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49、第 49 章

　　阿窈细细地听了一会儿，分辩出来人大概是一个府上的姨娘，嗓门倒是嘹亮得很，外面守着的四个汉子被她的动静压得死死的。

　　她疑惑地看向玉润，后者则疲累地道：“大约是董姨娘她们吧！”

　　董姨娘在玉润前一年进的王府，是宁王世子从边关带回来的火辣美人儿，行事风格与王府里其他女人都不同。

　　听完玉润简单地说了说董姨娘后，阿窈了然地道：“这不就是别人手里的枪？”

　　玉润被阿窈的话逗笑了，低声道：“别胡说。”

　　然而即便是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董姨娘，闹腾起来也是挺可怕的，不一会儿她就将无法跟她动手的几个汉子都说败了，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直奔老大夫在的屋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她那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王府来胡乱行医？”

　　阿窈站起身来道：“玉润姐姐，我过去看一眼。”

　　玉润咳嗽着叮嘱了一句：“你，你不要跟她们吵起来，不然你会吃亏。”

　　阿窈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厢的老大夫倒是稳坐钓鱼台，仗着那年轻娇俏的姨娘不敢跟自己这个老家伙动手，稳稳当当地把药方写完了，才睨了一眼那董姨娘道：“有也总比没有强。”

　　阿窈听得一愣，这老大夫倒是个勇敢之人。

　　董姨娘语塞片刻，显然也是被老大夫的话弄得愣住，半晌她回过神来气道：“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死老头子给本姨娘赶出去！”

　　老大夫慢悠悠地站起身道：“用不着你赶，横竖老夫也该走了，告辞了。”

　　董姨娘心里这股气都还没发泄出来呢，又道：“把他留下来的那张破纸给本姨娘撕了！”

　　老大夫又道：“撕就撕吧！横竖那药方也是个摆设。”他早说过，要治好那个姨娘得让她心情开阔，不然别的药都是没用的。

　　阿窈与请来大夫的小五都忍不住笑了，这哪来的老大夫这么妙？

　　董姨娘手指着老大夫，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老大夫却没再看她，嘟嘟囔囔地道：“还做人家姨娘呢！大剌剌地跟老夫一介老头子没完没了，真是……”

　　待得老大夫走后，董姨娘才把矛头转向阿窈，大声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她从前在边关大草原上整日里放羊骑马，在认识宁远山之前甚至大燕话都说得不利索，现在冷不丁一个用词也是非常古怪。

　　阿窈笑眯眯地握住了董姨娘的手道：“姨娘又何必这样激动呢？你来，只是为了同我们请的老大夫斗嘴吗？”

　　董姨娘一咬嘴唇，谁能想到那么大岁数的老头子嘴皮子那么溜儿啊？

　　阿窈索性就直接道：“董姨娘，一看你就不懂我们大燕人的行事作风，且不说皇宫内院，就是在等闲王府，但凡有什么事要做，都得是两个人成双成对的一起，您可知道为什么？”

　　董姨娘哪明白这个？她连两个人一起行事的规矩都不知道。

　　“为的就是避嫌呐！倘若一个人遇见了什么事儿，另一个好说得清楚——就比如说方才那位老大夫开药方时，身边还得守着一个下人，是一样的道理。”

　　其实阿窈这句话完全就是在忽悠人了，小五守着老大夫不过为了方便照顾，跟那个规矩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董姨娘不知道，她疑惑地望着阿窈：“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阿窈笑道：“到这地步了您还不明白呐？既然如此，您自己大剌剌地跑到我们姨娘这儿来，倘若我们姨娘出了好歹，那可就是您害的了。”

　　董姨娘大惊道：“胡说，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我的丫鬟可以为我作证！”

　　与一个不善内宅争斗的人说明白一些弯弯绕绕着实很难，也难怪其他姨娘不约而同地选择利用董姨娘。

　　阿窈接着耐心道：“丫鬟？在这儿你的丫鬟可不能帮你做证，因为她们是听命于你的。”

