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用缺爱人设骗感情了[西幻]》竭泽而愉

4、第 4 章

　　歌莉娅回到地下暗室的时候，她价格高昂的所有物靠坐在墙角。
　　他似乎意识到挣扎都是无用功，干脆放弃了抵抗。又或者说他只是暂时的蛰伏，等待并寻找着下一个逃离的机会。
　　歌莉娅倒不是很在意。因为无论是那一种可能，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知道那个魔法拥有的力量，确认过它的不容置疑。很快，珍贵的艺术品就会意识到企图反抗魔法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她经历过，再清楚不过了。

　　女巫的视线在非人生物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见他重新穿上了那件被她随意丢在一旁的衬衫。
　　也许他在她离开的短暂间隙里参观他的未来的居所，并且从中获得了一些能算作武器的东西。

　　这是她的疏忽。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丢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魔法有强有弱，被附着在老旧物件上的魔力没有一个能够与“枷锁”媲美，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留在所谓身体上的灵魂锁链。它们掀不起什么致命的风波。

　　歌莉娅的眼神最后还是回到了猎物身上。这不由得让她想起账单上那个过分的数字。
　　视线从他俊逸的面容移动到被遮盖的锁骨位置，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衣物只能遮挡裸露在外的印记，却无法遮盖魔法引起的波动，即使他重新套上蔽体的衣物，在女巫眼中依然没有任何的区别。

　　卓尔精灵的血统正在源源不断地传达着渴望
　　它们今晚该死的活跃，这可什么好的征兆。

　　歌莉娅深吸一口气，沿着台阶缓步而下，非人生物则缓缓抬起头。
　　她不会忘记他的作用。

　　碧绿色的眼眸扎进她的视野，清澈而纯洁，像是玻璃制成的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缓步走下楼梯的身影。
　　绝佳的视力让歌莉娅从中看到她自己的模样。

　　她是混血儿，却在外表上完全继承了父亲的黑暗精灵特性。人类母亲未能在她的容貌上留下半点的影响。
　　为数不多的模糊记忆中，母亲曾说，她与她的父亲一模一样。他们都有着宝石一般紫色眼睛和皎洁月光一样的发色。同样，她也遗传到卓尔精灵咖啡豆色彩的肤色与一对越过月色涌动的尖耳朵。
　　这些东西本该是美丽珍贵的象征，可搭配上一半人类的血统，就成为了怪物的糅合。
　　见过她的人，都喜欢称呼她。

　　杂种。

　　歌莉娅站定在莱斯特面前。
　　他随着她的靠近抬起头，眼瞳中倒映而出的自己异常的清晰，也因此让她无法从他的眼神中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混血儿。”非人生物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将歌莉娅从过去的回忆中唤醒。她诧异于自己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走神，并将这份诧异完全的传达给了近处的吸血鬼。

　　莱斯特注意她的情绪变化，藏在身后的手不由得紧一分，银制的刀刃不断灼伤他。

　　可这是他在这个狭小房间里找到的唯一能算武器的东西。

　　半精灵只是平静地打量着他，没有开口回答的打算。虽然无法通过话语判断她的想法，但已经开口就不得不继续，莱斯特只能硬着头皮说：“放我离开。以暗之母亲的名义起誓，我会答允你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

　　歌莉娅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枷锁无法取下。”她给予莱斯特的回答，同样提醒她自己。拙劣的出价者在收到货物的这个晚上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

　　她的视线落在银制的项圈上。
　　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方式，她应该先尝试他的鲜血能否做到让她重新获得足够纯洁的魔力，然后在考虑是否为他带上枷锁。但金发和獠牙蛊惑了她，它们的存在引诱她身体内那一半不稳定精灵血脉，使得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先刻画了魔法。
　　黑暗亲和偶尔会引起一些小麻烦。精灵的血脉有些喜欢这个与它同源的生物。

　　她的拒绝打消了莱斯特谈判的念头。
　　他意识到无论和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银刀才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歌莉娅见他安静下来，以为他接受了现状。她转身，朝着一侧的长桌走去。

　　她将从店里找出的箱子放在长桌上。箱子里装着的是一系列的炼金药剂。
　　女巫从工具箱里抽出两根洁净的空试管，她垂头注视着木箱子里的各种液体，从抽中其中的几支，按照一定的顺序将其缓缓注入到空试管瓶中。

　　莱斯特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也一直捏着手中的小刀。
　　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不只是诡谲的咒术，也因为太久没有进食。

