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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预言(2) ...

  •   宫宴结束,一行人走出大殿。

      谢华严目光划过谢清辞,慢下脚步。

      谢清辞看到他在身畔,果然主动走过来:“大哥……”

      眼眸里满是依赖欣喜,以往看到时,谢华严内心总有暖意,此刻却只余冷笑。

      他不动声色道:“你卧床了这么久,伤势可好些了?”

      按照书中设定,谢清辞定然会夸大伤势,挑唆自己责骂谢怀尉,从而使二人生分。
      谁知谢清辞却认真道:“我的伤已经无妨了,哥哥,你莫要再责怪二哥了,他脑子本就不灵光,再被你吓傻就不妙了。”

      脑子不灵光???

      谢怀尉立刻闪过来,没好气道:“说谁不灵光呢,你那是没见过我在战场上的模样!”

      他真的好气!弟弟对自己在战场上的威风一无所知!

      还偷偷说他傻!

      看着二人说笑的背影,饶是谢华严喜怒不形于色 ,面上也闪过惊疑。

      谢清辞的所作所为……怎么又和梦中不一致了?

      难道他又有旁的阴险图谋?

      *
      夜色如墨,皇城外荒草凄清,一道身影掠过屋檐,轻疾的闪身进入南边的屋门,屋内昏暗,矮桌上的烛火闪烁着将熄未熄的光。

      床榻上安静的趴俯着一个少年,他衣衫破旧,裸露的肩头满是狰狞的伤痕,虽被笼罩在烛火中,却隐隐有拒人千里的淡漠。

      “主子,您所料想的都没错。”来人身着宫廷侍卫的窄袖袍,低沉的声音隐在暗影中:“一开宴,燕家就对您不依不饶,非要陛下给他们一个说法,安贵妃也的确出面为您说情了,大约是想让您侍奉四皇子。”

      萧棣冷嗤一声,依然闭着眸:“陛下怎么说?”

      “陛下卸了您军中的职位,但也如您所说并未难为,只令您过几日去燕家道歉……”严晶忽然想起另一桩事儿,犹豫道:“不过……陛下没立即答应安贵妃,因为三殿下忽然站出来,想让您过去他那边儿。”

      萧棣倏然睁开双眸,眼底划过阴戾:“谢清辞?他开口要我?”

      今夜宴会上所发生的事皆在萧棣料想之中,他知晓燕家不会善罢甘休,皇帝八成也会趁此机会,夺去他手中最后的权柄。

      但按他所想,皇帝定会顺水推舟,答应安贵妃的请求,毕竟皇长子有不少军中旧人威望甚重,让自己去安贵妃处,既可以不动声色替四皇子拉拢军中将领,也能表示出皇恩浩荡——把一个叛贼之子寄养在皇子身边同吃同住,既能安抚萧家旧部,还能方便监视他。

      可谁知谢清辞竟然会在此时出面?

      萧棣皱皱眉头。

      “是,三皇子听说您功夫好,便想带在身边。”严晶摇摇头道:“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属下也猜不透,皇长子毕竟是他的嫡亲哥哥,许是为了皇长子拉拢您……”

      萧棣不由轻嗤,眯起的眼眸满溢不屑:“凭他么?”

      他依稀记得从前的谢清辞清瘦单薄,身影如能让人随手拦腰掐断的细竹,脆弱到毫不设防。

      他被指为叛臣之子后,才发现此人忽然一反常态,主动出面,拳打脚踢将他欺辱了一番。

      甚至打断自己的腿也是此人授意。

      萧棣冷冷勾起唇角,眼底闪过幽暗的戾气。

      这样孱弱的人也妄想拉拢驱使他?

      那自己倒也不能辜负——

      “不过殿下素来不问世事,”严晶想了想,又觉得谢清辞没什么心计:“又从娘胎里带了病症,身子骨素来不好,平时走起路来都是要被风吹倒的模样,前几日坠马又昏迷了好几日——大概是真的想找个人看护周全。”

      萧棣目光冰冷,他这身娇体贵的哥哥打断了他的腿,如今自己随便活动活动筋骨,也想找人看护?

