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犹有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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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了啊……”
就在二人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只幼崽时，时空裂缝中伸出了一只怪兽的手臂，两人顿时警觉，将小怪兽护在身后，死死盯着裂缝的出口处。
身后的小怪兽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再一次“嗷嗷”地叫唤起来，这一次声音不再那么尖锐，反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时空裂缝里走出来一位和小怪兽一模一样、但体型大了好几倍的怪兽，看小怪兽的反应，这位恐怕是它的妈妈了，大约是发现孩子不见了以后顺着时空裂缝找过来的。
只不过……
“它看起来伤痕累累啊”。
“这个时空裂缝的大小让刚好容下它的孩子穿过，它为了找自己的孩子强硬地撕开了裂缝走过来的，所以才落得这一身伤吧”。
两人说话间，重新相逢的母子已经交流完毕，转身向赛罗鞠了一躬，似乎是在道谢。
“真的是很温柔的一种怪兽啊”。
纱织不禁感慨，忽然，她一愣，方才还稳定的时空裂缝猝不及防地坍塌了，他们眼睁睁看着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这也代表着，这对母子彻底回不去了。
赛罗也抱肘轻“啧”了一声。
“赛罗”。
“什么？”
“不能把他们留在这个星球上”，纱织缓缓垂眸，顺着赛罗的视线看向刚撤离到半山腰的人们，尽管距离有点远，她看不见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但想必此刻都洋溢着恐惧吧。
她似乎又看到了白天的那个女人，此刻正站在人群中望向这边，但眨了眨眼再看时，已经不见了踪迹，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我懂的”，赛罗沉默片刻，他也明白自己的搭档心中所想，“这个地球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和怪兽和平共处的时代”。
“可我也不想消灭它们”。
怪兽对于人类而言是强大的一方，但强者有时会因为弱小者的恐惧和畏惧而毁灭，她之前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但这一次，面对迷路的、温柔的怪兽母子，少女难得任性了一回。
纱织发现自己终究无法成为大公无私的人类英雄，她不愿意自己的双手沾染上最恶的鲜血，尽管她明白，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时候，这世上可能已经有无数生命因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而受苦，可至少在她直面这样的选择时，她不愿，说她自私也好、软弱也好，她不愿。
“那么就将它们送去宇宙吧”，坚定的声音一瞬就安抚下少女激荡的情绪。
年轻的英雄说完便走上前和怪兽母子交涉起来，随后他背着怪兽妈妈，抱着小怪兽，冲向浩瀚的星空，穿透大气，来到了宇宙。
赛罗在地球上方稍稍停留了一下。
“这就是……我的星球”，纱织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颗蔚蓝的星球，被这样的景观震撼到失语。
视线随着赛罗的目光转移，燃烧的太阳，环绕在周旁的行星，还有更远处无数的星云，一切都如梦如幻，对于少女而言，这是一生难忘的景象。
“很美吧”，赛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通过纱织的眼睛观看景色，偶尔反过来一次是不是也不错？”
“啊”，声音有些沙哑，她干咳了几下才继续说道，“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的，谢谢你，赛罗，谢谢”。
“客气什么啊，你喜欢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变身飞上来看嘛”。
某人的回答相当没有原则，惹得少女闷笑起来。
“走吧，把它们送到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啊”，赛罗将母子二人送出银河系才停下，任一大一小两只怪兽再鞠一躬后离开。
“他们应该也想找到回家的路吧”，目送母子一同离开去往宇宙深处，纱织喃喃道。
“只要心中有希望，强烈的思念一定会为他们指引正确的道路”，赛罗这般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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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织拎着书包走进家门，脑子里全是班主任的碎碎念。
她和赛罗为了将怪兽母子送走多花费了几分钟，结果就是回去时被班主任拉在一边狠狠骂了一顿，好吧，其实也不算骂，就是反反复复重复安全原则，以及对于乖乖女好学生日向君竟然如此叛逆表达了巨大的痛心疾首。
“日向君，你知道你还是个未成年吗？我知道你因为家庭原因很独立也很坚强，但是面对怪兽这样可怕的存在你再怎么样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而且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觉得我很啰嗦，请严肃对待这件事，认识到到你还是个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星真在一旁一边模仿班主任的口气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纱织没好气地将书包扔向那个笑弯了腰的灵体，书包穿过了对方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
