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心糖》正月廿四晴

1、楔子：时玖是谁

　　又逢一年圣诞节，这些个洋节在各路商家的营销之下，过的人越发的多了，学校里那个热闹的劲儿，唐佑不大喜欢但她也是这场热闹的功臣之一。
　　按照惯例，平安夜学生会、校艺术团和社联会组织一个游园嘉年华，一大早上就开始预热，冒着雪支起各色的摊子，结成两条长龙。一条专门贩售平安果，只有在这些摊子上买了平安果，才能得到游园嘉年华的门票，平安果最便宜的也要20一个，666张票，每年都被抢了个干净，不知道是从哪年发起来的好生意。
　　另一条是用来抽奖的，卖各种饰物礼品，满额抽奖，也是义卖，唐佑出的主意。原本到游园嘉年华结束，唐佑该和他们一起去庆功的，但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圣诞，恰好这些天没有课，又连着周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不去，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
　　唐佑拉着行李箱从两排“商贩”中间穿行，装模做样的完成她最后的视察任务。没想到的是，一条圣诞街走下来，她手上的苹果多到拿不下，中间艺术团的学妹见她怀里堆满了苹果，还拿给她两个大纸袋子，出来也都装满了。她自认是个不怎么会交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大学竟然有这样的人缘，其实多的也是凭着她这张脸来的，她自己不谙其中缘由罢了。
　　年少时她身边就只有周以皓一个朋友，直到高二转学回云城，才遇到钱青湘这么个热情无比的妮子，她才有了生平第一个正真意义上的同性密友，只可惜钱青湘这丫头去了舞蹈学院，而她来了云大物理系，好在完美学妹李念白也来了云大，她才不至如那败叶空挂枝头。想来圣诞这几天还是她年前最轻松的几天，下周开始又要泡在实验室安营扎寨。
　　节日里，学校门口停了许多车，唐佑左右也没找到她家的车，拖着一堆东西在门口游来荡去，累的她想原地坐下。照着她高中时的性子，这些苹果出不了校门就会被丢进垃圾桶，而现在，它们对唐佑来说是甜蜜的负担，她不舍得丢，她要带回去，一个不剩全部吃完。
　　唐佑抱着两大袋苹果坐在行李箱上，才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抬眼一望，远远的瞧见朝她这边开来一辆白色保时捷卡宴，车型颇为眼熟，看了眼车牌，她大概知道里面是谁了，于是收了手机拿着东西去路边等着。
　　那车停在唐佑跟前，里面的人打开车门下车，果然如她所料。
　　关向刚在公司开完早会，就被差使着去唐家拿东西，这就算了，半路上他那个妖艳后妈又打电话来，让他来云大接眼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如果在高校门口，一辆保时捷卡宴还不足以吸引太多目光，那么一个身高186cm，腿长腰细倒三角的帅哥就可以，何况这个帅哥身穿高定西装，连背影都在告诉别人这人很贵，金丝边虚挡的眼睛满足了不少少女观客的禁欲系幻想，再加上他走向的是在云大话题度满满的物理系高岭之花唐佑。于是不到两分钟，云大八卦公众号、表白墙、微博超话都爆了。
　　“咱妈让我来接你。”对于叫妈这件事，关向从来没别扭过，他了解自己老爹，知道在他那，嘴甜的孩子有糖吃，所以他不仅嘴上叫着妈，行动上也讨好着，反正他也不是每天都要与他们夫妻俩对着。
　　“谢谢你真的来了，来的还挺巧。”唐佑将行李箱递给他，自己抱着苹果先上了车。
　　“收获颇丰呢。”关向上车就调侃。
　　“是还不错。”难得唐佑也给他回了个笑脸。
　　“圣诞节，该是热闹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学校，却要回家，也不陪男朋友？”他说着这话，却一点都不流气，反倒一本正经。
　　宁安女士和关国盛先生注册结婚时，唐佑刚上大学，关向也大二，俩人的学校一南一北，两年多来没怎么见面，互相也不怎么了解。关向对唐佑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的那次早恋里，然而唐佑自己并不知道，以至于她一直很疑惑自己是怎么给关向留下一个活泼开朗的印象的。
　　“抱歉，单身。”唐佑下意识里总是对不怎么熟的人带些抵触情绪，对关向更是如此。
　　关向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正低头玩着手机，不知怎么的，他兴趣倒是来了，开腔打趣：“你看着可不像单身的人呢，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连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跟穿着西装打了领带似得一丝不苟。
　　唐佑抬眼看向开车的人，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不像？”
　　他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唐佑长得妖艳开放什么的，唐佑是古典型美女，气质出众，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但越看越有味道，不过还好美则美矣，关向是不吃这一挂的，他向来喜欢明艳张扬火辣辣的太阳。