      也是……

      谢清辞如白玉般光洁莹润的脸颊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萧棣想,那样的人,是要找个人护着。

      可惜偏偏找到了他这个煞神。

      萧棣缓缓思索着,他本想去安贵妃处,此刻却忽然换了念头。

      以近几日来看,谢清辞为人恶毒,是个空有好皮囊的病秧子,且背靠谢华严等人,若是能拿捏好,定然大有可为。

      “三哥想让我护着他?”萧棣轻勾唇角,冷戾之意尽显:“那我这做弟弟的,也不能辜负了心意。”

      严晶微微一怔,意外道:“主子想去三殿下处?陛下似乎也有此意,只是如今这情形,终究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明日我不是要去燕家道歉么?”萧棣眯眸道:“让他帮我一把就是。”

      严晶望着萧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他是萧家的亲卫,虽在旧主战亡后跟随谢家,但在心底依然把萧棣当小主子看。

      小主子明明才十五岁的年纪,却没有半丝少年人的明亮快活,整个人跟林中深处的小崽似的,藏着一股幽暗的杀意。

      他不想看小主子这模样……可眼下如此处境,他又能说什么呢?

      *
      后日一早,萧棣咬着牙起身洗漱。

      他顶着战俘的屈辱被拉进京,挨着鞭子两三日水米都没打牙,又被燕铭打断左腿拖拽于马后,稍稍一动剧痛便涌上全身。

      看守他的侍卫皆幸灾乐祸的望着他拖着残腿步履蹒跚,眼神里都是不屑和轻蔑。

      萧棣冷汗涔涔,却自嘲的翘起唇角。

      成则为神,败则为寇,他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也从未期盼过谁会向他伸出援手。

      燕家坐落在皇城之内最繁华的街巷,萧棣带伤一路步行至此地,脚步虚浮双唇苍白。

      燕家看门的守卫早已知晓了圣旨,直接将人引去正厅。

      路过正厅时,有人恰从回廊外的花窗匆匆走过,侧脸望去有几分眼熟——
      似乎是谢清辞身畔的太监,萧棣眸光一凝。

      燕家父子坐在厅上,看到萧棣来家中奉旨道歉,也并未如何难为,只不咸不淡的接过了茶。

      萧棣在心底冷然一笑。

      燕家父子突然温良恭俭让,背后的原因很简单。

      皇帝登基,镇守疆土的将军重臣们都要来朝庆贺,这些将军刚为谢家打下江山,且不少出身萧家,在这个节骨眼上,燕家自然也没办法明着为难自己。

      今日奉旨登门倒茶磕头,这一关就算过了。

      尽管被父亲嘱咐过,燕铭望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倨傲少年,仍是止不住的想嘲讽:“萧棣,不都说你身手很好么?怎么就被我拖在马后几个时辰而已,到现在还晃晃悠悠站不稳呢?”

      “比不得燕世子。”萧棣凝视他,缓缓道:“前两日在马背上命都快没了,今日说话倒中气十足。”

      少年黑瞳沉沉,一眼望去有肃杀的震慑,燕铭立时想起当日的惊悸,咬牙道:“你……”

      燕父强按着想拍案而起的儿子:“糊涂!陛下登基在即,什么事儿不能放放?以后时日长着呢!”

      等大典礼成,那些将军们走了,萧棣在京城还不是孑然一身?

      到时折磨他的手段还多的是。

      他们也犯不着非要在这两日给他难堪。

      “是啊。”萧棣忽然轻抬唇角,淡淡道:“以后时日长着呢,一同侍奉四皇子时,还望提点一二。”

      “四皇子!?”燕铭登时露出嫌恶的表情:“你少做梦了!贵妃娘娘怎么会要你这样卑贱的白眼狼伺候四皇子?四皇子金尊玉贵,岂是你能侍奉的?”

      “贵妃曾派人递话,说等事情平息了便让我去教四皇子骑射功夫。你难道不晓得?”萧棣不卑不亢的轻勾唇角:“你是四皇子侍读,我侍奉他骑射功夫,岂不是一起伺候?”

      说罢也不多逗留,寒暄两句便缓缓离府。

      燕铭盯着他的背影胸口起伏:“一个拖着废腿的白眼狼也想吃天鹅屁!贱命都差点没了,还想当皇子近臣?”