“抱歉抱歉，主要是第一次见到你被人训，还露出了那样稀奇的表情，所以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纱织索性不去管那个发出鸡叫的白痴，拿出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穿着宽松的睡裙倒在床上，月光从身后的落地窗透进来，将整个空间切分成寂静的黑白。
纱织又想起老师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还是个孩子，所以，偶尔依赖一下我们这种不太可靠的大人也是没问题的，日向君”。
依赖吗……少女斜眼瞟见床头上的变身眼镜。
用理所当然的保护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平时自恋又爱嘲笑人，给人感觉不太靠谱，却意外会在危急时刻让人安心的少年，赛罗奥特曼，一位有着太阳的炽热和月亮的温柔的英雄。
“一直都很想问问看，赛罗，为什么你能将保护其他人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呢？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拯救那些素未相识的人呢？”
赛罗……吗？听出少女话语中不同寻常的情绪，显出灵体的真开始也严肃了神情。
“怎么说呢，力量如果失去使用的目的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
这是他在犯下过错后，在那颗荒芜的星球除了挨打变强以外一直一直在思考着的，最终得出的答案。
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他，被束缚在坚硬又闷热的装甲里，面对师傅雷欧不断的质问，面对过去那个为了追求力量而差点误入歧途的自己，面对那个弱小的生命，他逐渐开始理解了力量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是不会犹豫的，为了去拯救那些正在求救的弱者们，为了守护那些需要我守护的温柔与爱，我将贯彻自己的正义，我的内心告诉我，既然无法对他们熟视无睹的，与其陷进无限思考的漩涡中，不如径直前行，去做自己现在最想要做的和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好了，这正是我一路走来的生存之道！”
“没想到赛罗你也会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呢”。
“搞什么啊，我可是在好心开导你啊”。
他生气地瞪向纱织，却看到了对方在月光下的勾起的嘴角，白雪般的笑容，却不冰冷，稀释在空气中，诸星真不自在地别开脸，直觉自己嗅到了糖果的甜味。
“嗯，谢谢你，真”，她顺从地道谢，对于给对方顺毛这件事已然十分熟练。
怔愣片刻，少年再次望着环膝坐在床上的少女，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有点想要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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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转眼又到了一学期的最后。
“各位同学，高三的第二个学期也即将要结束了，在放春假之前，你们要开始为自己将来的进路做打算了，今天填写的志愿表格只是一个调查，但是还请大家慎重对待，大学的专业选择是关系到自己将来一生的事情”。
讲台上，班主任正在滔滔不绝地强调着志愿表格的重要性，台下，纱织偷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前座的人转身，将发下来的表格递给她。
“多谢”，她冲前桌点了点头。
【已经想好要自己的进路了吗？】
【算是吧。】
纱织挑挑拣拣，选出一只自己最近比较中意的水笔，开始填表。
【天文吗？说起来我老爹也是研究这个的呢。】
【嗯？你父亲赛文奥特曼不是一位战士吗？】
【啊，事实上他确实在战斗方面很强没错啦，不过我老爹的本职工作可是负责观测星轨的文职啊。】
【……，该说不愧是奥特曼吗？】
【奥特一族中像他这样明明是擅长战斗的红族人却去做文职的也只是特例啦。】
诸星真的声音有些微妙，大概是自己也很难忽略自家父亲强大的战斗力和文职之间的强烈违和感吧。
【不过纱织，你选择学天文……】
少年的声音少见的犹豫，纱织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别多想，不是因为你哦，不对，和真确实有点关系呢。】
【什么……？】
似乎能想象到对方惊讶又迷惑的样子，少女不禁勾起嘴角。
【要不是真告诉了我宇宙有那么多神奇的生命，有那么多壮丽的景色，我可能并不会对宇宙产生兴趣呢，而且能顺便帮上你的忙，算是一箭双雕不是吗？】
这话不算说谎，她确实对宇宙兴趣很大，不过，她隐瞒了另一个原因，或者说，她没有说自己对星空产生迷恋的理由。
因为她明白，总有一天自己会和诸星真、会和身为奥特曼的赛罗分离，所以，如果能通过仰望星空和他产生一丝联系也不错，因为守望着无垠的星空的同时，赛罗一定也在这片星空的某处一如既往守卫着和平，用这种方式纪念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没有办法接近，没有办法一同前往，所以选择隔着遥远的时空守望，这就是她所希望的全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好。】
真的声音还存有一丝狐疑，不过他暂时也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所以说起来还是我要谢谢真呢】
纱织一笔一划填好了志愿表格，走到班长面前。
“班长，我的志愿表已经填好了，放在这里了哦”。
“填的很快啊，日向同学是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班长是一位圆脸女生，个子很娇小，但是办事却很可靠，纱织扫了一眼对方的桌面，果然只有一两张填好的表格。
“算是吧，哦对了，还有明天早上半天的假条，也拜托你等会一起给班主任老师了”，少女从书包里掏出另一张表格，放到班长的书桌上。
“啊，是那个吧，我知道了”，班长好脾气地点头应下。