　　女巫不会比他好，刚才的冲击不只是伤害到了他。莱斯特能够看出女巫肉.体的孱弱。他虽然虚弱，依然拥有可怖的躯体，只要她给机会，就算被奇怪的咒术压制，他也能杀死她。

　　溶液的颜色一再变化，配合上昏沉的烛火，就像是正在进行邪恶的献祭仪式。
　　她想要用他做什么实验？莱斯特开始猜测他的下场。

　　在他听闻的全部传说中，卓尔精灵向来扮演着残忍无情的反派。她们信仰残暴的神灵，天生与邪恶混乱不清不楚。以至于和她们有关的一切，都与情.色和暴力分不开联系。
　　这种异常美丽的生物总是被人用各种与欲.望有关的词汇妆点。

　　在过往的记忆里，他几乎从未和卓尔精灵打过交道。因为她们稀少，也因为她们特殊的社会体系。
　　卓尔精灵，具有罕见的女尊男卑社会体系。

　　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因素，他并不受到精灵族群的欢迎，甚至会受到她们的攻击。莱斯特有些苦恼被纠缠进入莫名的争端，即使遇到这些美丽的生物，通常也会绕着她们走。

　　他对于这种生物的认知都来源于各种艳.俗的故事。
　　欲.望本身并不是肮脏的事情，但讲述者的情绪却为她们宣判了罪责。莱斯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动作打断了莱斯特的思绪。

　　等到试管里的液体终于趋于稳定，歌莉娅的神情放松下来。
　　她将其中一管放进试管架，拿着另一管朝着猎物靠近。

　　昏沉的烛火下，她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银色的长发过分显眼。
　　莱斯特看着混血精灵靠近，在他面前蹲下来。
　　“把手伸出来。”

　　吸血鬼没动，警惕地注视着女巫。

　　“我不想造成流血事件。”歌莉娅尽可能平视他，“这对你和我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反抗只会造成无谓的伤害。她要为猎物支付高昂的报酬，当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你想做什么？”他重复一次之前的问题。

　　歌莉娅解释：“这是炼金药剂，作用是加快肌理修复。”不过，她并不确定这种东西对吸血鬼有没有作用。
　　她知道夜之生物能够自我修复，但造成伤害的是被施加了魔法的白银。

　　“虚假的善意。”吸血鬼睨她一眼，视线移动到散发着奇异气息的溶液上，“你以为这点施舍的好处就能掩盖你丑恶的罪行？休想让我感激你。”

　　她露出适当的苦恼。他好像有些误会。
　　歌莉娅不太和人类打交道，也没有和非人生物沟通的经验。他误会了她的意思，由她的回答衍生出违背她本意的含义。

　　“我只是想要减轻你的痛苦。”歌莉娅看他，直观表达她的想法。
　　“你要减轻的只是你的罪恶感。”莱斯特盯着她。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表达友善的举动。
　　他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巫。假惺惺的戏码不会换得他的改变。

　　歌莉娅皱起眉头，她无法理解，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压一下唇角，命令道：“伸手。”

　　锁骨上的印记闪烁起来，无法反抗的念头在脑海形成。莱斯特的手臂动作起来，而他手中捏着刀刃。

　　旋转的绞痛，他就像是被块被旋转的巾帕，但这无法抑制他要反抗的决心。
　　近乎孤注一掷，他顺着手伸出的动作前探身子，打掉了女巫手中古怪的液体，直勾勾送出武器，试图在被迫接受好意之前，利用她的命令终结她的性命。

　　杀了她——
　　这样的意念支撑着他。
　　杀了她。银刀却在距离她的咽喉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他的杀意化作实质的刀刃，恨不得将她扎个千疮百孔。一公分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女巫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匕首。有鲜血在聚集。
　　他的。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已经是今晚他第三次试图反抗，每一次都会换来痛苦。

　　“歌莉娅。”她轻轻念出自己的名字。
　　音节形成一个咒术，引起紫色的微光。从他身上滋生的苦痛正在淡去，随之消散的是他全部的力气与精力。

　　魔法的霸道展露无疑，莱斯特却依然尝试着想要反抗。

　　歌莉娅伸手，掰开他紧握的拳。白银焚烧的伤害让他的肌理蜷缩成一团乌黑。如果她判断的没错，他掌心的血肉已经被焚烧干净，而接下来将是骨骼。
　　随着她用力撬开他一根又一根的手指，每松一根，所有物脸上的不甘与愤恨就重一分。
　　女巫一直注视着他 ，无形的枷锁让他寸步难行。甚至说，也无法逃避她打量的视线，他感到愤怒又无力。

