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三打白骨精》小央

51、如是我闻（3）

　　地藏王菩萨前身有婆罗门孝女的美名，其母堕入恶道，便求是时为罗汉的无尽意菩萨相助。母亲困于卑贱之身，光目女痛心疾首，发誓称“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等正觉”。

　　令受罪苦的众生摆脱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何等困难，她却发此毒誓，其心可鉴，不怪乎清净莲华目如来大赞“汝大慈愍”。

　　后有佛陀在忉利天宫为母亲说法，阐述地藏菩萨的修行事迹。其经过详尽记录在《地藏菩萨本愿经》中。

　　面对五条悟脱线到离谱的行径，术士陷入了匪夷所思的沉默。

　　对自己的长相自信也就罢了。在外貌上修边幅并不是什么值得不齿的事。但看电视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模仿里面的搞笑艺人，这似乎并不符合一个最强的风格。有这空闲他不该去做点别的跟咒术有关的事？
　　不仅如此，即便是工作时间，他也习惯将大把的杂事推给学生去做，自己则吊儿郎当去排队买新出的甜品。

　　难以理喻。

　　不是不想弄明白缘由，而是总有种再怎么追究估计也是徒劳无功的预感作祟，数小时后还有与人见面的安排。

　　被附身是什么感觉？

　　就像睡着了。

　　所以做梦也不奇怪。

　　五条悟感到很奇怪，他梦到自己在河滩野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并没有真实发生过，之前也未曾梦到过。他梦到很多人在BBQ，虎杖啊，惠啊，还有钉崎，包括之前教过的上一届的孩子们。大家在一起说着话，笑着。他们叫他“老师”。
　　说什么“老师”“老师”的，他听着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表露出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为大人了，成为了教书育人的角色。虽说如此，印象中，他也几乎没怎么被教育过就是了。

　　突然间，背后有人叫他。

　　“悟，悟。”有人这么说。

　　他回过头，看到穿着高专制服、头发整整齐齐梳理好的夏油杰。

　　夏油杰说：“发什么呆呢？要吃年糕吗？也放上去烤吧，沾点蜂蜜会很好吃的。”

　　还是同样的河滩，远处好像多出了树林，天气也阴了下来。但是，杰在这里。他们走在石滩上，那是一条颠簸而倾斜的路。杰穿着白色的衬衫，夕阳浸润般昏暗的视野里，背影不断摇曳，他偶尔回过头，也都只依稀辨认得清笑容。

　　“回去的路上一起到音像店转转吧。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嘛？那个女子偶像组合，是叫桃色幸运草Z吗？”

　　——是早安少女组。。

　　“上次跟你提到过的，我那个妹妹，有点小聪明，但是不怎么让人不省心的。她来东京了，你要不要……啊，还是算了。”

　　——为什么算了啊？怎么就算了啊？！

　　“你走快一点，不然等下又要挨老师的骂。”

　　老师如今已经是校长了。这么想着，再抬起头，夏油杰就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五条悟顺着原先的方向往上走，最后踏上一座石桥。他看到夏油百合加靠在桥边，把脚伸到围栏外，坡跟的鞋并没有绑好带子，一不小心就坠落进山涧的溪水中。
　　他走过去，忽然看到她回过头。看到正脸，他才反应过来她把头发盘起来了，露出额头和耳朵，穿着和服，像晨间剧《花子与安妮》里的小花似的。

　　他留意到她穿的服装上印着五条家的家纹，起初有点意外，没来由的，又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她朝他伸出手，说：“回去吧。”

　　悟本来是想走过去的，中途停下脚步。
　　他笑着问：“你不会又在盘算什么吧？”

　　梦就是这时候结束的。

　　附身解除时，术士只觉得全身骨骼犹如蚁噬，疼痛难忍瘫倒在地。他对面的里梅才将话说了一半，略微观察，便知不好，当机立断走人。术士伸出手去，却根本捉不住他的衣角，只能眼睁睁看着雌雄莫辨的僧侣收起行囊，走之前居高临下打量他一番。

　　“嘁。”里梅毫不留情地发出抱怨，“要实现宿傩大人的大计，终究是不能靠外人。”