纱织点头道谢，见没有别的事了，便拎着书包转身离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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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纱织特意起了大早，六点不到就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早了吧纱织”，真显出灵体，不断打着哈欠，“昨天我都忘记问了，你特意请假也要去做的事是什么啊？”
“去扫墓，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少女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穿上黑色的大衣，将钱包和变身眼镜揣进口袋中便出了门。
二月仍是寒冬，六点的清晨，天色依旧暗淡，路灯的光线昏暗，冷风卷起米白色的围巾，少女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鼻唇，防止自己直接吸入一大片冰冷入骨的空气。
【啊，真的好冷啊】
真不知为何开启了知觉共享。
【冬天就是这样，不过按理说宇宙中比地球冬季的温度更低的星球多到数不清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现在感受到的是你作为人类所承受的寒冷，就我本体而言，地球的温差根本就相当于不存在吧，所以现在这样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家伙，居然只是因为觉得新奇就开启了知觉共享吗？
一边吐槽着对方随心所欲的行为，纱织走进地下车站，乘坐上了早晨第一班列车。
【墓园距离市中心还蛮远的，大概要三个小时才能到，你要是困的话可以补个觉。】
纱织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的心情肯定都不会太好，为了避免自己的坏心情迁怒到真，她故意给出了这种提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哦，如果觉得无聊了也可以喊我。】
真说完后，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沉寂下来，清早的地铁车厢中空无一人，除了行驶中的车轮与铁轨发出的摩擦声外，没有更多的声音。
少女对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感到了些许的不适，也许是因为这半年来总是有真在身旁吵吵闹闹，导致她逐渐开始遗忘真正孤身一人的感觉了吧。
“赛罗……”，拿出放在口袋中的变身眼镜，凝视着和赛罗面部相同的构造，她用拇指微微抚磨蹭了几下，叹了口气，咽下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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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纱织走出站台，墓园就在对面，但她拐了个弯，随意挑了一家花店走进去。
“请为我包两束花，一束用白百合配一点满天星，另一束只要白菊”。
“我知道了”，店员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冲纱织微笑了一下，询问道，“客人还有别的要求吗？”
“嗯……请使用不同样式的包装纸，麻烦了”，纱织冲店员点点头，转身坐到为客人提供的座椅上默默等待起来。
【原来如此，地球人祭奠逝者是要送花的吗？】
【刚醒？】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提问呢，扫墓送花有什么讲究的吗？】
【讲究什么的……一般送素色的花就可以了吧，或者如果知道逝者的喜好的话，可以直接带上他们喜欢的花，稍微讲究传统的人应该会送白色与黄色的菊花？】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买两束，纱织的父母亲不是葬在一起的吗？】
【也不是……】
不是什么？少女并没有继续解释，她伸手接过包好的两束花，掏出钱包结账。
这个墓园是一座小山丘，纱织就捧着两束花一点点攀爬起来，应该是工作日的缘故，此时墓园并没有什么人，她就慢悠悠地走过一阶又一阶灰色的石阶。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爬得这么轻松呢。】
【多亏了我的特训对吧。】
赛罗一如既往臭屁的口气莫名让纱织心情好了不少，今天是个晴日，阳光洒在路面，安宁祥和的氛围将沉郁的墓园也染上一层暖意。
【到了。】
纱织在一块石碑前停步。
石碑上的镌刻的碑文很简单：日向英人及其妻日向空之墓。
她将百合花放在墓前，这个墓园算是比较高档的，平时一直有人管理卫生，因此八年前的石碑仍旧显得十分干净。
“爸爸妈妈，我来了”，少女说完这一句话便沉默地闭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一会儿，随即睁开眼，走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石碑。
【这样就够了吗？】
真有些不解，明明是特意起了大早，跑了这么远来扫墓，结果实际上却没有在坟前待上多久。
【够了啊，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明年还会再来的。】
【你可以说一些更加细节的东西嘛，比如马上要考大学了，要学什么专业，还有和本少爷的相遇，你可是成为了赛罗奥特曼的搭档呢，表现得更加自豪一点啊。】
听到真越说越离谱，纱织有些忍俊不禁，但仿佛被提醒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在看到面前的墓碑是骤然掉落。
凝视着眼前的墓碑以及上面笑得幸福的成年男女和一个小姑娘——志村三口之墓。
【这是谁？纱织的亲戚？】
“不是的”，少女突然开口，语气里沾染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这是……活着的人不得不背负的罪孽”。
她将白菊放置在碑前，不再做停留，转身离开了亡者的长眠之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犹有尽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