　　那视线太过直白，在她的注视下，他诡异地滋生出羞耻。
　　半精灵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这样一出好戏。

　　直到莱斯特只剩下一根小指头还触碰着银制刀具，女巫轻而易举地从他掌心抽出充斥血腥气味的银刀，随手将它丢在地上。
　　她低头看他的手，就和她判断的一样，已经露出森然白骨。

　　“你最好在这里不要动。”歌莉娅不耐烦的警告。她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拿起另一管液体。那本身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她很快就重新靠了过来，再一次在莱斯特面前蹲下身。这一次女巫的口气不算友好，她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应付他无用的尝试。
　　“我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有没有用。这是唯一能让你好受一点的办法。”

　　她拽过他的手，枷锁限制了莱斯特的动作，让他只能看着女巫将琥珀色的溶液全部浇淋在他的伤口上。

　　已经分辨不出疼痛的强弱了。莱斯特自暴自弃地垂下眼眸，可这一次不是疼痛，是久违的皮肤生长复苏的痒。
　　痒比疼更加难耐，他被滋生的痒意强行提起精神，脑海里只容得下一个想法，该死的溶液开始起作用了。

　　歌莉娅盯着他的掌心看了一会儿，药剂渗透进入皮肤，在其类似催化的作用下，夜之生物的自我修复力被成倍放大，肉眼可见的新生肌理正在生长。

　　见药剂有效果，歌莉娅暂时放心了。

　　她转过头，准备清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视线移动的瞬间，却被手中紧握的闪着银色光泽的物件吸引注意力。

　　她短暂的惊讶一瞬，是那把烫伤莱斯特的银刀。
　　她分明记得把它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疑惑的思绪被暗色的血迹所吸引。

　　她嗅到了充斥着诱人的魔法波动，身体里，有一种渴望正在蠢蠢欲动。

　　她原本是计划将他的血加在治疗药剂中的。
　　这个想法注定在脑海中消散了。

　　手颤抖着举起致命的武器，紫罗兰色泽的眼瞳被蒙上不详的红光。

　　她呆呆注视着银色刀刃上尚未干涸的暗红，就好像那不是鲜血，而是蜜糖。

　　她轻轻舔舐本该致命的杀器，毫不在意其上的血渍。
　　当舌尖席卷冰冷的利器，苦涩几乎同时从口腔迸发，随之涌动的是其中魔法洪流。

　　歌莉娅的眼瞳因为惊喜而扩大，深沉的紫色悦动起来，发丝在轻轻颤抖着，以表达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喜悦。

　　干涸已久的魔法几乎是瞬间充盈在她身体的每一根血管中，属于精灵的那一半欢呼雀跃起来，人类的那一半则被震撼裹挟。

　　太完美了。
　　歌莉娅垂眸注视着银色刀刃上汇聚的鲜血，视线牵引，移动到魔法洪流真正的源泉。
　　简直不可思议。

　　绿色的眼睛紧盯着她的动作，透露出和她一样的震撼，但这种震惊的底色却是恐惧。

　　“你企图伤害自己简直太过愚蠢。”女巫不由得感慨。

　　她伸手，用沾染着鲜血的手指触碰莱斯特的眉骨。
　　非人生物诧异地注视着她，他看到的是张扬的银发与痴迷的眼眸，她的耳朵颤动个不停，像是在传递无声的喜悦与病态的疯狂。

　　半精灵的手指沿着他的眉骨向下，留下的是暗红色的痕迹。
　　她在触碰的，是正朝向她涌动的无尽洪流，属于她的魔法源泉。
　　魔法，魔法，魔法。他就是魔法，无尽的魔法。

　　一百万金币。账单上的数字变得遥远。它与昂贵正在失去应有联系。
　　一个声音叫嚣着:他值得。

　　他当然值得！

　　源泉吸引着魔法。她沉睡许久的对魔法最纯粹的疯狂渴望，终于在这一刻被近在咫尺的希望彻底点燃，剧烈燃烧，像洪水席卷无辜的性命，歌莉娅额头抵靠在她独占源泉的证明上。

　　“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俯跪在神灵面前，诉说着发自内心的纯粹誓言。
　　“我会珍爱你的。”