　　说着扬长而去，只留下术士独自承受后果。

　　他是在疼痛淹没意识前使用的无量空处。

　　然而，在那个世界里也并没有让他好过些，陷入微妙夹缝的时间和空间使得感官扭曲，当第一次听到五条悟的声音时，他几乎以为是幻觉。

　　那个声音说：“托你的福，我可是久违的好好休息了一下。”

　　他能感觉正被从人类的身体里驱逐出去，然而自己却毫无抵抗的力气。五条悟本人渐渐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同时就现状做出推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是他——“看你这样子，没能入乡随俗是最大的错误。不管你那边的术师是如何存在的，至少在我们这里，束缚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与人缔结的那种。”

　　苟延残喘之际，术士起初并没听懂他说的话：“我立下的约定都有遵守——

　　“该放夏油百合加走，我也放了；她没使用面妖，便没有取她性命；拿到你的身体，也的确从恶道中寻了夏油杰给她——”

　　无边无际的领域当中，五条悟正伫立在他面前，而他的身躯，正被以一团漆黑的幻影替代。
　　这个世界的最强问他：“你确定你有真的给她吗？”

　　成田机场给她留下的记忆向来不怎么样，冷气太冷，地勤偶尔也会有态度糟糕的家伙，业务超市的商品经常断货。百合加穿着僧尼的服饰，与工作人员交谈时面带微笑说“善哉善哉”。有金发碧眼的欧洲旅客大约觉得新奇，于是主动上前询问能否合影。尚未作答，衣服里传来手机铃声，她只能略表歉意，回过身去接通。

　　听筒那端传来熟悉的男声。

　　他说：“喂？你现在在哪？”

　　已经开始登机，夏油百合加并不回复，反而笑着抚弄脑后束起的黑发：“Glad to hear from you!看来您安然无恙，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少废话，”言辞有些不客气，但其实他没有过丝毫不耐烦，甚至还难以抑制地嘴角上扬，“我读书的时候，谁敢欺负我，我肯定会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还“百倍奉还”咧，他以为自己在演《半泽直树》啊？！

　　即将出境另寻庇佑，此时此刻，百合加的底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充足，甚至不惜掩嘴轻笑，酝酿最为腥风血雨的挑衅。只不过，想到什么时，她又只是不疾不徐开口：“说到这个，杰还在恶道，我不求你别的，能不能至少等你位置再上去一点后别在高专的历史教材里把他写成希特勒一样的人——”
　　“……”
　　“……”
　　“……我没打算去写历史书。”
　　“哈哈哈是吗？那就好。那杰也应该不至于怪我……虽说等他重新投胎做人的时候我大概都死了。”通道里，夏油百合加清了清嗓子，倏忽之间，口吻郑重起来，“愿我兄长永脱地狱。”十方诸佛慈哀愍我，听我为兄所发广大誓愿。

　　凡人无法判决有罪无罪，只有神可以，而凡人情愿止步于此，乐于沉迷不悟。

　　“那我挂啦。自大狂，神经病，行走的麻烦制造机，190cm弱视智障儿童！再也不见！后会无期！”问候空乘的同时，百合加笑嘻嘻地说道，“BYEBI！”

　　说实话，悟没有过哪怕一秒钟不忍心，他向来将恶作剧视作能让人身心保持健康的重要娱乐活动之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五条家有投过塞尔维亚的基建项目？”

　　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百合加握住电话的手指用力过猛，以至于关节发白。

　　“你登机了吧？现在变卦也行，日本是不能留了，其他地方我也会关照的。”悟看了一眼时间，以一种介乎温和而残忍之间的口吻告诉她，“明天见。”

　　“五条先生，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谈——”被催促关手机，百合加像地狱里抓住蜘蛛丝的恶徒，忙音便是死刑判决书，她瘫软在座位上，但绝望并没有持续多久。断掉电源，系上安全带，她飞速拉下眼罩开始睡觉。不管怎么说，现在先养好精神，做好到时候在机场大哭大闹污蔑他拐卖妇女的准备。

　　下章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