　　记得第一次见唐佑，是在云城夜市，那时他正在套圈，刚准备出手，一旁的季尚欢就抱着他的胳膊摇起来，惊呼：“我去，看呐，那姑娘气质也太好了吧。”他转眼望去，少女举着粉色棉花糖，湖风扬起的长发抚着身后失色的玫瑰，眉眼若月笑靥如花。
　　彼时她还是穿着宽大校服的高三党，那时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出她许多的男孩，男孩一身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口罩，想来应该长得不错。俩人嬉笑打闹，俊男美女引去一阵围观而不自知，关向和季尚欢他们亦是观客，季尚欢那丫的，还酸说人家小男孩是因为长得丑，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姑娘才戴的口罩。
　　只是没想到，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没过多久就成了他的妹妹。那时的唐佑看起来是个很活泼孩子，这么久过去，想来是分手了，没想到分手能让这小孩改变这么多。关向心里叹口气，哎，初恋美则美，过去了不提也罢。
　　“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不少人追，单身的话，就是眼光太高，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怎么样，大学不谈恋爱，岂不是虚度时光？”
　　“不算虚度，绯闻男友有了。”唐佑将云大告白墙上的帖子翻出来，递给他瞧了一眼，原本她不知道，还是她室友在群里@她，发999求官宣，她才知道这事儿在学校传遍了。
　　“果然不管南方北方，大家审美是一致的。”关向只锁定了“校草级禁欲系大帅哥”这一行字。
　　唐佑无力吐槽，收回手机淡淡回了句：“可能吧。”
　　“果然美女还得配大款”，“不怪女神高冷，只怪自己穷矮丑”，“接触过学姐，原来搞起学术来那么认真的人，找男朋友也是看脸的”，“看吧看吧，美女都不简单”唐佑刷了一段评论，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机。
　　关向看起来一副禁欲神仙模样，说话行事也尚且温和，但唐佑觉得，他其实和看起来一样，冷漠不好亲近，行事待人像温水那般体贴，其实内里全是冰渣子，盘算的长远，毕竟是大家族长大的孩子，极会做人。这些唐佑都是在这个平安夜晚上知道的。
　　“好的，回学校再说，先这样了，开了一天会，累了，睡了。”
　　唐佑在书桌前翻着相册，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她房间沙发上，用她的手机打着电话的男人，满脸无语。一个小时，家里从司机、保姆到她的手机全被他借去打了电话，连她房里的座机也没放过，今夜被他欺骗安抚的无知少女，没有十个也有五个。
　　挂断电话后，关向将手机递给她，还道了谢，他或许心底里冷漠，但面上的礼数样样不少，所以唐佑也常感慨，他这样好家教的孩子，怎么也是那样花心。
　　“这张照片拍的是什么？”关向打电话时注意到，唐佑停在相册这一页很久了，而其他的照片都很普通，独独他手指的那张与众不同。
　　那张照片的与众不同在于它拍的失败，不知道拍它的人到底想抓住什么。钢琴只有一角、舞者只有持着兰花指的光洁手臂、观众又是一堆穿着校服的模糊脑袋，脸不如校服清晰。只有前排的几张脸尚且可以辨析，最打眼的是观众席第二排的一个男孩，他前面的人身子伸到了邻座，他的脑袋就搁上了人家的椅背。不知道是因为台上的舞蹈太好看，还是因为音乐太动听，亦或是因为二者相得益彰，所以他才笑弯了眉眼，放出一线白牙。单这张照片看起来，他是个极俊秀的男孩，一副好学生模样，也是这张失败照片上唯一成功的色彩。
　　“拍的我，没看出来吗？”唐佑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张照片。
　　“嗯？”关向稍稍俯身仔细一瞧，“，哦，这是你的胳膊？”
　　“嗯，看不出来吗？”唐佑捻起兰花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点头。
　　“这样啊，但是里面有个人，我瞧着眼熟。”关向拿过相册，在另一侧的合照中寻找，没再见到那张笑脸。
　　“谁？”唐佑起身，看他在找什么。
　　关向又回到那张照片，指着那个眉眼弯弯的男孩，说：“时玖。”
　　“时玖是谁？”唐佑抬眼看着他，好像真的不认识。
　　时玖是谁？是唐佑短暂生命里的熠熠光辉，是她这些年地梦魇，是她一直想忘记的忘不了，是让她拾起快乐又让她的快乐戛然而止的人，是她成长的催化剂。
　　他来得突然，走的仓促，或许只是幻影，他名为时玖，让人经久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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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了许久才决定写下的故事，希望不会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