      燕父亦冷道:“可笑,叛贼之子,也妄想进宫和我儿一同侍奉皇子?”

      燕铭却着急了:“但是贵妃娘娘想要他啊,若是贵妃娘娘非要他那该怎么办?”

      即使是燕铭也能看出来,以后的朝局定然会分不同阵营,皇长子的阵营兵多将广,他家融不进去。但好在燕家是安贵妃在军中的头号势力,皇帝偏宠贵妃,四皇子谢荣也颇受宠爱,而皇长子却是个残疾……就算现在迫于形势立皇长子为太子,以后早晚有储位争斗……若是贵妃拉拢了尚有余威的萧棣,定然不会像从前那般事事倚重燕家……

      况且萧棣身手那么好,若是贵妃有意提拔,自己岂不是要被他比下去?

      “慌什么?”燕父冷冷训斥儿子:“扒着我还想望着别人,呵,我燕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若是激烈反对,安贵妃也需忌惮几分。

      “那个谢清辞不是也出面想要萧棣么!”燕父哼道:“一个病鬼一个叛贼,倒正好凑成一对儿!”

      没过几日,安贵妃抵不住燕家话里话外的警告,忽然放弃拉拢萧棣,并不忘做出大度的姿势,说是谢清辞年幼体弱,不如就让萧棣去谢清辞处照应。

      皇帝早有此意,立刻顺势下旨,将萧棣安置在谢清辞处。

      谢清辞接旨后,轻轻垂眸。

      上辈子翻云覆雨的人如今孤影伶仃,又恰好落在了自己手中,近水楼台,他可以有无数种方式除掉萧棣。

      但他从未杀过人,尚不知如何下手。

      *

      春阳甚好,轻柔的落在谢清辞单薄的肩上。

      他站在窗畔,探出头半晌,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春柳,檐下的燕巢怎么没了?”

      “啊……”春柳噘嘴道:“您不是说燕子吵了您午睡,让奴才全都打杀了么?”

      他记得小殿下素来心软,甭管什么鸟啊雀啊飞过来,都说是一份亲缘,留出地方给它们筑巢,用轻柔的柳枝做挡板遮雨,还偶尔去逗弄一阵。

      可不知为何前几日性情大变,竟“六亲不认”让他把燕子都打杀了。

      谢清辞心里覆上一层寒意,他轻咳一阵,苍白的唇瓣透出绯色。

      他从未下过命令,是有人来过。

      那本书中记载的恶事,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真不知他上一世摧毁了多少美好。

      谢清辞望向远方,轻声道:“春阳尚好,燕雀何辜?”

      春柳一怔:“殿下说什么?”

      “无事。”谢清辞勉强勾勾唇角:“把从前那片屋檐再留出来吧——”

      只是不知那燕子还愿不愿意来?

      “害,我弟弟的心肠还真是棉花做的。”谢怀尉挑挑眉,往椅子上一坐:“哎,今日那小白眼狼真要来你这儿住?”

      谢清辞嗯了一声:“不是已经有旨意了么?”

      谢怀尉不置可否:“你敢和他住一个屋檐下?”

      “……”谢清辞一顿,也不知是回答哥哥的话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如今才十五岁。”

      “你小心些,他可不是寄人篱下的燕雀儿,任你疼宠打杀,我见过他在漠北战场的模样,很是凶煞……”谢怀尉心有余悸,嘱托弟弟道:“他手上沾过血腥,你该提防还是要防着。”

      弟弟懵懂脆弱得让人心疼,萧棣却为人阴戾,谢怀尉想起他飞身勒住燕铭时的眼神,怎么都有点放心不下。

      “过两日会有分发王府宅邸的旨意下来。”谢清辞蹙了一下眉心道:“到那时我们便隔得远了。”

      谢清辞心里已有计划,只等着那些将军离了京城便要动手,若是顺利,等不到去王府,便能除去萧棣这个心腹大患。

      谢清辞温柔的抚摸膝上的长毛猫,心里盘算着杀人计。

      两个人正在说话,忽听廊下一阵脚步,春柳推门,悄声道:“殿下,照着圣旨,萧棣来我们府侍奉了,如今人就在门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预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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