　　董姨娘蹙起眉来，似是完全想不明白，这时她身边一个生得方脸黝黑的丫鬟小声道：“在这里，我们就如同是姨娘放的牛和马，您在草原上闯了祸时，牛和马能为您作证吗？”

　　自然是不能的。

　　豁然开朗的董姨娘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看向玉润的房间：“那她快要死了吗？”

　　虽说知道这董姨娘是心直口快没啥坏心眼，阿窈还是脸黑了。

　　“等我们姨娘出了什么事儿，您再想说什么可就晚了。”

　　阿窈硬邦邦地道：“也不知是谁撺掇着你过来，想使出来个一石二鸟，同时把您和我们姨娘都磋磨死——下次您再想来，就带着她一起来吧！”

　　董姨娘今日几乎算是被重塑了一回脑子，这会儿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去。

　　待得回到了玉润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的玉润朝着阿窈笑了笑道：“一看你就是跟着主子历练过了，方才说动董姨娘那几句话倒是很不错。”

　　阿窈心说跟着霍珃哪能历练出这个？整日里净学着怎么说瞎话编排人了！

　　不过她自己也说不清，方才那一段段的话灵感从何而来，许是失忆前的日子留下来的潜意识吧！

　　她笑眯眯地看向精神好了不少的玉润道：“玉润姐姐，我听嬷嬷说你刺绣的指法很好，你能不能抽空指点我一二？”

　　在不知道玉润的病因是什么时，阿窈可不敢轻易让她劳心劳神，不过现在不同，越是让玉润有事情忙起来，她指不定心里更舒坦一些。

　　玉润自然不会拒绝阿窈，点头道：“我许久没有动针线了，也不确定能教你什么，不过我自会尽力。”

　　阿窈忙让将托人买的刺绣针线拿出来，又拿出她先前绣了一半的双鲤戏珠。

　　她的绣工其实还是不错的，锦鲤周身的线条绣得极其流畅，乍一看上很生动，只是细细打量的时候才会觉出一丝怪异来。

　　玉润看了看便道：“这鱼儿的眼珠绣得不太对。”

　　常有言将人的眼珠子比作鱼目，借此来形容双眼无神有眼无珠，但在刺绣鱼儿的时候，可不能真的把它们的眼珠子等闲处理，那样整副绣品呈现出来的效果都会很糟糕。

　　她拿过针来，又换了一个颜色的线，认真地绣了两针后，递给阿窈：“你看这样如何？”

　　阿窈的脸上浮现出惊喜来：“玉润姐姐，你真是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她絮絮叨叨着，先是夸玉润的手艺好，又念叨着自己日后的打算。

　　“……其实我一直想开一家锦绣庄来着，现在我倒是不缺本钱，只是缺少人手与帮工，要是玉润姐姐能来帮我就好——不过我就是随便说一说，毕竟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玉润失笑道：“你倒是奇怪，我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们说起离宫后的日子，都是想着嫁人，你却想着自己开店铺？”

　　阿窈怔了怔，下意识苦笑了一声。

　　嫁人？依靠男人？对于阿窈来说，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会走到恩断义绝的地步，更何况是仅仅由感情作为联系的男人呢？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霍珃的脸。

　　阿窈想，自己也不是不信他，只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应该不算是什么绝情的事。

　　思及此，她睁开眼睛，对着玉润粲然一笑道：“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啊玉润姐姐。”

　　玉润听着阿窈的话，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

　　有了阿窈的陪伴，以及正常的进食与服药，玉润的身体好了许多。

　　虽然她还是时不时就坐在一处发着呆，但是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

　　董姨娘自从上次离去后，再也没有到访，倒是世子夫人院里来了人。

　　“我们夫人有事宣玉姨娘。”

　　阿窈忍不住咬牙了。

　　前阵子玉润病得起不来床，那世子夫人也没想起来她，结果现在才有一点好转，又使唤起她来了！

　　玉润轻轻弯了弯唇角，安抚阿窈道：“你别这样生气，世子夫人唤我是瞧得起我，不必为我担心。”

　　阿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还是那句话，无能为力之前的任何拱火都只是气了自己，她现在寄人篱下，没办法跟那世子夫人顶撞。

　　她思索片刻，拉住玉润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