“……你不要以为搬出上访我就怕了……”
“天哪！”
眼看着这能行人不知道又要嚎些什么，陈兴喝了一句，“行了！”
嗓门之大，一下镇住了这几个轮流撒泼的家属。
“……这位医生是我要找的证人，这会我还要问话，我建议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你！……”
陈兴果断大声道，“在医院闹事，影响其他病人看病了怎么办！涉及赔偿问题，如果你认为自己占理，不如直接去申请民事诉讼，法院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人群安静下来。
“对啊……”有人反应过来，“我妈高血压脑溢血二次手术还得魏医生主刀呢。”
“我家也是……”
“警察叔叔说的对啊。”一个穿着白汗衫的老大伯念叨，“这围着医生，医生还得做手术呢。”
“就是就是。”
风向一下就变了。
眼见情势不利，闹腾了许久的中年人脸色铁青，拖着几个家人跑出了医院。
陈兴转头看向医生。
被人群捂了半天的医生汗如雨下，前胸后背的白大褂都浸透了。
半晌，人群终于散去，他才说了一句，“谢谢你，警官。”
“我觉得他们还会来的。这事故责任问题，你们医院还是尽快自我评估一下。作为警察我还是提醒一句，无论是对方不签字所造成的拖延，还是医院反应不及，一旦上了法院，出于人道主义，或许都要赔偿的。至于医生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他手里经过的案子多了。
什么样的人，他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这完全就是医闹。那群家属所纠结的症结，就在于赔偿。签不签字是否拖延太过于主观，他不想直接定论，现在很明显，他们来医院，就只是为了赔偿罢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操蛋。很多医生拼尽全力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想救回一个人，熬地年纪轻轻就谢顶，但家属却往往是唯结果论的。只要患者出问题，那就是医生不负责任。
前几年不是还有个新闻说是，全国唯一能做神经移植从而使患者恢复光明的一位主刀医生，被一个觉得治疗效果不好的患者提刀砍了，幸运的是保住了命，但是伤到了手，从此就再也不能做精细的神经移植手术了。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从此这个牙神经移植眼神经的手术，再也没人能做，直接断绝了难以计量的失明患者的希望。
哎。某种程度上，警察也差不多。所以他格外能理解这位医生的痛苦。
医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摸了摸衣兜，只摸出来几枚创可贴，拆了一枚贴到医生被眼镜镜腿螺丝刮出来的一道血痕上，又把剩下的都给他手中，“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别被打出什么事了。”
“谢谢。”医生握着创可贴，摇摇晃晃地上楼。
正好王永志从电梯上下来了，看到楼下人群，疑惑道，“老师……这是……”
陈兴叹了口气，“病患家属闹起来了。”
虞渊点了点头。
他收回了视线，问自己的学生，“怎么样了？”
王永志苦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虞渊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
陈兴：“……都分手了还要干活啊？”
虞渊：“？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陈兴：他是真的没感觉到自己学生现在的心如死灰吗！！
“……你确定……他的状态能吗？”
虞渊意识到，对自己学生的情绪没有感受，在陈兴眼里似乎不该是个正常人的反应。
他相当快的调整，“……既然这样，王同学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调整一下心情。”
陈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闹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